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人品差”,这个“老生常谈”的论调,7年间在江湖上现身了4次。这次,是缘于一篇《为什么那么多人黑周星驰》的网文。因文中涉及周星驰前老板中国星的向华强先生黑社会身份争议,让周星驰遭到向太太陈岚的抨击,向太更“拉帮结派”细数周星驰以往种种不是,陈年旧事再被提上桌面。
那边厢,是愈演愈烈的明星站队表态,这边厢,作为当事人的周星驰依旧不动干戈,忙于新片《美人鱼》的筹备选角,兀自做着一朵“安静的美男子”。以至于媒体都要忙不迭地要帮他编造“对不起,我老了”的假回应(其实是几年前的采访内容)。
就像很多人早年曾把周星驰本人的声音和石班瑜的配音混为一谈,很多人也以为,周星驰本人的性格和他的电影一样,应该是喜剧的路数。但实际上——正好相反,跳出银幕走到现实生活中的周星驰,不仅性格自闭、少言寡语,低调沉闷,甚至还被昔日老搭档吐槽人品差,呈现出一派众人踩的局面。
或许人品论,只对于与周星驰有利弊关系的人才有意义;对于影迷来说,即便他是个“人渣”,也依旧无法改变他是一代人心目中喜剧之王这个事实,他的喜剧人物、桥段、对白被无数影迷铭记于心,周星驰这个名字对很多人来说,是成长的记忆,是旧日的情怀。香港人用票房来表达对周星驰银幕魅力的喜爱,内地观众虽很多看的是盗版VCD,但在周星驰作品全民进入内地时不仅积极“补票”,更促成了《西游:降魔篇》高票房。
影迷们永远在期待周星驰不断刷新着自己无厘头喜剧的高峰,但周星驰曾说过,“常常面对江郎才尽的困惑。总觉得做不到最好,就跟不上观众。”他的言语里,有着对日渐年长的时间的恐惧,他对于自己创作上的完美标准,也常常让自己不堪负重。
“挺周派”和“倒周派”对于周星驰各有说辞,“挺”的,是用作品说话;“倒”的,则是拿人品说事儿。这两派人对于周星驰的往事回忆,也如此自以为是地巧妙交锋着。周星驰或许希望被他的影迷们永远记得,但近年来作品骤减的他,却以这样的“批判大会”引起注意,对于周星驰来说,显然有些讽刺。
▌星迷挺周 人人都说“欠”他电影票
在《九品芝麻官》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吴孟达对周星驰饰演的包龙星说:“十三叔,他们说你勾结江洋大盗,贩卖军火,推老婆婆下海,还强奸了只母猪。”电影里的一句玩笑台词,却在戏外一语成谶,周星驰真的变成了很多人口中被频繁诟病的“十三叔”。 周星驰人品到底如何?怕是只有与他有利益交涉的合作者,才有权利站出来说它一二。对于内地影迷来说,都只记得一个事实:欠他电影票。于是,当周星驰“有难”,大家纷纷用挺周的方式“还债”。
网络上流传着一张周星驰的旧照,照片拍摄于1994年,那是在拍摄《大话西游》期间,他在银川街头骑着单车被人拍下的画面,很多人想知道那时候他的单车后座坐着的是谁。但也有影迷不无感慨地说:“后座坐着的是我的童年。”(年纪大的的影迷可能会说是少年或青年)这话不虚,而今日内地微博上的“挺周派”,多数如这位影迷一样,是看着周星驰电影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在苦难中成长,大家心目中浩气长存的现世著名喜剧艺术家周星驰也不例外。周星驰有1个姐姐2个妹妹,他从小就见惯父母吵架,甚至上演“全武行”。2007年底,周星驰在北京宣传《长江七号》时回忆起此事时,还不忘开玩笑父母吵起架颇有喜剧效果,让他得到不少遗传。玩笑话是30多年后面对媒体的坦然,但对于5、6岁的周星驰来讲,父母吵架时只能躲在桌底下并不是件好受的事。
