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影帝阮经天
32岁的阮经天在演艺圈里有过好些个不同的阶段:曾经有7年时间他是默默无闻的追梦配角,直到凭借偶像剧《命中注定我爱你》爆红,在几乎要放弃的节骨眼上一跃成为台湾最当红的新生代偶像。
然后这个顶着蜡笔小新招牌浓眉的憨厚男生经过几部偶像剧男主角的历练,一部《艋胛》将当时还不过初出茅庐的新人送上金马影帝的巅峰,而且同届共同提名的还有王学圻、倪大红等老戏骨。在事业的高峰,阮经天有淡定地应征入伍当兵去了,临行前他说刚好可以让自己静下来想想一些角色和未来的道路,在他离开的一段时间里,与他差不多同期出道的台湾小生彭于晏、赵又廷都在大陆发展得风生水起。
退伍归来一年,阮经天的偶像光环果然淡去不少,在上海的媒体见面会,没有多少粉丝尖叫。电影的提前电影,甚至有观众对着镜头中戴着眼镜的男主角喃喃发问,“这是谁啊?陈柏霖吗?”阮经天退伍归来后完成的三部电影中,《暴走神探》是最先跟大陆观众见面的。侯孝贤的《聂隐娘》至今神秘,钮承泽的《军中乐园》似乎更加遥遥无期。
相比之下,原以为小成本的花哨喜剧《暴走神探》应该是一部能够轻松应付的片子,阮经天却一脸认真地说,这个角色他演得相当走心。不仅是一路被虐到底的皮肉之苦一律亲力亲为地受着,而且很认真的演一个大家看起来很搞笑的人,让他越到后来心里越觉得沉重难过。
为了《暴走神探》里范如一的角色,他也跟着剧中人的爱好去读郁达夫。他坦言自己看郁达夫觉得好沉闷,但这沉闷之中的浪漫最是动人。
1月11日,《暴走神探》的上海首映式后,阮经天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不用替身,在差别中捕捉准确的动作
记者:这个的角色好像没那么帅气了,一路被虐到底,你怎么评价自己的这次表演?
阮经天:我还满喜欢这样的形象,让我想到《命中注定我爱你》那部偶像剧,那部戏对我很重要。当时戏里男主角也是一样一直被打被虐,让观众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倒霉,颠覆了大家对男主角的相像,但同时又很有趣。比起每天在帅气里过活的人,更接地气,更像普通人。这次这个很矬的侦探除了有破案的技能像福尔摩斯之外,我也觉得很有约翰尼·德普的感觉,邋遢又谐谑又不羁,还略带逗逼。我自己是很喜欢这个角色。
记者:听说这次戏里危险镜头也很多,也有因为拍戏受伤,但是你都坚决不用替身,是因为当过兵回来对自己体能格外有信心吗?
阮经天:其实应该跟当兵关系不大,我自认自己体能状况一直顾得蛮好,开拍之前我们做了很多训练,无论武术还是体能动作上的,都做了很多准备。而且一路那么苦能够吃得消可能是因为常年的积累,从小开始做运动员,每一部戏都有慢慢练一些东西,经验都存下来,到《暴走神探》可能就一次性蹦出来,让大家看看我会什么,敢做什么。
动作戏我一直都坚持自己做,这个跟当兵无关,是对自己工作的态度。当你是主创,自己决定自己的动作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根据当下情境的年头一闪(说话间打了个响指),会跟设计的不一样,每一次都有差别,而恰恰是从差别中去捕捉最准确的那一次。当然我也可以请替身,但动作是预设的,不会有改变。那谁都不愿意自己创作的角色受到这样的限制。
记者:里面哪一场是拍得最苦的?
阮经天:跳楼,我是真的惧高。但是这个戏真的是从第一天跳到最后一天,每天都在跳。第一个礼拜就受不了了,就偷偷跟助理说,一般戏不是一开始会对你比较客气的嘛?这个剧组怎么每天都把你往死里整啊?后来跳到最后都习惯了,听到“跳五楼”的反应就是“哦,跳跳跳,没问题。”我觉得导演在考验我的潜能。
记者:听说在片场你一人身兼数职?
阮经天:对啊,这个戏里各种上刑、摔打都自己来,不止自己不用替身,还给别人做替身。我很爱赛车嘛,导演发现我开戏里道具车,停的位置特别准,甚至准过专门请来的道具师父。所以有的时候没有我的镜头,导演也会说“小天,来来,换上戏服你坐到那个车里去开一下那个车。”我说我明明是男主角,导演不管,说这样动作比较准,没那么危险。也没给我加钱,哈哈,算算觉得好亏。
另外,导演她普通话真的很烂!我们平时用英文加很吃力的中文沟通。但她有时候其他演员说话,其他演员比较难理会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急了,帮忙解释“导演的意思其实是这样那样”,她发现我是听得懂她的话,所以就干脆让我跟着她做翻译。
记者:语言确实也是让人惊艳的地方,这个片子里你几乎没有港台腔了,不是配音的吧?
阮经天:你现在听我说,应该也觉得没有什么港台腔吧?对我来说,其实不存在什么港台腔的问题,普通话其实就只有标准的不标准的这两种,把音咬准了,发全了,一些地方特色的语气助词都是可以规避掉的。现在拍的戏《纽约纽约》故事背景也是发生在上海,导演也觉得我的普通话是OK的。
另外,除了自己做演员会特别注意把音发全,其实跟我眷村的成长的过程也有关系,可能从小成长的环境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口音的薰陶。
越走心的东西,越看得到这个世界的疯狂
记者:这次电影他们宣传瞄准“文科生”打文艺牌,你怎么看待文艺这件事?
