暂停拍摄、封闭管理、延期开机，疫情下的影视剧组百态

暂停拍摄！

持续蔓延的疫情，冲击着各行各业。在1月26日《大江大河2》《谢谢你医生》宣布暂停拍摄之后，近日《有翡》《回廊亭》《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先生》等剧组加入停拍大军中。影视城同样展开行动，1月23日、24日，横店、象山影视城、无锡影视基地相继宣布各景区暂停对外开放，1月26日横店影视文化产业即发布通知，根据东阳市“取消聚集性活动”要求，“剧组拍摄属于人员密集活动，容易引起交叉感染”，暂停剧组拍摄。

就在通知发布前一天，据横店影视城官网剧组动态显示，当天还有《传家》《迷局破之深潜》《步云衢》《那时花开》《虫图腾》《玉楼春》《步云衢》《夜凜神探》8大剧组正在拍摄；据其本周剧组明星动态显示，还有至少《有翡》《晴雅集》《小女霓裳》《清落》《青青子衿》等5大剧组，两大网络电影组驻扎在横店。在通知发布后，除已经宣布停拍的《传家》《青青子衿》《有翡》，横店还将至少有10个剧组按下拍摄暂停键。

据骨朵不完全统计，处于开机状态剧组超50个，其中至少有17个剧组已暂停拍摄，数字仍在增加中。综艺节目面临同样的窘境，《带着宠物去旅行》节目录制无限期推迟，《少年之名》（《以团之名》第二季）录制延期。原定于近期开机的《孤独的野兽》《你好，对方辩友2》《皓衣行》《一片冰心在玉壶》等10余个剧组或不得不延期开机。

“还是要保证安全第一”，《谢谢你医生》暂停拍摄消息发布后，骨朵与片方嘉行传媒工作人员交流时，对方表示，但暂未透露更多信息。与此同时，骨朵在尝试与多部开机剧主创交流时，大多人以“疫情话题敏感”回绝了采访。不同于《大江大河2》《谢谢你医生》资金相对充裕的大剧组，更多中小型体量的剧组，难承担停拍压力，还未做出最后抉择。

“拍到一半的肯定特别痛苦。”张安（化名）告诉骨朵。作为制片人，他尤其理解剧组当下面临的处境。

举国上下正经历着严酷考验，影视行业也是。

暂停拍摄

“被关在酒店里”、“原地休息待命”，还呆在横店的剧组朋友告诉导演麦田。

在横店宣布暂停拍摄后，“两个平台自制剧的组，演员都在剧组酒店，放假休息。其他组都一样，都停工了。”麦田状态相对轻松。1月16日，他的新剧《倾世锦鳞谷雨来》刚在横店杀青。据其介绍，横店年底剧组数量达全年顶峰，超30个组同时拍摄。寒冬之下终于热闹起来的横店，不得不又归于沉寂。

“暂停拍摄”对于剧组而言，意味着什么？

很可能“面临超时超支”，有制片人告诉骨朵。剧组由制片人、导演、演员、摄影等创作人员，及生活制片、场务、出纳等工作人员构成。人数少至百人，多达上千，开机即表示剧集筹备工作完成，主要创作人员及工作人员皆要聚集在拍摄地，投身工作。

暂停拍摄，《有翡》《大江大河2》《谢谢你医生》选择让在组人员原地待命休整。这就意味着，人力空置，但剧组人员的饮食起居的花费不会停止。在骨朵与业内人士交流中，暂停拍摄后，剧组是否需要对工作人员进行劳务费计算，由于劳务合同签订不同，不同剧组有着不同看法与处理方式，但剧组需要负担工作人员住宿与饮食花费皆为共识。

《爱国者》《心灵法医》执行制片人刘斌告诉骨朵，“一般普通剧组（人数）也得160人左右，现在都是双组了也就是300多人。不算工资及各种耗费，光住宿与吃饭，大概人均（花费）在120左右。”末了他强调，“这只是工作人员的，不算演员五星级酒店（花费）。尽管各影视基地、各剧组情况不同，保守估计，停工一天，仅住宿与饮食，中等体量型剧组花费也将超4万元。

