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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乐时光——雅克·塔蒂电影作品完整回顾展”在上海举行

塔蒂制作了一些极受欢迎的电影。塔蒂跟布努埃尔极为相似,他们都把现代主义倾向推进到可接受的、主流的传统。

法国喜剧大师雅克·塔蒂。

《世界电影史(第二版)》中关于雅克·塔蒂的介绍是这样的——“塔蒂制作了一些极受欢迎的电影。塔蒂跟布努埃尔极为相似,他们都把现代主义倾向推进到可接受的、主流的传统。在某种层面上,塔蒂的电影是在对现代生活中的惯常行为——度假、工作、居家、旅游——进行讽刺性的评论。他宣称自己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信奉自由、怪癖和玩闹。他的电影都缺乏强劲的情节:事情发生,一个接一个,而且不存在什么利害攸关。他的电影累积着微小甚至琐碎的事件——就像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微情节,但仅仅是作为插科打诨的噱头。”

作为法国最伟大的喜剧大师之一,雅克·塔蒂的《于洛先生的假期》、《我的舅舅》、《玩乐时间》等作品,时至今日仍受到一批忠实影迷的喜爱。2010年,导演西维亚·乔麦向塔蒂致敬的动画作品《魔术师》,获得第8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长片的提名时,又掀起过一小波怀念塔蒂的热潮。

本月,上海电影博物馆举行“玩乐时光——雅克·塔蒂作品完整回顾展”,从11月2日到11月30日,周末展映塔蒂的六部长片和七部短片,在一个月内呈现塔蒂最完整的影像世界。此次展映的影片均为最新数码修复版。

“我从来没有忘记那冰冷的注视”

雅克·塔蒂原名雅克·塔蒂谢夫,1908年10月9日生于法国。外祖父是俄国驻法使馆外交官,祖父是与画家凡·高相交甚好的荷兰裔著名镶框商人。

塔蒂从小长得高,在1930年代参加了Alfred Sauvy的橄榄球队。在队里,害羞的沉默寡言的塔蒂谢夫开始展露他的喜剧天赋。每次比赛结束,塔蒂在更衣室里跑来跑去,模仿刚才比赛的全过程,模仿裁判、自己的队员、对方的队员,全队的人都来看。那些看似自娱自乐的表演中,塔蒂意识到自己拥有两种观众,一种是狂热支持他的队友,另外一种是切齿仇视他的赞助商和餐馆员工。“我从来没有忘记后者冰冷的注视。后来,当我回想起那个场景,并把我放到他们的位置上,我发现了真正适合我的喜剧。”

这份冰冷的注视奠定了日后雅克·塔蒂影像中独一无二的气质。运动员出身的他在一批早期短片中充分发挥了自己肢体表现的优良效果,同时也很好地继承了卓别林式的默剧表现。1949年时,雅克·塔蒂自导自演的第一部长片喜剧《节日Jour de Fete》尚属于标准的搞笑喜剧。雅克·塔蒂也继承了很多喜剧默片的经验,机位往往固定不动,全凭场面调度和人物表演吸引观众。如果说卓别林代表传统的世俗喜剧,塔蒂则是从默片时代出发进行重新发现和再创造,但他又不像现代喜剧那样依靠语言幽默来取悦观众。

到后来,雅克·塔蒂几乎是自觉地拒绝了他曾经熟谙的世俗的搞笑技术。1958年雅克·塔蒂曾说:“我的电影向来不包含什么讯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现代社会的冷漠确实让我很受冲击。如果人与人不再相认,如果手工建起的房屋都被钢筋水泥取代,如果大家吃饭的地方都从小餐馆换成了玻璃橱窗,那么成功、安逸和进步,这些都还有什么意义?”

成也于洛,“败”也于洛

与卓别林一样,塔蒂的影片同样是自导自演,他也在自己的喜剧中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经典形象——于洛先生,一个头戴礼帽、叼着烟斗,蹦蹦跳跳,与现代化生活格格不入的滑稽人儿。

二战前夕塔蒂应征入伍,在军营里的一年里,他遇到了一个叫Lalouette的人,启发了他对于“于洛先生”这个人物的灵感。Lalouette是个理发师,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在军队里和在外面是不同的。他执拗地无视军队的层级游戏,他永远骑不好马,永远丢三拉四的,而且从来都不脸红。而这种愚蠢加天真反而让他显得无所畏惧,不可战胜。

1953年,《于洛先生的假期》描述了性格怪癖的老实人于洛来到不列塔尼半岛的海滨小城度假,但他把那儿弄得一团糟,不管他要干什么,事情迟早会走样的窘迫遭遇,获得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大奖提名。

于洛的可笑除了他“站不稳又跌不倒”的姿态之外,几乎都是通过他与身边那些时髦男女格格不入引发的,于洛先生所经之处总会由于他的优雅和热心而引发混乱,混乱达到了极致,观看者既收获观影的快感,又不免心声哀叹。巴赞的经典论著《电影是什么》中关于“于洛先生”的记述是,“于洛先生的特点仿佛是怯于完全肯定自身的存在……于洛先生天性不合时宜。但是,这并不是说于洛先生笨拙。恰恰相反,于洛先生极为优雅,他引起的混乱是温柔和自由的混乱。”

