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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入组《黄金时代》对我来讲这是很难得的集体

王千源: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去年的10月底、11月份,因为我之前也看过李樯的剧本,像《孔雀》、《立春》都看过,当时很兴奋,是一气呵成看完了。看完之后,还没有理顺,没有看得太懂。因为它这个结构是非常巧妙,有一些时空穿梭。

《黄金时代》 王千源

记者:说说第一次看剧本的感受。

王千源: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去年的10月底、11月份,因为我之前也看过李樯的剧本,像《孔雀》、《立春》都看过,当时很兴奋,是一气呵成看完了。看完之后,还没有理顺,没有看得太懂。因为它这个结构是非常巧妙,有一些时空穿梭。所以说第二天又看了一遍,特别特别吸引我。结构精巧、耐人寻味、内容丰富,令人非常非常兴奋,作为一个拍电影的人,能看上这样的好剧本,我觉得是很难得的事情。

记者:来这个戏之前,您有看过一些萧红的作品吗?

王千源:我看过她的话剧《生死场》,她的最后一本书《呼兰河传》我倒没有看。但是我看过《萧红传》,我了解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是一个非常有才华,而且感情生活比较坎坷的女性。

记者:您觉得这个剧本把您理解的萧红写出来了吗?

王千源:写出来了,而且我觉得作为编剧来讲,能用这么两三个小时,就把萧红的一生,她的几段感情,还有她的身世浓缩成这样,写成这样,我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记者: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李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千源:他私下是一个非常开朗,非常好玩,而且非常愿意跟人去传达一些向上信息的一个人。比如他看到一些好的片子,他会跟你分享;比如他看到一些什么样好的书,他就要跟你推荐。他跟我说演员,不仅要懂得表演,还要懂得其他一些方面的东西。其实我现在考到电影学院MFA(艺术硕士),去上学学习导演,也是跟他还有几个朋友平时的这些聊天、谈话是分不开的。

关于剧本创作,我没有问过多的细节。但是我知道每一个人物,他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虽然这里面有一些人物的场非常少,但是人物、性格,在他笔下写的都是非常准确的。

记者:你跟许鞍华导演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千源:是在2012年的金马奖,因为我拍的《钢的琴》也提名了,在金马奖颁奖前的一天,在宴会上我们大家认识了,那是第一次碰面。当时我说导演我很喜欢你,我能不能跟你合张影啊,她说好啊好啊,就这样导演照了一张相。

记者:相信这部戏片酬也不会多,为什么会选择来呢?

王千源:有很多原因能使我有冲动来上这个戏,首先是李樯的剧本,他的剧本在国内的水准上是很高很高的;然后许鞍华导演,一直都是我想合作的导演;聂绀弩这个人物,虽然说在整个剧本里不算多,但是跟其他的演员比起来戏份算很多了,除去萧军、端木,然后就是聂绀弩的戏了;对我来说呢,我也没有演过30年代的文人,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所以种种原因,使我选择了这个戏。你知道有时候跟一些很棒的电影人,很棒的专业的团队在一起,是很难得的。所以我也有幸参与到这个工作当中,让我在跟大家的工作和努力当中,更尊重我这个行业,也对我这个行业又有了很多的希望和热情。

来之前我只知道汤唯、冯绍峰,其他的演员还不太清楚。后来也知道像郝蕾,像王志文老师、丁嘉丽老师他们都过来了。大家能一起来这个戏,又不为了钱,我想是这个电影本身在吸引着他们,这个团队在吸引着他们。这个组也是我工作这么多年了,碰到很少的这么专业的一个团队:从一开始就做计划,几个月前就告诉我哪一天来,哪一天走;具体的人物是什么样的,他们的造型是什么样的,我全都一目了然;给我推荐的书目;然后每一天,来到现场拍戏,整个过程也不会等很久,基本上按照预定的时间在收工。

对我来讲这是一个很难得的一个集体。从编剧到投资人,到化妆的胖姐,到选演员的陈洁,还有(刘莎),包括我很喜欢的程育海,大家都在积极的去完成一个工作。我觉得这个态度是应该值得拥有的,而且现在是很少见的。

记者:你觉得片名为什么要叫《黄金时代》?

