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黑月》导演曹霁：电影拍烂只能怪导演！

《黑月》海报

近年来，国内电影市场大热，一方面是每年的总票房逐年大增，2013年全国总票房217.69亿元，同比增加27.51%，2014年有望接近300亿；另一方面是国内电影的产量迅猛增长，2013年故事片产量638部。与此同时，对国产电影高量低质的担忧声不绝于耳，许多恨铁不成钢的的影迷甚至将国产电影贴上了“烂片”的标签，而不少圈内的电影人对国内的电影审查制度“束缚”电影创作空间颇有微词。

对此，著名电影人、北京电影协会编剧与导演专业委员会主任曹霁导演有自己的看法。

记者：连续几年来，中国内地的电影市场迅速增长，据说今年的总票房有望超过300亿人民币，这么好的电影市场，对电影导演来说，是不是一个利好或者说至少是带来了更多的机会？

曹霁：电影市场越来越好，机会当然越来越多的，只是机会主义者的机会越来越多，而不是导演们的机会越来越多。就像中国这三十年来的经济发展一样，每当一个产业蓬勃发展，真正的受益者未必是对产业本身的技术生产力提供帮助的人。当电影成为一门好做的生意之后，各种生意人都来了。

记者：您的意思是，这是资本的机会，而不是电影制作者，电影创作者的机会？

曹霁：问题恰恰来了，这也是个极为讽刺的问题。我们经常说，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电影市场向好，而且越来越热，但是，我们电影人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甚至说是毫无准备。我敢非常负责任的说，内地百分之九十九的导演压根没用能力完成这个电影导演的工作，他是完全不会干，问题是他干了。这就是烂片满天飞的真正原因。

记者：这几年好像连续都有六七百部电影的产量吧……

曹霁：每年七八百部，那算得上是电影吗？你们媒体可以做个最简单的抽样调查，随便找一个月的公映影片，然后对那一排导演进行一个基本评估，看看他们的学术背景，行业背景，职业背景，工作能力，电影完成度，尤其是对影片的各项指标做个简单的考察。这根本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专业的评估能力，一个有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他们干不了这个工作，他不会。但是他还是干了，最可怕的是，干了，拍了烂片还可以赚钱，然后还可以继续干，一直将这个市场干死。

记者：电影市场上烂片横行，一味的归咎导演，似乎有点不公平吧？

曹霁：国内的电影制作，一直是原来的国有制片厂机制，这个机制实际上是学习前苏联的电影市场机制，也就是所谓的“导演中心制”。现在国内的绝大多数电影制作，还是这个机制，简单的一句话，导演说了算，那么问题就简单了：电影拍得那么烂，不怪导演怪谁？一部电影成功了，诸多荣耀集于导演一身，反过来，一部电影拍砸了，当然要导演完全承担责任，不允许找借口。

记者：据我对国内电影生产的了解，很多剧组是草台班子，为了省钱，他们找来一些根本没有能力做导演的人当导演，虽然，不仅是导演，其它的创作班底也都很山寨，所以拍出了山寨电影也很正常。中国的山寨文化很强大，电影圈也免不了。

曹霁：就算在山寨的草台班子里，导演在创作上基本上也处于主导地位，他还是需要对电影的质量负全责的。

曹霁：每年七八百部，那算得上是电影吗？你们媒体可以做个最简单的抽样调查，随便找一个月的公映影片，然后对那一排导演进行一个基本评估，看看他们的学术背景，行业背景，职业背景，工作能力，电影完成度，尤其是对影片的各项指标做个简单的考察。这根本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专业的评估能力，一个有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他们干不了这个工作，他不会。但是他还是干了，最可怕的是，干了，拍了烂片还可以赚钱，然后还可以继续干，一直将这个市场干死。

记者：我就听说有些导演在剧组里并没太大话语权……

曹霁：这个应该不是普遍现象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剧组基本上就是制片人中心制，这本来就是电影产业的最基本的机制，好莱坞主流电影生产以及绝大多数独立电影生产都是制片人中心，除了极少数的大牌导演，或者自己兼做制片人，或者因为名气大，在业内的地位高，能在剧组里具有绝对的掌控力。我们国内的许多大一点的制片公司，也有尝试使用制片人中心制的机制，他们称为“监制”，其实还是非驴非马，徒有其表。核心是整个电影市场机制必须配套，跟得上。所以说，正是我们现在的这种机制，才使得电影导演的门槛非常低，谁都可以干，只要你有能力忽悠投资人一笔钱，你就是导演了。所谓的导演就是个包工头，他连个项目经理都算不上。

记者：我们来做个总结，那您觉得内地电影烂片横行的最重要的原因是？

曹霁：很多人说是剧本问题。我是编剧出身的，认识很多优秀编剧，也看过很多优秀剧本。不是没有好剧本，是没有好导演。现在的问题是，把持着中国内地电影产业的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能力分清楚什么是好剧本，什么是烂剧本。他们不懂。不懂还装懂，然后还要决定编剧的命运，剧本的命运，这多可怕？随便拿个大公司的大制作来看看，看看他们绞尽脑汁做出来的剧本，看看那些所谓的资深制片人，资深监制，资深导演，牛逼专家一同认可的剧本，你就明白了，他们其实不懂。如果导演对剧本没有一个最基本性的评估，他怎么来做这个剧本，怎么来拍这个电影？

记者：很多导演在抱怨国内电影的审查机制，抱怨审查太严苛了，因而影响到电影创作，您的看法呢？

曹霁：我的一部新片《黑月》快公映了。这是个惊悚类型的电影，剧情涉及到“养小鬼”、“下蛊”等情节，在电影审查条例里，这属于封建迷信范畴，可是我一刀未剪，顺利过审。

内地的电影审查机制其实是底线审查，就审查一点：“意识形态”，具体来说，就是不能反党反社会主义，不要涉及敏感历史问题，历史人物，不要涉及敏感民族问题，除此之外，随便你怎么折腾。中国电影的审查机制是天堂啊！是电影导演的天堂！中国电影市场是电影投资人的天堂，大家都来投资电影吧。

记者：那您如何看待恐怖片审查？

曹霁：审查的话题我已经谈到过了，拍不好恐怖片，不能归咎于审查制度。不能有鬼，可以有怪啊，《画皮》不就把鬼改成了妖精？烂片满天飞，是创作的问题，是电影制作的问题，是导演能力的问题，不是审查的问题。

记者：您是从电影类型这个方面去做评估？

曹霁：电影类型的规范很重要。内地电影的产业化，最重要的是树立电影类型的概念。但是，遗憾的是，我们都不太懂电影类型。我们都在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