据香港《明报周刊》报道,周星驰7岁时,父母正式离婚,星妈独立抚养4个孩子,白天在诊所当护士,下班回家给孩子做饭。谈起那段岁月凌宝儿从不否认,周星驰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不是因为他是儿子,而是周星驰最乖,从小就最容易带“他很静,可以坐在窗前一整天,因为他喜欢看人、看东西。他最喜欢猜测过路人的职业。他有今天的成绩,可能就因为他观察入微。”不过凌宝儿对儿子另外一句评价却让人意外“星仔是很疼我的,但很少对我说内心的话。” 1982年周星驰在圣玛利奥英文书院念完中学,做了两个月的办公室助理,便投考无线艺员第11训练班,第一次没考上,后几经辗转考上了夜训班,同班同学中有梁朝伟。两人毕业后同时在儿童节目《430穿梭机》起步,但梁朝伟很快被戏剧组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周星驰则在儿童节目中一呆便是4年,只有龙套可跑到周星驰很灰心但未绝望,“那时我根本未演过戏,唯有一边等,一边充实自己,有空便看录像带、看书。我希望自己永远在状态之中,不能辜负给我机会的人。”
有了这份恒心,周星驰跑龙套时也变得颇有主见,最为内地观众熟知的便是他在1983年版《射雕英雄传》中的宋兵乙,一掌被梅超风打死。这段故事后来也被用到《喜剧之王》中,尹天仇扮演一个被一枪打死的神父,他主动对导演讲“在演的时候在节奏上再调皮一点,但是又带点矛盾,内心的潜在台词是我不想死。”2004年周星驰来北京宣传《功夫》时,详细阐述了宋兵乙的精神世界,“其实我当时确实和副导演商量——能不能让我先挡她一招,第二招再被打死?但导演很忙,根本就没理我,骂着说‘赶快上场’从此,我也就习惯了被反驳。”
1986年周星驰被调进TVB戏剧组后,幸运的他还没开始拍电视剧被李修贤看重出演电影处女作《霹雳先锋》。后来周星驰问李修贤为何找他拍戏,李修贤答“以前看《430穿梭机》,里面最惹人讨厌的就是你,正符合角色需要。”但就是这个电影处男作让他获得25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之后电视剧《盖世豪侠》和《他来自江湖》把他事业推向高峰,1990年与吴孟达合作刘镇伟导演的《赌圣》,4000多万的票房打破香港开埠以来最高纪录,从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审死官》、《家有喜事》、《逃学威龙1》、《鹿鼎记》、《赌侠》连续攀登票房高峰,而自编自导演之后《少林足球》、《功夫》更是成就了今天的“喜剧之王”星爷。 即便是今时今日看来,周星驰的众多作品依然站得住脚,而他的人品如何,那都是成年人看利弊的问题,没打过交道的闲杂人等无从置喙。纵然向太及其身边众多的“拥趸”齐齐发声讨伐周星驰,但在周星驰的影迷们看来,比起周星驰人品好不好,他们在意的是,周星驰的电影足够好。
知名影评人、香港电影研究者李小飞对时光网记者说,“周星驰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的作品,在性格上是有着绝对缺陷,他在大众眼里也是个比较古怪的人,加上维护个人利益,对作品精益求精,得罪了很多人,但这是性格上的古怪,不是人品问题。”
李小飞特别强调,“那些‘倒周派’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多,很多媒体为了博眼球,放大负面新闻,久而久之,谣言也传成了‘真相’。有人说周星驰爱钱,小气,这也是他的一面;但周星驰每年捐出大量财产给公益,周星驰为了创作,宁可票房不保险也要放弃《西游降魔篇》这样大制作的演出,这也是另一面,但很多人视而不见。”
▌从星仔到星爷 作品人品两重天?