“《爱国者》常驻人口是700多人。”刘斌透露。尽管《有翡》《大江大河2》《谢谢你医生》并未透露具体剧组人数，作为比普通剧集更大体量的剧组，花费或只会更多。

“住宿和吃饭只是部分。”有影视公司负责人周宏（化名）向骨朵表示，例如“这个场景今天要拍，肯定不是今天定景，（大多）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定了。”道具租赁及场景改装，都是耗费资金较多的部分，如果涉及场景搭建，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剧组一停机简直太大损失，也许待再开时，有的演员和主创没有档期。”有在影视公司工作经历的媒体人感慨。“很多咖位较大的演员，2020年（时间）都已经约完了。”制片人张安举了个例子，如果“（延期）到5月份，演员有新剧要拍。下一部戏不因会为（演员）现在的戏没拍完而延期，所以面临很多问题。”并且，他补充道，其实“工作人员也有档期”。

除场景道具租赁已投入的成本外，工作人员及演员档期协调、未来场景使用、拍摄时长控制，这一切都是剧组直接面临的难题。损失不可避免，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张安坦言无统一办法，“主要是各方的沟通。大家怎么把互相的成本和代价（折中），这是一个互相体谅的事”。

在横店影视城宣布暂停拍摄后，骨朵联系横店影视城工作人员，“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坦言，“也是按着政府防控要求暂停的。这是一场突发疫情，我们企业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大家也都在等下一步的通知和要求。”目前，横店影视城也在按照按相关要求，进行消毒、戴口罩、体温检测、人员排查等防疫措施。

封闭管理

“回去就把东西寄给他们”，接受骨朵采访时，周宏正在日本机场排队托运。他为剧组采购了5箱日本医用口罩及若干消毒液，口罩每箱30袋，每袋60个。“日本的朋友还在接着（帮忙）买，（买）口罩也在排队。”

剧组开机前，疫情还未大爆发。目前传出暂停拍摄的剧组，除《回廊亭》《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先生》拍摄地在川渝地区，其余拍摄地主要集中在浙江。截至1月27日，重庆累计确诊患者132例，浙江累计确诊患者173例，均为疫情重灾区。不过周宏剧组所在城市至今还未发现病例，他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预防与处理的帖子，“我们再观察看看，如果持续挺严重，会考虑要停了。”

“或多或少都会采取防疫，只是程度和方式不同”，有剧组工作人员告诉骨朵。据他所知，仍有大部分剧组在拍摄中。他所在的剧组采取封闭式管理，拍摄地被隔离为“孤岛”：所有工作人员不能外出、其他人员不得进入，取消亲友探班。“不能点外卖”，剧组人员严格按照剧组安排吃住行，每天统一测量两次体温，有专门的人员记录上报。发口罩、封闭管理，取消年夜饭活动，取消探班，《大江大河2》未暂停拍摄前，同样采取类似措施。

蓝港影业新剧《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先生》于成都拍摄，起初剧组制定了严格的防控措施及管理办法，涉及如何封闭管理，如何隔离乃至发热门诊医院信息。但由于外景拍摄很多场地无法严控，内景部分涉及到封闭区域。“男主家的（戏）部分在一个豪华的楼盘中，也涉及到密闭空间不透风”，剧组制片人告诉骨朵，担心工作人员有身体不适，本着负责态度，最终决定暂停拍摄。

“其实剧组内部可以控制，有症状马上隔离。”制片人李威（化名）告诉骨朵，这不是剧组最头疼的问题，“对于剧组来说，后面有很大影响的是取（外）景问题，还有一个就是群演。”

“这比剧组内部的防疫更重要。”外景需要借助其他新场地，人来人往难以封闭消毒，存在较高风险。其次，能否顺利拍摄也面临着相关部门管控。据他所知，近期有剧组计划到厦门的大学拍摄。“大年三十时候我去问，还说没说不让拍。初一那天突然下一个通知说不行，其实就只隔了几个小时。”

一切都在瞬息万变，群演则是另一大难题。这一特殊时期不仅群演难找，更重要的是其健康状况难以确定。“自己工作人员可以有效控制和防范，现在（如果）有500个群演，这很难。”

“演员反而是一个高危的群体。”他告诉骨朵，不像其他工作人员在拍摄时可以戴口罩，“演员不可能带着口罩去演戏。”尤其是在有群演的状况下，风险陡增。目前剧组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把这类戏往后安置，“挺呼吁为演员多考虑，预防下风险。”

