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一格“犟”人才： 与华纳缠斗的大腕们

大制片厂制度全面瓦解距今已有60多年，对于新一代的影迷来说，很难想象黄金时代的明星们与自己赖以谋生的片厂之间进行着怎样惊心动魄的一番较量。黄金时代的华纳公司不仅盛产经典，也盛产“劳资纠纷”，几乎处于同一时期的四大明星，都与杰克·华纳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贝蒂·戴维斯、奥利维娅·德·哈维兰与詹姆斯·卡格尼都因自己的执拗收获表演事业的奖赏；而不羁如埃罗尔·弗林则因放浪形骸被名利场逐渐抛弃。当年那些令人唏嘘感慨的事件，如今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好莱坞历史传奇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贝蒂·戴维斯：   

只拍自己想拍的剧本        

贝蒂·戴维斯于1932年签约华纳公司，此后的18年中她不但为华纳公司带来了丰厚的票房同时也奉献了多部佳作。在影迷的眼中戴维斯毫无疑问是凭演技安身立命的华纳一姐，甚至获得了“华纳第五个兄弟”的绰号，但其实她与华纳的矛盾与争斗却从未停息。      

戴维斯初入华纳时，公司总是安排给她“天真的姑娘”一类的角色，即便是在她经过对演技的不断摸索与研究，总结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表演方法之后，华纳公司仍然给她随便安排一些不痛不痒的角色。在凭借《女人女人》获得奥斯卡影后之后，戴维斯越来越不满这样的现状。然而由于当初和杰克·华纳曾经签订过一份合约，在该合同的约束下，公司安排什么她就必须演什么，即便是再抵触也不能违反合同。      

终于，在拍完《化石森林》之后，忍无可忍的戴维斯跑到了英国，并接受了两份来自英国的片约，这一离经叛道的行为被华纳公司视为彻头彻尾的背叛，一场官司在所难免，而戴维斯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带来的后果，于是她逃到了加拿大以躲避法院传票。这场诉讼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戴维斯的这一举动在当时绝对是胆大包天。她自己表示：“我再也无法忍受华纳公司给我的那些剧本了。为了自己的前程，我不得不采取行动。”杰克·华纳则反驳道：“这件事毕竟得有个原则，一位拿高薪的明星不能指挥电影制片厂，不能只拍她喜欢的一些影片。要是这次贝蒂胜诉了，好莱坞就要天翻地覆，制片厂都将被明星踩在脚下。”      

经过几番来回拉锯，戴维斯最终还是输了官司。华纳公司赢得了三年强制权，而戴维斯还得偿还两边的诉讼费，共计十万三千美元。这一次戴维斯和制片厂的正面交锋以完败告终。但不久之后，杰克·华纳发现自己依然不得不依赖戴维斯的精湛演技来吸引观众，主动找戴维斯和解，并且支付了那笔诉讼费。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之后，华纳公司终于愿意静下心来听听他们这个执拗又任性的明星对剧本的意见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戴维斯的星途变得一片光明。  

▲ 奥利维娅·德·哈维兰：  

使演员从卖身契中解脱出来        

作为贝蒂·戴维斯一生最好的朋友，奥利维娅·德哈维兰在1943年也卷入了类似贝蒂的案子。德·哈维兰于1935年签约华纳，并且在华纳的安排之下和埃罗尔·弗林组成了银幕情侣档，他们一共合作了8部影片。一开始一切看似都很完美，转折点出现在德·哈维兰被借到米高梅拍摄《乱世佳人》之时。当时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凭借《乱世佳人》中的梅兰妮一角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这次意外的获奖使她感觉到自己可以胜任更多类型的角色，而不是一再重复之前“端庄贤淑的女子”形象。慢慢的，她开始拒绝公司给她安排的角色，但是根据当时的规矩，如果一个演员拒绝出演公司安排的角色，她和公司的合同就会相应往后推，和华纳签订了7年合同的德·哈维兰这样一来似乎将永无出头之日。在律师的建议之下，她向法院起诉了华纳公司，这一决定也得到了演员工会的支持。相比当年戴维斯的孤军奋战，这一次的德·哈维兰要幸运得多。法院一直将案子的判决拖到了第二年三月才下达判决书，结果是德·哈维兰胜诉，法院宣称各制片公司犯了让演员“卖身”的罪行。这一判决极大地削弱了制片厂的强势，使后来的其他演员获得了更多自由选择角色的权利。贝蒂·戴维斯在获悉这一判决后激动地说：“她使我们从卖身契中解脱出来，演员们将永远感激她。”德·哈维兰也因为在这件事情上的贡献使她在同行中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当然杰克·华纳绝不会轻易认输，这一次他虽然败诉，但是却使出了更加恶毒的伎俩——将德·哈维兰写进了演员黑名单。这个名单在各家制片厂之间传阅，使得之后的两年中德·哈维兰都无法找到工作，没有任何一家制片厂雇用她。不过，这一切德·哈维兰都坚强地熬了过来，当1946年她重返银幕时，就像是积郁已久的大爆发，凭借《风流种子》和《女继承人》两获奥斯卡影后。    

