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电影节逐年缩水 变革阵痛中寻找方向

地时间10月31日晚，第27届东京电影节颁奖典礼在东京六本木主会场举行，美法合拍的电影《天知道》同时获得最佳影片金麒麟奖、最佳导演奖，日本女星宫泽理惠凭借《纸之月》获得最佳女演员奖，北野武、蒂姆-伯顿共同获得荣誉奖“武士奖”。李睿珺执导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张秉坚执导的《东北偏北》两部中国电影未能获奖。 图为北野武和蒂姆波顿同场领奖。

华语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惜败

全体获奖者合影

当地时间10月31日晚，第27届东京电影节颁奖典礼在东京六本木主会场举行，美法合拍的电影《天知道》同时获得最佳影片金麒麟奖、最佳导演奖，日本女星宫泽理惠凭借《纸之月》获得最佳女演员奖，北野武、蒂姆-伯顿共同获得荣誉奖“武士奖”。李睿珺执导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张秉坚执导的《东北偏北》两部中国电影未能获奖。

2014年的10月的最后一天是星期四万圣节，东京六本木街头各种“鬼怪”热闹横行，街道两旁的路灯上悬挂着万圣节游行的旗帜和被南瓜附体的东京国际电影节宣传品。而从11月1日开始，在六本木森美术馆，著名导演蒂姆波顿的个人绘画展即将拉开帷幕，让聚集在六本木的电影人们可以无缝连接上这两个有趣的活动。把六本木地区做成一个巨大的狂欢的舞台，让对电影毫无兴趣的人也愿意靠近这里，愿意享受这里的狂欢，甚至让人意识不到——第2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就在这个时候闭幕了。狂欢还在继续，与电影无关，又与电影有关。尽管对于大多数狂欢的参与者来说，本届电影节无非又是另外一次狂欢而已，但是可以看出，执行主席上任的第二年，重新设计的logo，开幕式重新恢复红毯，很多事情都在发生着变化。

电影节窘况：赞助商减少，选片空间有限

“将电影节周办成一个大Party，让大家都享受其中”电影节执行主席椎名保去年曾经这样期待过，今天他确实将这个理念贯彻了下来。

稍微对电影节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由于国际电影节的规则，东京电影节的召开在一年即将结束的10月末，晚于不少国际知名影展，同时还晚于同为亚洲影展的釜山整整一个月。这样一来，由于不少主要影展都有“首映限定”或“区域首映限定”的要求，留给东京的选择空间就变得非常有限。釜山主打青年导演的牌，“亚洲新浪潮”单元几乎把所有有志于一鸣惊人的新锐电影人都吸引了过去。再加上由于政府的支持，韩国已经成为了亚洲地区最有影响力的电影工业国，并拥有非常坚实的社会支持。反观日本，由于近年来影像消费习惯向动画产业和网络平台的持续性迁移，实拍电影的状况越来越严峻。年度票房榜的前几名常年被动画电影盘踞，而有较好成绩的实拍电影也往往是连续剧的剧场版，或者知名动画的真人版。（2013年全年约450亿日元的票房中，动画电影占了约300亿日元）于是，“越没有票房就越不好要投资〉越没有投资就越难出好片〉越没有好片就越没有票房”这样一种的恶性循环就出现了。所以这种影像投射在东京电影节上，具体就表现为开幕式红毯（今年终于回归红毯了）的长度从去年开始就比以往缩减了一半；电影节组委会在六本木Hills大楼里的权力也明显不如前年；赞助商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甚至以往每年都会开一辆小车摆在会场的丰田今年也从赞助商的列表里消失了。在有目共睹的缩减中，东京电影节在努力寻求变革的突破。

将动画元素引入电影节：跑偏还是突破？

在去年的采访中，执行主席椎名保曾经表示想发挥日本的动画长项，把动画元素引入电影节。作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们确实看到了今年海量出现的动画元素。开幕式红毯中，多啦A梦，进击的巨人，HelloKitty，奥特曼家族，苹果核战记等悉数登场。过程中还有机动警察1：1模型展和EVA1：1模型展，庵野秀明Talkshou周，甚至开幕式选定作品也是《超能陆战队》，闭幕式选定作品《寄生兽》同样是改编自超人气漫画的真人版电影。此举一出，立刻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反应。很多网友都感慨：东京电影节好像变成了东京动画电影节？对此《南极料理人》的导演冲田修一表示：感觉好像和动画制作人不是一个圈的。包括被邀请展映的动画电影《进击的巨人-剧场版》的导演荒木哲郎也表示：被邀请来东京国际电影节很高兴，但是其实最初还是感觉有些小意外。