“比如每天工作时长多一点，很多大牌演员每天（工作时间）只有8个小时，其实延长到10个小时、12小时，所以并不是说这件事不可协调。”加长工作时间，加快效率，都是剧组能采取的应对方法。

不过他也补充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大家人心惶惶，（心思）也不用在创作上。每天想着的都是情况怎么样了。组里可能有一两个人发烧，就会特别紧张。所以，它对于作品的质量我认为是有一定影响的。”

拍还是不拍？

封闭管理、严格管控是此次剧组防疫的关键词，而关键词背后更多的是无奈。

“新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剧组几百人平安健康”，有制片人在朋友圈这样分享道，几天后该剧宣布暂停拍摄。“观望”，是此次骨朵与业内人士交流中出现最高的词汇。

“前期筹备的人员已经在厦门呆了一个月，负责搭景，但大部队还没有到”，制片人张安面临的情况更为复杂。新剧原计划1月开机，部分场景及工作人员已经就绪，但开机时间各方迟迟还未做出决定。

“原本这两天准备先头部队先过去。”先解决拍摄场地等问题，但“其实现在过去的话，厦门那边酒店已经不接待外客了。”他刚退了明天飞往厦门的机票，目前正在制定未来可能会用到的防疫措施。

厦门工作人员已经进行安全隔离，而其他城市的工作人员则需填“自审表”，记录近期旅行史，是否有与湖北地区人员接触，身体状况等。如何更为合理的封闭管理，也是他思索的范畴。除了严格执行防疫措施，“在厦门的定点医院也前期聊过，剧组会有机动车，如果出现情况就负责就医”，外地赶来的工作人员，需在房间中隔离观察一段时日。

但即便是这样，他坦言，“现在疫情，你没有办法很明确的预测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一个剧组几十上百人在一起工作，确实也是有一定风险。”还有一个问题是，“估计有一些组，主创湖北省比较多，过年期间就不能出来了，选择余地就比较少。”

还有更多选择空间，决定是否开机的张安是幸运的。据骨朵了解，部分剧组情况更为被动，“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被架在当口”，不得不开机。也有不少剧组表示，“会根据政府的实时政策进行调整，现在我们还在静观事态的发展。”

原本计划在2月、3月开机的剧集则还有相对更充裕的反应时间。恒星引力传媒新剧《孤独的野兽》原定于2月开机，其CEO王一栩明确告诉骨朵，“会延期，根据疫情发展调整，保障全体创作人员的健康”。慈文传媒2020年第一季度原有《天涯客》《捕蝉》《紫川》等不少剧集计划拍摄，“剧组目前还没有搭建”，慈文副总裁赵斌表示，“肯定是以大局为重”。项氏兄弟新作原定计划3月于横店开机，但鉴于浙江疫情不太乐观，“要看看疫情的控制情况，如果近期内得不到好的控制，我们可能会调整开机时间。”时间相对更为灵活，不过背后也不乏无奈。

“这段时间可以用来做内容储备。”项氏兄弟CEO项水柳表示。张安也自我安慰道，“有的剧组开机特别匆忙”，借助这个休整时间，可以“让编剧把剧本写完”，换种方式，弥补损失。“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个人觉得，还是安全更重要一些。”即便剧组最终也许会选择延迟，为确保未来拍摄顺利，“首先这些措施还是要有。”

“可能还得再熬一年”，谈及影视寒冬，他感叹。

影视寒冬的风在2020年年初，吹得更为凛冽，这的确出乎所有人预料。备受期待的7大院线电影接连撤档，近两年占据全年票房近10%的春节档，预计有望超百亿的票房，首映两天累计票房未突破200万，众多影视公司及院线颗粒无收。

而在剧集方面，据《2019年中国剧集市场研究报告》显示，2019年上线剧集总量为351部，相较2018年的445部下降21%。据统计2019年全年共有905部剧，相较于2018年下滑22.2%。投资规模方面，从2015年到2018年电视剧市场总投资规模不断攀升，2018年高达232亿元，到了2019年这一数字回落为168亿，创近5年历史新低。

暂停拍摄、延期开机，前路还不可预知，2020年影视剧市场再受冲击。

“我们一定会等到烟消云散，拥抱春暖花开。”《大江大河2》在宣布暂停拍摄的公告中说道。但愿今年的春暖花开，能早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