▲ 詹姆斯·卡格尼：

该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电影艺术生涯不惜和制片厂对薄公堂，而有人却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工资而不断和制片厂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的付出远大于自己的所得，他当然有理由为这样的不公提出诉讼。      

卡格尼和华纳在这方面的角力甚至比他卖力演出的那些著名黑帮片还要精彩得多。卡格尼就出生成长在纽约的下东区，早年做过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工作，是一个不折不扣饱尝底层艰辛的人。尝过贫穷滋味的他，自然会更加在乎钱，而这正好切中了华纳四兄弟的要害——兄弟几个曾经也是穷困潦倒的波兰移民，杰克·华纳的吝啬更是人尽皆知。      

卡格尼在1930年和华纳签订了五年的合约，周薪为1000美元。随着《国民公敌》等由他主演的影片大受欢迎，他愈加不满自己那点可怜的周薪，而公司还让他没完没了地接片这一点在他看来简直是残酷的剥削。1935年，忍无可忍的卡格尼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并且罢工甩手而去。1936年到1937年间，他成为了独立演员，而那场诉讼在拖了很长时间之后，法院终于做出了对卡格尼有利的判决。于是在1938年，在得到承诺提供一份更加优厚的合同的条件下，卡格尼回到了华纳，新合同甚至可以让他选择一部片拍或者不拍，并且一年接片不超过两部。这一判决结果也成为了日后明星们争取自己权益的一个样板。重新回到华纳怀抱的卡格尼也拍出了像《私枭血》《一世之雄》这样极具影响力的影史佳作。  

▲ 埃罗尔·弗林：

越堕落越快乐        

当初华纳与埃罗尔·弗林签约，就是看中了他英俊的外貌和强壮的体魄，在杰克·华纳的眼中这个人一定会成为公司的吸金利器，在1939年到1942年那几年里，他也确实成为了最具票房影响力的明星。但是弗林紊乱的私生活却不断拖累他的演艺生涯，而且他自己还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华纳和弗林的矛盾就在于公司要努力维护自己旗下明星的名誉和形象，而弗林根本就不以为然。      

1942年，弗林被告上了法庭，罪名是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法定强奸罪），弗林的影迷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两个女孩诬告自己的偶像，而弗林的律师也通过各种方式去证明这两个女孩本就道德败坏。虽然最后指控并未成立，但是旷日持久的庭审过程在新闻媒体中持续发酵，这一事件极大地破坏了弗林的公众形象，面对严峻的公关危机，华纳不断用各种手段，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以挽回他们的明星在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华纳还曾试图控制弗林公开露面的场合和次数，以减少对他公众形象的伤害，但还是无济于事。据说杰克·华纳曾无奈解嘲：“说实话我有点嫉妒埃罗尔，真希望我也能过上这种自由生活。”      

就在华纳为此而疲于奔命之时，弗林却仍然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我行我素依旧。关于他当时生活之放荡，好莱坞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像弗林那样享乐”。对于他的两大爱好美酒与美女，弗林给出的解释是：“我喜欢的酒都是上了年纪的，而我爱的女人都是很年轻的”。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有这么多的负面新闻，弗林在少女影迷的心中还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女孩子们对他的喜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华纳也只好为他一路开绿灯，甚至不惜为他另辟规矩以纵容他的任性。在对待旗下演员严格著称的华纳，也只有弗林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后来的弗林想要参军入伍，但由于长期的不良嗜好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体检没有通过。不得已之下，华纳公司又只能对外隐瞒真相，好保住他们这位身价昂贵的明星的市场价值。然而二战结束后，美国观众的审美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观众们更喜欢那些黑色压抑贴近现实的电影，弗林式的浪漫英雄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这个曾经将英雄演绎的高尚彪悍又充满性感魅力的明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随着酗酒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患上了短期记忆丧失症。到了40年代末，和他一起拍片已经成为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华纳与他的合同也就此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