在采访中椎名保表示，今年的动画元素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说实话“颇有些震惊”。他自己本身对动画领域并不熟悉，对二次元的世界更不熟悉。包括开幕式红毯中请到的nico-nico动画的四位嘉宾他也是“完全不认识，很多都是参考相关媒体的意见”。他表示，自己很清楚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是“DigitalNative（网络原生代）”的时代了，不能再按照老规矩出牌。而动画元素的引入，其实和开幕式邀请天团Arashi（嵐）一样都是电影节宣传的武器，希望有更多的非电影爱好者们能来关注电影节。为此电影节甚至还开设了“电影文化食堂”，以食物推动文化。在椎名保看来，这些非电影爱好者里哪怕只有极少数的一小部分能够因此而对电影产生兴趣，那都是极好的。

日本年轻人难接受艺术片，电影文化的教育有待恢复

电影节期间我们还采访了在早稻田大学从事电影研究和教育的实验电影导演安藤竑平教授，今年他的历届学生里有4人入围本次电影节的多个单元，包括主竞赛单元的一部。不可不说是强力的电影文化推进者。而面对“动画”问题，安藤教授也表示，日本实拍电影已经不是上世纪50年代的黄金时代，目前处境比较艰难，在日本国内，在海外都很难卖座。而动画电影确实是商业模式中一个比较理想的突破口。对于现在年轻人无法安静下来看视频超过15分钟这个事实，也只能通过教育和引导来慢慢改变。此外，现在也逐渐开始有优秀制作者开始重新回到电影工业中，比如现在人气颇高的吉田大八导演（刚凭《纸之月》斩获最受观众喜爱作品奖）。坚持度过难关的话或许一切会有转机。

电影节执行主席则表示，希望能在电影节上为年轻人提供更多认识电影的机会。日本目前的很多电影看起来过于平淡，或许是从一开始创作者就缺乏热情所致。但是很显然目前大众的兴趣点依旧在动画上。“为了让电影得到关注必须要有好本土电影，但本土电影从业者要出好片子必须受来自好作品的的电影文化熏陶。这个貌似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可见，这个问题并非想象中的易解决。

红毯嘉宾无人识，网罗更多国家电影

如果你是一名报道东京电影节开幕式的记者，那么一定会对23日当天蜷缩在雨衣中在瑟瑟寒风中坚守红毯的事情记忆深刻。在Arashi（嵐）五人宣布电影节开始，到都教授金秀贤飘逸飒爽地走来之间，现场的粉丝们似乎也都冷得不行。金秀贤离场直到最后庵野秀明出现的时间里，媒体区冷得让人难受。即便你不是很健谈，都可以在开幕式红毯的时候认识其他媒体朋友。原因就在于几乎红毯每过来一组人，媒体记者们就要交头接耳一番：这人是谁？哪部片的？

事实上，东京电影节每年所选的片子数量却是一直在增加的。而且所覆盖的国家让人颇感意外。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更多国家的更多电影才有机会被搬上银幕和世人见面。若非电影节，笔者可能不会有机会看到柬埔寨，哈萨克斯坦，格鲁吉亚，冰岛等地方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如何拍电影的。正像闭幕式上评委会主席所说：“通过东京电影节，我感觉就像在整个地球上深度旅行了一遍。我们爱着，而且被爱着。我们彼此有多么的不同，又是多么的相似。”执行主席表示，电影节将会继续致力于增加展映电影的数量和质量，将更努力地网罗更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国家的电影。虽然看起来明星确实比较少，但是电影节希望能够给更多电影制作者和作品以机会被世界发现，传播。

今年的中国电影周特别展映活动由摇滚教父崔健的电影处女作《蓝色骨头》带队到访东京。（虽然笔者个人认为此活动长年以来一直更多地扮演着类似在日华人自娱自乐的角色）不可否认地是，像上海电影节的日本电影周一样，这个活动给了日本人一个了解对面的人的生活状态，思想状态的机会。这种接触远比新闻报道真实生动，也更加容易被接受。毕竟，电影讲的都是最基础的“人”的故事和情感，这一点来说，全世界都是共通的。另外还可以看到，在未来，可能不仅仅是中国电影周，类似泰国电影周，土耳其电影周的出现也未层可知。