对周星驰的讨伐大戏,每隔三五年就要重新上演一遍,但讨伐来讨伐去,只能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人品切口入手,说白了,因为他还是个用作品说话的人。
虽然曾经的合作者王晶公开抨击周星驰:“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周星驰,作为一个人,他已经被人骂到尽,我想不到新角度去骂他。”曾一起创造了一代经典《大话西游》的刘镇伟也暗讽,曾想跟周星驰一刀两断“没有周星驰,我还能拍戏”。但王晶刘镇伟这两位后来成了影迷叹港产喜剧日薄西山的鲜明案例,唯有周星驰还屹立不摇。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香港,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审死官》、《家有喜事》、《鹿鼎记》、《武状元苏乞儿》、《鹿鼎记II神龙教》,纷纷创下票房佳绩。那时的香港影坛,但凡说起票房号召力,谁都不能不提“双周一成”(周星驰、周润发、成龙),可见周星驰其时的风头无两。
曾在香港一度成为“票房毒药”,遭到口碑恶评的《大话西游》系列,也经由内地港片一代的推崇,在录像带和VCD介质的传播下,影响遍及神州大地。无论是片中的经典台词,还是恶搞的桥段,几乎已经到了让人耳熟能详信口拈来的地步。它所引发的大话文化,也创造了一场独属于草根阶层的狂欢。
即便到了新世纪,港片屡屡遭遇信任危机,但周星驰出手依然不失水准,他的个人品牌在十多年的积累下,依然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和票房影响力。他执导并主演的《少林足球》和《功夫》在香港都刷新过票房纪录,真人加动画的尝试《长江七号》也在当时取得了超过5000万港币的骄人成绩。在内地,《功夫》和《长江七号》在2004年和2008年在内地分别取得1.6亿和1.93亿人民币的佳绩,分列年度榜冠军和第四。《西游降魔篇》12.46亿位列2013年票房冠军,目前仍位居内地影史第四名。(《大内密探零零发》、《武状元苏乞儿》、《九品芝麻官》等片也曾在内地公映,由于院线制还没成立等原因,暂无详细票房统计)
在这些显见的票房数字之下,周星驰让无厘头喜剧成为一门流派,更以自己的作品“身体力行”将其发扬光大。小人物自嘲的生活态度,对权威和恶势力的藐视与暗损,以及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天马行空的创意,是无数观众笑声的发源地。他是前互联网时代不折不扣的“神级人物”,打破阶层、地域所带来的文化差异,全民共赏,喜闻乐见。
在业内,周星驰是华人电影界为数不多的可以以一人之力谋得一亿成本的电影人,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可见其本人和作品的地位及魅力。虽然早年《大话西游》让周星驰一度遭遇票房危机,但时代的瞬息万变,昔日饱受恶评的《大话西游》在日后被解构为后现代主义经典。更何况,在这20年间,通过盗版市场和互联网,周星驰的电影尤其是《大话西游》成为了内地影迷评价最高的经典电影。
周星驰被人们称作“喜剧之王”,他师承他的偶像卓别林,同样是从底层小人物的视角感受生活。学者、编剧鹦鹉史航说:“周星驰在他的电影里嘲笑权贵,但他从来不会嘲笑两样东西,一个是小人物,另一个就是爱情。”在史航看来,周星驰电影里的笑是一种铺垫,真正要表达的是笑背后有些悲凉的意境。这也与他本人的性格与坎坷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人情江湖不好混 周星驰遭围剿因为情商低?
有人说:在中国这种讲人情的电影江湖里,周星驰混得不好,并不令人吃惊。与他作品的风光背道而驰的是,业界对他的争议似乎变本加厉。
跟昔日搭档王晶闹掰,在片场事无巨细一手包办被人吐槽“太上导演”,“忘恩负义”、“片场暴君”、“看钱重”“锱铢必较”“压制后辈”等极具杀伤力的标签,三五不时地就被往那个叫周星驰的人头上贴一遭。
周星驰早年与王晶合作了《赌侠》《整蛊专家》等多部卖座影片,但最终他俩不欢而散,王晶也曾对媒体讽刺周星驰不适合和别人交流:“他这样的性格,唯有自己拍自己!好莱坞都合不来,对方也不与他合作。”
王晶还说:“周星驰的沧桑和忧郁是从头至尾的,他似乎是把所有的笑都留在银幕上,好像生活中你想看见他笑就得先付钱一样。”但导演刘镇伟对周星驰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很多人都说周星驰很古板,其实不是,他是害羞,他不敢笑出来,其实他很想搞笑。”
