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钰坤
12月13日,电影《距离》剧组在新加坡举行新闻发布会,这部影片将由来自中国、新加坡、泰国三国的三位青年导演分别拍摄三个独立的故事,用监制陈哲艺的话说,这部作品将会“见证亚洲电影新希望”。今年被《大众电影》评为《2014年华语电影十大潜力导演》的忻钰坤成为导演之一。
在不久前的第51届金马奖上,忻钰坤的导演处女作《殡棺》在最佳新导演之争中遗憾败给了陈建斌(微博)的《一个勺子》,但这部电影还是获得了观众、影评人的一片赞誉,得知要和忻钰坤合作拍摄《距离》,陈柏霖激动的告诉同样喜欢《殡棺》的桂纶镁,“你知道吗?我要和他拍了嘢!”
“冰冷的宿命感,迂回的叙事”为《殡棺》带来了作者电影的烙印,华语电影中鲜见的风格为忻钰坤赢得“中国版科恩兄弟”的美誉,在讲述的是亲情、友情和爱情的《距离》中,这样一位个人风格强烈的导演,如何将其中亲情的部分诠释好?以独立电影人的身份进入电影工业,他又是如何获得话语权,怎样拍好这个故事?在电影开始拍摄之前,这里的故事值得了解。
记者:陈哲艺(新加坡电影《爸妈不在家》导演,曾获第50界金马电影节获得最佳剧情片等4个奖项)来做监制,他也坦承自己是很爱控制别人的人,你在拍摄的时候怎么保持自己作者风格独立性?
忻钰坤:陈哲艺导演的片子我很喜欢,我也感觉到跟我的风格不太一样,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我一直想没问题,然后去沟通。因为他做监制要把控三个故事的整个风格还有整个剧情,所以这个过程当中,我觉得如果特别强调自己的风格可能对这个项目没有好处的。
但同时哲艺他给了我们每一个人在这个故事上的可能性。像我那个故事其实讲的是比较隐讳的一种情感,暗流涌动,我也很担心观众是否能理解,哲艺告诉我,没关系,我们做一些比较高级的处理,让它看上去更电影化。所以其实这也是一种尝试。
记者:你的《殡棺》出来之后,有影评人说风格很像的科恩兄弟,到了《距离》你会坚持这种风格吗?
忻钰坤:有一个小的东西会保留,《殡棺》算是有悬疑的元素在里面,在一开始并没有介绍清楚主演之间的关系,《距离》最早在梗概阶段,哲艺也是希望给观众留些悬念,通过主角的情感或者一些比较隐含的东西,让观众去感受。没有靠对白去交待故事,所以,小小的悬疑被保留下来了。
记者:据说在剧本创作阶段两天就要交一稿?
忻钰坤:对。我们当时在英国创作剧本,时间挺赶的,而且我们整个大的框架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勾勒出来的。之前我的梗概他觉得是OK的,讲父子的相遇,具体怎么相遇?情节怎么铺垫?其实有很多可能性。
但我的故事拿出来之后,他觉得有问题,问题在于没有细节。然后我推翻再重新写一稿出来,这里面把情节的东西做了一个大刀阔斧的改进,他每天催我,让我交一稿、交一稿,还挺痛苦的。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我太太问我怎么样,我说感觉像是重塑了自己,就是你抱着一个创作观来了,它不断把你敲碎,但是敲的同时他其实告诉你可以这样做,这蛮好的。
记者:这应该和你之前创作《殡棺》不太一样,做独立制片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去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现在像是戴着镣铐跳舞。
忻钰坤:在做《殡棺》的时候,我算是相对专业的,制片人不是职业电影人。其实我觉得里面是有些小问题的,但因为结局是你喜欢的,你又不忍心去砍掉他。到了《距离》,有很多地方我也觉得不够好,但哲艺会提出意见,他其实是一种启发式的交流,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我写完之后果然觉得这样比较好,最后看结果,其实留下来的东西我觉得是好东西。
记者:从和非著名演员,或非职业演员合作,到现在跟明星来合作,这之间的变化,你要怎么去把握?
忻钰坤:首先作为导演,做一个项目还是希望能和好的演员合作,管他是不是明星。从我个人来讲,一开始是比较担心,知道跟明星合作会有一点点压力,但陈柏霖的气质特别符合我们影片里面的这几个人物的感觉,而且他也愿意为这个项目付出,愿意做调整档期或各方面的配合,我觉得也很难得。
记者:你们聊过角色吗?觉得他能理解你想表达的故事吗?
忻钰坤:我们之前在台湾沟通过一次,他能体会到这故事里面关于情感的不确定性,我觉得找到了我们要的那个点。
记者:从独立导演到开始进入到电影工业当中,身份的转换你适应了吗?
忻钰坤:从投资的背景到制作上,《距离》是我之前拍长篇很难达到的级别,我想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学习和磨炼过程,在这个过程里要跟更专业的人打交道,比如说出品方,还有发行等专业步骤,要跟明星打交道,我觉得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确实在这个过程中,我跟哲艺学到很多。
我们大陆市场很火,一个新导演出来之后,突然很多机会找到你,上亿的投资都有,但你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知道自己的短版在哪里,怎么提高。对我来说,也是在这个环节里的磨炼。
记者:之前的制片模式,也许你可以有很长时间来沉淀,但现在应该是不断有人逼迫你前进前进,这样会不会丧失到很多思考?
忻钰坤:其实我一直认为,拍电影不管是独立制作还是做一个商业项目,都没办法完全准备好了再开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不断有问题发生,然后不断在去解决的过程中完善,这一点我觉得小的也有问题,大的也有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接受更多更专业的人帮你来解决一些问题,最终我们是希望做到电影工业里面的一个创作者,你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螺丝钉,还有很多配合整个项目的运作,你必须要让出来所谓的权力或者控制的东西。
记者:《殡棺》后,你成为很被业内看好的新电影人,尽管国内电影市场发展势头不错,但仍存在各种问题,依然浮躁,怎样让自己不被侵蚀?
忻钰坤:在《殡棺》之后,我也见了很多投资人,确实,圈子挺浮躁的。很多大卖的片子,感觉质量也不太及格,但我们不能说这个行业或者产业怎么样,就从自己做起吧,大投资找到我,我说对不起,我可能接不了,因为我觉得没有那个能力。我还要花一点时间,再花几个小片子,中等或者中高等级别的片子再把技艺磨炼下。
我觉得这可能要靠一代人去自省去改变,我们每天都会在论坛上听人说这个产业有问题,但其实你去看,归根到底都是个体的问题。很早之前我跟哲艺聊的一次,他拿了很多奖之后,今天也变成很受瞩目的导演,但他选择远离浮躁的环境,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创作,我觉得这很好。不管到最后我们的产业怎么样,归根到底还是作品,拿作品说话。你不能埋怨钱太多或者压力太大,所以我片子没拍好,这不成立,所以还要靠自己的自省,一点点带动,一点点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