评奖偏好：爱与交流，兼顾市场。

今年中国有两部片子来到东京，分别是：入选主竞赛单元，由李睿珺导演指导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和入选亚洲未来单元，由张秉坚导演指导的《东北偏北》。非常遗憾的是两部片子都与奖项失之交臂。不过电影节的奖项确实是非常飘渺难以捉摸的，毕竟也有“文无第一”之说。今年的奖项颇为集中，有三部电影分别获得了两个奖项：美法合拍片《Heaven knows what》获得金麒麟和最佳导演奖，日本电影《纸之月》获得最佳女演员和最受观众喜爱作品奖，俄罗斯电影《Test》则收获了新开设的WOWOW专项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也有人评价说，今年或许是为了弥补东道主日本去年在电影节上入围两部竞赛片但是“零收获”，以及今年的评委会整体有“欧美片倾向”，具体是否真的如此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在笔者看来，能够入围东京电影节，获得与更多观众见面的机会，或许其意义早已超越了得奖本身。

不过，在这里还是简述一下东京电影节的评奖趋势。从近几年的情况来看，讲述残疾人与普通人交流的《不可碰触》，讲述巴以冲突背景下少年与家庭的《继子》，关注儿童与摇滚有着浓郁地下风情的《我们是最棒的》这些最终得奖的作品有着一个共性：一定是以隔阂和沟通为主题，彰显“人与人之间超越一切的爱”这样的旋律。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觉得东京电影节获奖作品看起来都是“暖暖的”。同时，虽然东京电影节一直都以吸引各国的所谓“文艺片”为己任，但实际获奖的片子在节奏上和手段上来看都有着非常强的“商业节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几分钟一个矛盾，几分钟一个小高潮”。而节奏相对较慢的片子，哪怕是今年被观众们赞为“像尺子卡出来的油画般的构图”的影片《Test》也无缘最大奖。这样的评审风格是非常明确的，而且似乎一直没有动摇过。

执行主席椎名保在关于展映作品回答记者提问时提到：一方面我们希望有更多不同类型的片子出现，并且希望能够提供给年轻导演不只是展映，而是与知名导演交流的机会；另一方面，我们也非常想鼓励年轻人更加考虑电影的整体性。拿日本导演来说，目前只有北野武能够做到兼顾艺术性与市场，像后起之秀吉田大八和冲田修一这样的导演还有待磨练。早稻田大学的安藤教授也表示：在电影教育上肯定是会鼓励年轻人勇于尝试自己的想法，保持最初做电影的热情去拍自己想拍的东西，但是作为电影市场的运营来说，是否能够回收成本和盈利仍是确保更多的电影可以被生产出来的重要因素。毕竟现在大家只靠热情来做是走不太长的，一两部还可以，多了烧不起钱，也陪不起人情。

总结

本届电影节总体来说依然没有摆脱外界对他“越来越缩水”的评价。但是用比较积极的视角来看，东京在做的尝试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无论是动画与实拍的平衡，还是文艺与商业的平衡，或者亚洲与世界的平衡，很多事情也并非一蹴而就，一次就可以成功的。电影节结束了，但是在六本木的狂欢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或许“逛庙会多少也会买点吃的”这样的营销策略在电影早已走下神坛的今天确实会是一种更加有效的手段，毕竟电影是艺术，同时也是需要出售的产品。也相信这次电影节之后组委会方面也会吸取很多教训和经验，结合自己的情况做出更加平衡的选择。

第2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获奖名单：

最佳影片金麒麟奖：《天知道》(美国、法国)

评委特别奖：《一课》(Urok) (保加利亚、希腊)

最佳导演奖：约书亚-萨弗蒂、本尼-萨弗蒂《天知道》

最佳女演员奖：宫泽理惠《纸之月》(日本)

最佳男演员奖：罗伯特-维凯威兹《伟大的天使》(波兰)

最佳艺术贡献奖：《考验》(俄罗斯)

观众奖：《纸之月》(日本)

WOWOW 观众选择奖：《考验》(俄罗斯)

亚洲未来奖：《无疆界》伊朗

“日本电影-Splash”奖：《一百元的爱》(日本)

“武士奖”：北野武、蒂姆-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