王千源:我倒不知道作者和导演起这个名字具体的初衷,但是我想每一个人都有黄金时代。萧红也许后人看她那一段时间就是她的黄金时代。也许民国所有的文人或者是艺术家,或者是一些政治方面的人,在那个时代也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那个相互碰撞的一个时代产生。那作为导演,我想她能拍这个戏,这个戏的整个过程,也是导演整个的一个过程。我觉得导演的一生也很精彩,也许拍《黄金时代》,也是导演拍自己一生当中的一个黄金时代的感觉。

记者:你觉得民国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王千源:对我来讲那是一个很动荡的时代,是很碰撞的一个时代。但是那个时代真的对一些文人来讲,也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他们有感而发,各种言论,各种批评都有,各种自己的理想也到处都可以展现。我觉得对文人是这样。对当时的革命者,我觉得那个时代也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你像我们党,能最后夺取最后这种胜利,我觉得也是因为在那种动荡的年代当中,大家有着各自的那种美好的理想,去追求自己的力量,最终能完成自己的理想。我觉得民国在在我的感觉里,是很浪漫、很残酷、很理想、又很自由的一个年代。

这种东西,在黄金时代的剧本里面也有所体现。比如说像萧红的爱情,是很痛苦的,但是对她来讲,也很浪漫,她可能不觉得自己是浪漫,但是后人的眼光,看到她是浪漫的。就像小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在乎自己的年龄,和那很美好的一个阶段,都觉得很困惑,我有理想,为什么没有实现呢?当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我们40岁,50岁的时候,我们看我那段过去。即使它有错误,它有瑕疵,但是它是真实的是美好的。它就是我人生当中的黄金时代。我觉得有时候萧红痛苦的,但是萧红又是幸福的。

聂绀弩:我会在有限的戏里面加上一些人物的性格,展现他的品位、感觉,还有他的独到之处。

记者:你如何被选中扮演聂绀弩?

王千源:当时可能是陈杰副导演,还有李樯他们,也筛选了很多人,然后通过导演,导演一看,有一些很好的感觉,因为聂绀弩也是瘦瘦的。导演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的人。我还记得那一天中午我们见面,他们在吃饭,导演一见我,马上就不吃了,然后把水果拿来,亲自剥一些水果给我吃,我觉得非常亲切。

记者:您看剧本的时候,觉得这个角色发挥空间怎么样?

王千源:其实它没有过多地展现聂绀弩这个人的很多方方面面,绝大多数是介绍和参与到萧红和萧军经历的事件里面。那么相对其他的角色来讲,剧本本身又赋予了聂绀弩很多东西,比如说他告诉萧红,说你应该像一只大鹏金翅鸟,飞得高飞得远,第二天他们临行的时候,他就在一个门洞下,做出了大鹏展翅的一个动作,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不要被你的感情,不要被你的生活所困惑,你广阔的天地是在你的文学领域里。因为他也是一个爱才的一个人,其他比如说有一些跟鲁迅先生的戏,也能展现一些聂绀弩的性格。比如在御香苑饭馆,大家还在很有礼貌地介绍呢,他就很名士风度的自己就吃,自己就喝。他是一个很随性、很率真的人。

记者:其实我们也注意到,您这个角色有坐下来就喝酒。这些展现生活的细节,李樯的写法会不会影响你的发挥?

王千源:不会的,李樯写他喝酒,那是他想象聂绀弩的一个性格,跟萧红做大棚金翅鸟,那怎么一个动作,按照什么样的尺度去演,那就是演员自己二度创作的一个过程。我觉得他提供了一个思路,让我跟着这个思路往前走,丝毫不会干扰你的创作。而且作为一个很有才华的编剧,他把一些人物的语言写得很准确,态度也很准确。我能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到这个剧本呈现出来之前,他已经深思熟虑很多遍。

像拿掸子去掸端木,告诉他说,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土弄干净了,再管我身上的土,这段戏是完全出于之前,看了他这两场戏之后,我对聂绀弩的性格的判断,自由发挥了一些东西。所以说看他的剧本,丝毫不会影响你的表演,而且他能给你提供非常好的丰富营养的一些东西。

记者:聂绀弩的戏份并不是很重,你怎样在这种有限的空间之内去发挥?