电影《于洛先生的假期》剧照。

之后在《我的舅舅》中,于洛先生再度因为无法适应而被各种现代化设备折磨得手忙脚乱。法国新浪潮的代表导演戈达尔评价他,“这个傻兮兮,四处闲逛的于洛先生,纯然是个诗人……就是简单的一扇窗子被打开,就能让塔蒂兴趣盎然。万物皆可、无物无不可、草叶、一个风筝、一票孩子、某个小老头以及所有、所有的事物,只要曾经发生过的,只要是不正常的,只要是迷人的。”

电影《我的舅舅》剧照。

第三部关于“于洛先生”的电影,也是塔蒂最著名的代表作《玩乐时间》。《玩乐时间》完成于1967年12月,被称为“战后最狂妄大胆的作品之一”,说它“狂妄”是因为塔蒂耗费5个月时间和巨额资金,在巴黎郊区搭建了一座实景 “后现代大楼”,并且用70毫米的胶片和五轨立体声录音设备进行拍摄。

在这部作品中,于洛先生所经历的故事情节被进一步淡化,他如同一个若隐若现的游魂,游走于城市的光怪陆离之间。塔蒂知道观众们依赖特写和居中的构图来引导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任性”地完全以远景镜头建构此片,并且将他的噱头戏散置于画面的各个角落,大量的隐喻和“笑点”留给观众自行发现。

《玩乐时间》被美国批评家乔纳森·罗森鲍姆(Jonathan Rosenbaum)赞誉为“最伟大的电影”, 特吕弗在影片上映后,给塔蒂寄去了一封充满敬佩之情的信,信中表示“《玩乐时间》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电影完全不同,这是一部来自其他星球的电影。或许它就是火星上第一位电影人拍摄 1968 年的欧洲会有的样子。他看见的,是我们再也不曾看见的东西;他听见的,是我们再也不曾听见的东西;他拍电影的方式和我们不同。”

可就是这“最伟大的电影”让雅克·塔蒂先生彻底破产了,等到1971年拍《交通意外》时,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他投资。他因为一部电影而建了一座城市,也因为一部电影而落魄余生。塔蒂晚景算得上凄凉,甚至为了糊口维生接拍商业广告。直至20世纪末,世人才大致读懂了这部晦涩而深刻的伟大预言。

他的喜剧并不晦涩,只是要求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

“塔蒂是我个人最爱的导演,他的电影的世界性很强,并不需要过多通过对白获取信息。而他所触及的命题,尤其是在上海这样高速发展的都市应该有更深的体悟。”这是策展人吴觉人策办本次塔蒂影展的初衷。

由于塔蒂一生所拍摄的电影数量并不是很多,而且版权相对集中,上海电影博物馆通过联系“我的舅舅”塔蒂基金会获得了全部六部电影长片和七部短片的版权放映许可,策展人吴觉人称,这应该是亚洲首次塔蒂全集的放映。

电影《玩乐时间》剧照。

此次影展的开幕影片《玩乐时间》采用最先进的4K修复技术。“70毫米底片包含的信息量更大,必须采用4K修复。因为塔蒂是个在细节方面特别注重的导演,他的细节充满屏幕的各个角落。经过修复后,片中的信息可以更加完美地呈现,一些细节更明显更容易让人发现。”

“发现”是通往塔蒂电影世界的秘诀,策展人吴觉人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许多人认为欣赏塔蒂的喜剧有门槛,但他的片子并不晦涩,而是在要求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他成为最伟大的喜剧导演的原因,在于他革新了观众观看的体验和观看的方式。如果你要理解他,你必须更主动地去看电影,而不是被动去接受段子,这一点至今没有任何导演能够超越。”

塔蒂的喜剧在今天看来全然不过时,“塔蒂真的是一个具有非凡创造力、对于现实的日常生活有着极度敏感的人。我觉得对于观众来说,电影最大的一个功效是,它让你更加积极主动地去发现日常生活——对于所谓新事物所造成的现代化美好生活,带着一种并不是非常激烈、甚至非常温婉的一种讽刺,对今天还是一种非常重要提醒。”吴觉人说。

电影《玩乐时间》剧照。

谈到塔蒂一生作品数量不多的问题,吴觉人分析,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导演“慢工出细活”,拍片本身非常耗时间;二是战争加上《玩乐时间》导致经济危机破产,影响了他后续的创作。同时,吴觉人指出,新浪潮崛起也是塔蒂的才华在当时逐渐被忽视的重要原因。“特吕弗他们虽然赞赏他,从他那里受益良多,但新浪潮时期毕竟是一个激进美学盛行的时代,革命、激进的电影盖过了塔蒂的风头。但今天反过来看,塔蒂或许具有更超前的现代意识。他的超前性在整个电影史上都显得非常独特。”

包括《于洛先生的假期》、《我的舅舅》等在内的塔蒂的五部长片将在本周末集中放映。吴觉人说,“最后一个周末会是一个狂欢”。此前开幕影片《玩乐时间》和短片放映专场都收获极好的效果,短片相比长片更难得一见,票子也是早早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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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