不同的人,对类似的事件也有不同的看法。比如, 1990年陈嘉上和周星驰合作了《逃学威龙》,在他眼里,周星驰一直是个有想法的演员“那时在片场我、吴孟达和星驰互相出点子,看谁的最好笑,不好笑的点子,即使是老板提出的,我们也不要拍。”
类似的事件,台湾学者公司蔡松林也有所经历,据蔡松林回忆,有次他去探周星驰的班,希望他按照剧本上设计的桥段演,周星驰当面就拒绝“蔡老板,你觉得这个好笑吗?”只要是对他觉得不好的,连老板的意见都可以无视,这就是周星驰。
多次和周星驰合作的谷德昭,他的看法是“我拍戏只要有85分就通过,但星仔是个极其完美的完美主义者,会不停地将自己的构思推翻,直至认为完美无瑕为止。别人的思维跟不上他,当然会觉得他很难相处。”
对于周星驰的这种完美主义到偏执狂的性格,一起合作《功夫》的演员元华也有认同:“星仔有他独特的‘触觉’,他知道观众要什么,想看什么。”对于周星驰喜欢在片场骂人,多年合作伙伴刘镇伟的解读是“他太聪明了就会太孤独,你如果说他不好,他就会问为什么,你的答案如果不能说服他,他就会一直问下去,结果就常常变成他骂人。”
2003年底,周星驰打电话给定居加拿大的刘镇伟,让他为《功夫》的监制,刘镇伟认为自己在片场主要是不出主意,多数时间帮周星驰看场,并让他少骂人。有了敢说话的刘镇伟,周星驰变得温和了,但有一场还是差点爆发。猪笼城寨中龅牙珍跟裁缝有场对戏。周星驰坐在监视器前面看,重来了好几遍一直不满意,忽然冲出去。大家都看到他大步冲到龅牙珍面前,都以为他要骂人……但他盯着龅牙珍,慢慢地说了一句“如果杀人不需要负责,我现在就想把你杀死。”说完转身就走,这就是周星驰。
《唐伯虎点秋香》的导演李力持也曾爆料,周星驰在片场什么都管,拍《九品芝麻官》连灯光和美术都一手包办,大家都叫他“太上导演”,不过,李力持也说:“我希望他不停地跟人吵啊,那样拍出来的电影才好看。”
香港女演员毛舜筠也曾回忆起和周星驰合作拍摄《情圣》的时候:“当时我跟他搭戏,他整天要求改剧本。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子,他只想着怎么把戏拍好看。我们这些人常常在意人际关系什么的,他不理这些。”
也许从“智商高、情商低”,“不care人际关系”、“害羞、不擅表达”可以窥视些许“真相”——天才总是有着不被众人理解的孤独“就像曾经的“星女郎”张雨绮说的:“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红了,多年来一直高高在上,身边的人也是一口一个‘星爷’的奉承,我觉得这样的位置很难有真心话的朋友。”
周星驰最悲伤的是,他处在电影这个工业体系中,假如他投身于任何一个可以单打独斗自成体系的领域里,他都能傲绝一方,但他身在一个需要合作,需要讲关系的应酬社会里,他不善与人打交道,便成了他混在电影江湖里的最大bug。以至于有人说:虽然在喜欢周星驰作品的人心里他就是神, 但像他这种内向、不善言辞、做事又不讲情面的性格,简直是违反了中国人人情至上的社交原则,在人际关系上根本就是存在天生缺陷的,所以他被黑这么多年,很多人都表示“一点不觉得奇怪”。
周星驰曾在多次采访中表示,觉得自己已经50岁了,时间不多了。他更在最近的一部作品《西游降魔篇》里,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来表明心迹。也因此,他更珍惜时间不断创作,他曾对媒体说:每一天都在面对江郎才尽的困惑。作为如今已经50岁的周星驰,他的时间里或许有着太多未尽的创作和心愿。
正像香港电影人文隽所评论,“周星驰没错,从来天才都特别寂寞,也笑骂由人,只需要最后出来的作品能证明价值。一切是非都无足挂齿。”他的老搭档罗家英也说过:“如果每个人都觉得你是不可理喻的梵高,那你就应该拿出《向日葵》那样伟大的作品出来。”这可以说是对周星驰才华与非议最好的注解。
在这个喧哗的人情时代,纵有再多不堪的言论将他击得体无完肤。但周星驰依然保持着不回应的态度,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创作上,他距离纷纷扰扰远远站着的落寞剪影,总让人想起《大话西游》里的那句经典台词: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啊。
↓周星驰代表作香港票房一览表↓
《赌圣》、《审死官》、《唐伯虎点秋香》、《喜剧之王》、《少林足球》、《功夫》和《长江七号》7部为当年香港票房冠军
《赌侠》、《家有喜事》、《食神》和《97家有喜事》4部为当年香港票房亚军 《鹿鼎记》、《国产凌凌漆》、《百变星君》、《大内密探零零发》、《行运一条龙》5部为当年香港票房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