王千源:我觉得有时候这可能是稍微难一些,因为本身事件和发展的过程都不在你身上,你要在别人的身上,或者是整个叙述当中去完成你自己的一些性格上,态度上的东西。我觉得让你发挥的空间会更窄一些。你得做大量的工作,你比如说看关于《聂绀弩传》,《萧红传》里面她跟聂绀弩的一些关系,还有大量地翻阅一些那个时期聂绀弩的影像资料。

最关键的就是后期,我现在演的是聂绀弩30岁左右,但是我要把他的一生都研究好,然后在有限的镜头和空间内,我主要展现他人的这种感觉和态度,尽量能抓住一些,像聂绀弩这样的人,想象他会发生的动作,或者是事件。

比如说刚才拍踢萧军的时候,剧本提供的就是一脚,后来我又加上了一个给他捂嘴的动作。但是又没有像平时那么去捂,就掐了他下巴,就表现聂绀弩这个人有点生猛,但又不是叫人看着态度很恶劣,所以采用了这么一个又严肃,又有点搞笑,又有点意思的手势。那最后我又加了一脚,要踢他。那两个人物关系,你感觉到紧张,但是大家看起来呢又明白,聂绀弩是好心,又不能那么特别狠。我就觉得还是可以在有限的戏里面加上一些人物的性格,展现他的一些品位、感觉,还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而且你像聂绀弩整个的一生,包括他后期进监狱,然后他女儿自杀,他跟他老婆(周颖)的关系,最后他到临死的时候,他跟他老婆说,我想吃一个柑橘,因为我这一生太苦了。我在演他这段的时候,我一定要知道他前半生,或者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在还原真实的基础上,我要再给他提炼出来,聂绀弩大致是一个什么人。

记者:聂绀弩他其实是萧红、萧军一段生活的见证者,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王千源:首先一点要很肯定的就是,聂绀弩很直接,很喜欢萧红、萧军。而且当时的他们那些文人在一起呢,都是互相尊重、互相扶持、互相经纬的这么一种关系。作为他们历史的一个见证人,我觉得他跟萧红是很亲近的朋友关系。

记者:聂绀弩、鲁迅、萧红、萧军,都属于作家。站在今天的角度,您觉得这些作家是一帮什么人?

王千源:我觉得对我来说,这些左翼的作家,就目前来讲,作为我本人,我是比较羡慕他们的。就像你说的,他们是有一些浪漫,有一些愤青,有一些很自由的创作空间,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们可能过多地跟随着自己的心,他们去创作,他们去漂泊。那个时期也产生出了很多的作家,包括萧红、萧军,还有鲁迅先生。我觉得只有在民国那样很动荡的年代,又很自由发挥的一个年代,才能出现他们那种人物。

合作演员:演员之间那种默契,那种尊重我觉得是很难得的。

记者:你觉得汤唯演萧红合适吗?

王千源:我觉得很合适,看完《萧红传》,还有李樯写的这个剧本,我觉得汤唯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汤唯也是一个非常非常敬业的演员,在现场有时候在拍她很忧郁,很难受戏的时候,她从来片场化妆开始,就进入那个状态。我们在一起合作了很多天,有的时候她会主动给你打电话,主动给你说话,而有一次我们在拍火车站的戏的时候,她和冯绍峰一来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整个那一天,一直到晚上拍夜戏,我觉得他们沉浸在在剧本当中,痛苦的可能要短暂的别离的那个环境当中。是非常非常敬业,非常非常用功的演员。

记者:冯绍峰演萧军你觉得怎么样??

王千源:我觉得非常好,他跟汤唯一样,也是很认真的演员。有一场戏我印象很深,有一天在山西拍完我的戏之后,我就坐在监视器那看,非常冷的那么一天里,他演着演着,突然间拿着一盆水,他就自己倒在了头上。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投入,非常棒的感觉。冰天雪地,你知道那个水泼在头上之后,马上会结冰,在那么冷的天气下,他如果顾及很多的话,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导演,现场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一震,然后他们接着去调整。他会问导演,这样根据我的心情,这个动作可以不可以?导演也是很肯定的。结果他们拍了两条还是三条,我看了都很冷,所以说这也是一个让我尊敬的一个演员。

记者:你觉得郝蕾怎么样?

王千源:我觉得郝蕾也是一个很棒的演员,一开始我觉得除了萧红、萧军、端木,我觉得在其他演员的客串当中,我的台词算很多的。结果我发现演丁玲这个郝蕾,还有比我的台词更多的一段,就是在火车站,有一段跟萧军的对白。那么我就观察,那么正义凛然,那么革命的话,她是怎么说出来的。结果看完之后,让我很惊讶,她台词的功底也很棒,把那么一段很正统的、很革命的话,很行云流水、很随意,又很真诚地给表达出来,让我很吃惊。那个时候就在想,真的真的,跟这样的演员在一起合作,真是很有运气,很有福气。

记者:您怎么看待王志文?

