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让电影产业离"电影"越远离票房越近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崔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感慨依然适用于今时今日的电影从业者和电影研究者。今年10月25日，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的尹鸿教授、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的周星教授、乐视影业CEO张昭等资深电影研究者和从业者在北京师范大学汇聚一堂，共同探讨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新趋势——互联网正在让电影生态发生改变。这或者可以解释电影市场“离‘电影’越远，离票房越近”的怪现象。

◎为什么被业界公认的“烂片”会有那么多观众愿意花钱买票看

◎为什么满屏字幕打在演员脸上的弹幕电影会让年轻人欢呼雀跃

◎为什么原本是共生关系的票房与口碑，却在电影市场化的进程中渐行渐远？

网络改变电影形态

在尹鸿看来，网络时代带给电影行业的改变，在今年表现得尤为突出。一方面电影的主力观众与互联网的核心受众完全重合——都是14岁到24岁的年轻人甚至青少年，他们的观影习惯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电影的形态；另一方面，正处在全盛时期的互联网公司大举进军电影产业，他们正在主动且大刀阔斧地改变着电影的形态。

“如果研究中国电影的这些年的票房数据，大家就会发现一个现象：过去每年中国电影票房的黄金档期都是贺岁档。但是从去年开始贺岁档第一次出现了降幅。我们现在票房的黄金档期是暑期档。暑期档这个时间段为什么可以成为票房高峰期呢？就是因为大中小学生成为了观影的主力。”尹鸿说，这批观影主力绝大多数都是14岁到24岁的年轻人，与互联网核心受众的年龄群完全吻合。这批观影主力近十年都是在网络环境中成长的，他们的观影习惯和娱乐偏好影响着电影的文化、电影的题材，甚至影响着电影的价值观。“为什么《后会无期》和《小时代》会那么受欢迎呢？韩寒和郭敬明写小说之后，在互联网上成为大家的偶像。他们来做电影，互联网上的粉丝就会很关注。这就是所谓‘网生电影导演’和‘网生电影观众’对电影的影响。事实上，《失恋33天》、《致青春》都是从互联网小说进入到电影界的。”除此而外，很多互联网公司已经不满足于向电影公司购买网络首播权，而是有了更强烈地参与电影制作的意愿。比如说优酷土豆成立的合一影业，马云收购文化中国后组建的阿里巴巴影业，还有爱奇艺影业互联网在重新整合电影业的同时也将互联网“用户至上，体验为王”的概念带入了电影业，未来会出现更多注重观众体验、注重与观众进行互动的电影。

网络改变评价体系

网络不仅改变着电影的形态，也对既有的电影评价体系产生了冲击。如果以以往“好电影”的标准来衡量，今年票房榜前列的没有一部当得起“好电影”的称呼。但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观众眼中，它们之中的某一部或者某几部的确是好电影。不是谁的标准错了，而是时代在改变。

北师大教授周星认为弹幕观影就是一个互联网与电影关联的极致案例。“看电影本来是一个沉浸式的感受，弹幕观影却把它变成了一个欢腾的剧场。青年人看得欢欣鼓舞，但是上了岁数的人就担忧电影的艺术品行越来越没有了。”周星把现在的互联网时代称为后喻时代，这是一个老一辈的权威观点遭到挑战，周围充斥着老年人向年轻人请教现象的时代。年轻人使用网络新语言，并用这种语言颠覆了传统审美。电影作品如果不使用这种语言，就不会被年轻人接受，从而失去年轻观众。周星指出：“现代很多影像审美感知令老一辈电影人匪夷所思，他们认为不像电影的电影受到年轻人追捧。而在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新一代观众在‘匪夷所思的审美感知’中反而觉得满足。一个评论家会认为最好的电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没错，60年前这个电影非常好！但是你对现在的年轻人说《一江春水向东流》才是电影的典范，是时代的错位，不能说服年轻人。”

网络改变目标受众

乐视影业的CEO张昭是业界首次提出“网生代”概念的人。在他看来，互联网颠覆了传统电影的商业模式，让电影创作者得以跳过各种中间环节直接面对观众，因此电影也变得更加关注观众乃至潜在观众的真正需求。不仅如此，张昭认为网络时代还赋予了电影行业新的使命：为那些从农村进城的小镇青年提供文化精神产品。

“中国大概还有2200到2300个县没有电影院。这些县都会变成县城，这些城市里有很多年轻人都要从农民变成市民，他们都会有文化需求和文化消费，这才是整个中国电影产业真正的基础。如果要问我电影行业是给谁打工？其实我们都是在为小镇青年打工。”张昭提出了“电影业为小镇青年打工”的概念。他的说法并非没有依据。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发布第34次调查报告显示，截止到2014年上半年，我国网民已达6.32亿，其中手机网民达5.27亿，手机网民规模首次超越传统PC网民规模。对于大量刚刚走出农村的小镇青年来说，他们或许买不起一台电脑，却大都能拥有一部方便携带的智能手机，因此他们正是手机网民的主力军。从年龄层来看，他们也是14至24岁互联网核心用户，正是当下电影的观影主力。电影业“为小镇青年打工”的确拥有很大的市场潜力。

不过，张昭还将“为小镇青年打工”上升到了“中国电影行业使命”的高度。“《小时代3》上映前，我带着郭敬明拜访了富士康工厂。有很多孩子从农村到了富士康，他们把自己的价值观留在了农村。我在海外留学经历跟他们一样。去了美国没有钱，只能在橱窗外面看，任何一个价签我都翻译成人民币。这些富士康的青年，他们把在富士康的生活都翻译成了在家乡给母亲、给女朋友买点东西；或者我比同乡的谁谁寄回去的钱多。这就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青年的真实生活。电影产业是一个大众的产业，我们作为从业者对此熟视无睹的话，产业能不被颠覆吗？”

别让网络成为电影的一种习惯

■2013年与2014年电影票房对比

2013年国庆档 6.17亿元

2014年国庆档 10.84亿元

2013年前三季度 164.25亿元

2014年前三季度 219.49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