王千源:他是我很喜欢很崇拜的演员,在我上学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明星了,是一个非常棒的演员。跟他在一起合作的时候,他对台词的处理,包括导演让他随意地走到门边上,然后仰望星空,像这种感觉。每一次我还认为他已经很有把握,或者是很胸有成竹,但是每一回,他演完了之后,导演喊停,他就到监视器前,去看他这段表演,然后他就做一些调整。

让我感觉很有意思的就是,在念完所有台词的情况下,他会调整一下整个在场人的气氛,像大家初次见面都比较生疏,他就会问萧红、萧军,你们觉得上海菜怎么样啊?好吃不好吃啊?这里的烤鸭符合你们的口味吗?然后像我在外面做朗读的时候,做叙述的时候,他在里面跟周颖就开始聊上了,说你们家老聂呢?我就跟完全生活在那个环境一样,所以我也会马上回头说,在这呢。我觉得他像一个引领者,除了自己高明之外,还把演员的这一组小团队,带向一个非常熟悉,大家又非常默契的感觉当中。

记者:就演员彼此间的合作而言,你觉得这个组的氛围怎么样?

王千源:这是一个氛围特别好的组,汤唯、冯绍峰就像扎根在这个大家庭里的人,每一个来串戏的人都是客人,他们会主动地跟你说话,聊天,尽快缩短这种陌生感。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比如说我们一起在山西拍戏的时候,端木就提前跟汤唯谈了三个小时,在房间里,就这么谈,到第二天拍完戏之后呢,我房间电话就响了,我说喂,她说是王老师吗?我说别叫老师太老,你是谁?她说我是汤唯,我们在楼上呢,你要不要过来?我就上去了,上去一看,有丁玲、萧红、萧军,完了我这聂绀弩又来了,大家在一起聊的很开心。

在这种朋友的氛围里面,演员互相敬业尊重的氛围里面,才有你看到现场我们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一种感觉。

还有就是大家对自己的人物都做相当大的功课,我想不光是我,演聂绀弩,看了聂绀弩所有的资料,包括丁玲,包括鲁迅,我想他们每个人演自己角色的时候,都看了无数的资料,所以他们对人物的把握都很准确,他们也知道人物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所以你在片场看到的就是很和谐的一个场面。

这个组,我演的这么多戏里面,没有一场大家会很自我地去表演。像刚才我跟绍峰演完第一条之后,第二条我跟他商量,我说可不可以再踢你一下,然后你有一个停顿,再有一个审视。他说我试试,他说导演可能希望动作要少一点,我说没关系,我们先试一下,如果要是说导演觉得这个动作多了,我们再回归到之前很平淡的那种,没有太多动作和记忆性的那种东西。结果我们演完了之后,导演哈哈大笑,也非常高兴,说太好了。配合冯绍峰那种又很认真,当时当刻不知道怎么办好的那种表演,我觉得那个画面真的很精彩。

包括跟端木在一起演,有一场戏,一开始他就给我身上扫土,然后他说一会儿真的要出什么事情,萧军要打我你可要帮我。反过来我把那掸子拿过来,我就给他扫,我告诉他,你先把你自己那点事,把你身上的土弄干净了,你再管我身上的土,懂吗?懂、懂。真懂?走吧。像这种戏,之前大家都是要互相商量,除非是当时当刻,突然间灵感出现,已经开机了,来不及商量,那我们大多数都要跟对手去互相打。在你有精彩的想象,和表现的这种画面的时候,要跟对手去大致讲一下,除了有特殊要求的时候不要去讲,就要那种效果。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有沟通。

还有汤唯。我可能喜欢运动,或者是拍电视剧比较多一些。有时候一时我就忘了,可能是有一些动作很琐碎,或者是在一个很近的景别里面,动作稍微大一些。作为对手,她很认真地演完之后,她会说你要不要再轻轻晃动一下,她会跟你说,你马上会想起来。然后拍我的近景的时候,汤唯就会站在某个地方,在我的视线之内,尽可能地做刚才所有她做的表演上的动作,这让我很感动。所以有一次,我也是这么给她搭戏,在拍大鹏金翅鸟的时候,我觉得她看完看到我在做那个动作,心里面那种激动和感受会不一样,从她的眼睛反映出来,但因为那个动作要好大,我觉得那个位置空间已经很狭小了,我只能站在那里不动,所以我就问摄影师,我可不可以再往前一点?他说你当然可以,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你就不能再往前了。好,所以我也拿起了箱子,了聂绀弩那一场戏全套的动作,包括大鹏展翅。我只是跟她搭一下感觉而已,我尽量让她能感受到我对她的那种关怀。拍完之后,她说我都没想到,你能拿箱子。我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所以说,演员之间那种默契,那种尊重我觉得是很难得的。我们在拍每一场戏的时候,我们除了尊重,我们除了认真,我们更多的是珍惜,珍惜每一个瞬间,因为这真的是我们工作当中的黄金时代。我觉得这么多很好的演员,很好的团队,很好的编剧,很好的氛围,大家能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很历史性的时刻。作为演员,也是每一个人的黄金时刻。

导演:她从不会先考虑自己

记者:和许鞍华导演合作后,你对她有什么样的感觉?

王千源:许鞍华导演是我最喜欢的导演,最亲切的导演,跟演员在一起时最默契的一个导演。我很喜欢她的是很平易近人,我演戏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下,她一开始是叫你发挥,一般由你自己理解这个戏的戏核,还有你想展现的一些东西,你发挥完之后,他会根据你的表演进行调整。

还记得在拍山西坐在门洞的时候,因为全是独白,你眼前的人不能太动,只要举竿的人稍微动一点,稍微走一下,掏一兜,你的视线就完全,完全会恍惚,就不太好。这时候导演会说你应该这样这样,我说我知道导演,当时我还跟她告了一下状,说导演我前面的人太多,我可能有一些分神,那导演马上就会很严厉地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动了,演员在演戏,你们一动他就会注意力很不集中了,让我很感动,所以下面那一条就比上一条好了很多。其实我也知道,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可能我就说大家动的太厉害了,找了一下借口,没想到导演那么维护一个演员。

再比如说我拍完一条,要看监视器的时候,她会主动起来跟你让:你坐在这里看。千源你这个领带,如果不戴,你会不会舒服点?就她跟演员接触的那种方式,首先她不会考虑到,我要怎么样怎么样,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宁可不要我的这种感觉,按照你的来,如果你要是觉得还OK,那么好,你可以采纳一下我的意见,或者是按照我的走,这是导演跟演员之间,我对他的一些感受。

当然像在特定的一个空间内,比如说比较狭窄的时候,导演会跟(王玉)摄影师构图完,调整好摇臂之后,规定好你那么走。之前也是,她有她的一些感觉感受,按照她那种调度走的,基本上不会太别扭。

对镜讲述:会让摄影师、导演,或者是演员,想很多办法去完成。

记者:这也是这部戏非常有特点的地方,您看剧本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对镜讲述的内容?后来表演的时候有没有一些障碍?

王千源:刚开始第一遍、第二遍看剧本的时候,我还觉得很过瘾。后来作为一个表演者,要进行准备功课的时候,再看这些大量对白,就感觉到很棘手。而且这是在平时的影视剧本里面很少看到的。在我们很正常地演戏的时候,突然又跳出来一个空间,去述说下面的画面,或者是以后我们要经历的那些画面。所以对于一个演员来讲,我一开始也是发蒙了,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口气、语速、感觉,去展现这一块独白。而且有时候要单独的独白,如果是OS也就好了,他有时候是演着演着,突然间面向镜头,然后叙述这一段。所以这种间离感和效果感,你不能完全脱节,你还得有连接。所以是用气息,还是用形体,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做功课,值得用大量的笔墨去想的一个问题。

像我在陕西拍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一大堆学生,从会议的礼堂里出来,然后我看见摄影机,就过去讲那么一大段话,现在发生什么时候,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随丁玲的战地服务团去西安。说完这段话之后,又要给人物的镜头,那你就不能很脱离地,很生硬地站在那,所以当时我用了一个回头来展现这个镜头,算作和后面萧红、萧军的一个连接,就是我走着走着,突然间想起什么了,就走到镜头这,然后我叙述这一段历史的境况,当我叙述完了之后,又要马上的回到电影此时此刻讲故事的这个画面和空间里面,我就跟摄影师配合了一下,我一回头,他镜头那么一转,又转到了萧红和萧军的出现。所以这种感觉和结构的剧本,会让摄影师导演,或者是演员,想很多办法去完成这个感觉。

记者:对这种比较生疏的表演方式,你有没有压力很大?

王千源:其实在过年前,我就开始失眠了。我们也探讨过,要不要有聂绀弩原先的那种南方口音,如果你要有的话,那整个片子里,萧红、萧军是东北过来的,那是不是他们也要有这么一些口音,所以之前我们就探讨过这个事情。后来还是决定用很自然的,很自己的话,不要管聂绀弩的声音是否这样,就很自然的去叙述他这个故事就完了。

之前在跑步,在睡觉前,或者是在一次散步当中,偶尔就会出现这种聂绀弩的对镜讲述,因为你就是在镜前那么讲述的话会非常生硬,如果你跑步念,如果你走路念,如果你吃饭时候念,或者睡觉之前默念,就各种节奏,各种感觉都有。所以当你再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它就不会那么死。而且我之前练了很多遍,十天、半个月,如果都用一种感觉和一种模式态度练的话,就会很僵。所以之前对聂绀弩我也做了很多这个功课,包括他走路,包括他说话,包括他的语言节奏。我把我所有的功课和感觉,不管是对还是错,都在镜头前充分地表现,让导演去看,她就会像一个园林工人一样,把你不对的都剪掉,你对的呢,她会很好的扶持住,是这么一个感觉。

剧组:这个剧组是值得我留恋的,是值得我怀念的,我希望我的黄金时代,还没有结束。

记者:咱们这个戏基本都是用实景拍摄,作为演员,实景有没有给你带来较大帮助?

王千源:实景当然对演员有很多的帮助,而且我觉得在实景里面演戏,会有一种真实感。像聂绀弩在山西的那个阶段,我从75公斤,瘦到68公斤,因为在那个年代大家是非常流离的,居无定所,很奔波的,所以他不可能太胖,他一定是头发乱乱的,然后瘦瘦的,一听说萧红请他吃饭,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就是吃。他也是一个很随性,很爱吃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是在一个很实的景里面,一切都是很真实,那我表演也会很踏实,我的精神,我的各方面都会。如果在搭的景里面,就有一些回音,或者是有一些走路的那种感觉。    

记者:但实景会比较艰苦吧?

王千源:其实从环境上来讲,的确像你说的那样非常艰苦,像我们现在去那里拍戏,还睡在窑洞里,点个电暖器,我们都感觉很冷,跟我们现在的城市生活很脱节。那么有时候躺在床上,我就在想,那个时候的人会不会更艰苦呢?也许是。但是我觉得是,因为我看见那种环境,我觉得他们艰苦,其实他们当时本身,在他们所处的那种环境,可能很普遍。他们也不觉得很艰苦,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这是第一点。

还有我觉得他们的那种热情和理想,我觉得比生活条件要大得多,要有分量的多。所以我觉得像那种生活的条件很寒冷,吃东西又不是那么特别,每一顿都能吃的很饱,我觉得他们不在乎那些,他们注重的是一种精神层面。就像你说的左翼作家那种,可以说很High,很有理想,很有抱负的一种状况。

记者:你之前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组,你对这个组有什么样的感情?

王千源:非常喜欢这个组,而且我会怀念这个组。今天是我拍的最后一场戏,最后一个镜头。我看别人拍完之后,导演在现场马上就说,恭喜谁杀青了。大家就鼓掌,我拍完之后,我也没觉得我杀青了,就往外走。然后一个副导演说,王千源老师杀青了,咱们要不要祝贺一下?导演说对,王千源杀青了,这时候我从外面回来。我觉得这可能是,导演有意想留住我,我也很开心,也不想结束。但是它就是这么现实,结束了。有可能在《黄金时代》,我的黄金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还有跟摄影指导王玉老师,我们之前拍了一个戏叫《走到底》,距现在十多年了,王玉老师也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摄影师,在山西的时候,在拍一场戏,我大衣的领子好像有一点不对,那么他说这个可能在画面里展现出来会有一些问题,就问我能不能在表演的时候,要跳下来的时候,用手扶一下你的衣服,别让那个里子冲出来。我觉得这个剧组每一个人都希望这个戏好,所以大家都在努力地去工作,让我真的很感动。包括接我的司机师傅,每一回大家都有不同的调配,但是每一回他们从来没有迟到过,所以让我感觉到,这个剧组是值得我留恋的,是值得我怀念的,我希望我的黄金时代,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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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