阮经天:其实文艺就是一种对生活热爱的抒发,但这个电影不是说理科生看不懂别来,我们是希望强调文科的浪漫、文学化的表达方式。
这个片子里有很多文诌诌的台词,因为编剧真的琢磨和考究了过去人讲话的方式。这是很新的一个表达方法,也希望观众可以在听这些台词的时候,多想想,语言本身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记者:你有真的去读一下郁达夫吗?
阮经天:有,读了两本,《沉沦》和另一本忘了名字的散文集。说实话我觉得他那个时代特别沉闷,但特别符合那个时代的感觉。范如意这个人物的反差特别明显,他其实也不想那么麻烦,也想做一个简单的文艺青年,但是他的境遇使然,他的遭遇和他所受的教育让他不得不走上那一步。
其实这个电影里燃烧的就是浪漫啦,但我拍完这个电影想一想,其实这个角色再浪漫也不会过,因为对于正义、对于真理,相较于那个时代,现在这个时代不也是如此,今天这个时代里能够坚持那样浪漫的人其实都不多。
记者:这个电影算是你近年来难得的一部喜剧?这几年电影市场喜剧都很火,有考虑多演一些讨喜的角色吗?
阮经天:我拍完这部戏后对喜剧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以前人家说“诶,你像蜡笔小新”,可能就觉得自己本身长得应该很逗趣,演戏也自然想要以逗趣的方式去表现喜感。可是拍这个戏,尤其是“烧屁股”那段,突然感觉越是好笑的东西,都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你身处当下的时候其实是很心酸的,现实里总是用一种喜感去讽刺很多悲凉的事物。你说那个人物在当下自己一定觉得很惨,我演得时候也没想往好笑上演,觉得自己好难受,但是演完跑到监视器上去看回放,自己被忍不住,说哇塞真好笑。就跟我们从小到大看的周星驰,其实很心酸,的确越是真实、越是往心里走的东西,会让你看到世界的疯狂。
所以这个电影是个看起来花哨混搭,但其实是自己演得非常走心的一个片子。尤其到故事中后段,经常会演得自己非常难受。
钮承泽、侯孝贤都在有限的天地用力耕耘
记者:还聊聊你退伍后的另两部电影,《军中乐园》和《聂隐娘》。
阮经天:“军中”大陆应该不可能指望它上映了吧?我私心想他如果能在大陆上肯定最好,因为它其实是在讲一种乡愁,我们共同的家,是一种思乡的情绪和一种大时代的悲哀。可是那个东西在现在的状况来看还是困难的。可是如果能够看到里面的内容大陆的观众应该也会非常喜欢。
《聂隐娘》拍得断断续续,现在都处于琢磨不定的阶段,因为导演比较捉摸不定嘛。到现在都没有看过成片或片花,说是杀青了可是心里也没底,因为已经“杀青”三次了(笑)。不够合作的过程确实非常幸福,因为之前已经被豆导(钮承泽)虐惨了。最近宣传都说他脾气变好了,但是他对我反正还是一样很严厉会骂很凶。
记者:军中乐园的人物经历跟你自己当兵的体验差别大吗?
阮经天:完全不一样,那个时代里,被困在一个小岛上,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日复一日,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回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哀痛,纵然日子还可以过下去,纵然也可以过得有笑有泪,但是那个大时代的悲痛和今天生活中的小爱恨情仇是不一样的。
其实当兵经历的并没有给我演《军中乐园》的角色提供什么借鉴,更能够促进我生成一些感受的,反而是我从小到达的养成,我爷爷从小到大告诉我的他那个年代的故事,告诉我他以前在军队的事情。我爷爷是1949年以后撤退到台湾的军人。
记者:两位导演算是不同年代台湾电影的旗手式的人物了,你跟他们合作的过程觉得他们对台湾电影有所谓的使命感吗?或者为台湾电影的没落感到失落?
阮经天:其实我并不想承认台湾电影的没落,但的确他们两个合作都能很强烈的感觉到他们心里的那种火焰,他们都还在非常努力的耕耘那一块,但是台湾的确存在客观的限制,他的市场的确是偏小,能够操作的主题也不见得能够太宏大。但是他们两个都是非常有想法的人,总是在有限的环境里依然做自己想做的事。
拿钮承泽来说,他有跟我说过,《军中乐园》反而是在台湾来说政治上“不那么正确”的一个主题,在政治分为上比较异类,但他依然坚持去说这个故事,纵使被大家骂得很惨,但他说的是真实的,上一辈人的确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一个情结,它存在,有人要去把它拍出来。否则到了我这辈,如果我不是有外省人的祖辈的背景,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了解这些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演这个角色,因为如果没有这个故事,一段历史终究就会被时代所淡忘了。
30岁以后,确定想做一个很好的演员
记者:从偶像剧走红,到如今好像演得戏越发沉重了。金马奖之后是希望自己更严肃吗?
阮经天:我其实也还有挑了傻戏,并没有刻意要越演越沉重。挑戏还是看感觉吧,有时候看导演想要用我的这张脸和用我的这颗心去讲什么样的故事。
记者:觉得自己偶像的光环渐渐退去了吗?这是自己选择的吗?
阮经天: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我还蛮喜欢现在的状态,比起做个偶像,我更在乎自己是不是能接地气真真实实的活着,尤其作为一个演员。我反而喜欢这样的转变。
记者:很都人会把30岁视作一个人生的新阶段,你有什么总结和规划吗?
阮经天:的确是一个槛。就是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工作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更热爱这个工作。30岁以前,对于表演,有好奇的成分,觉得好玩,也为了追求一种自由,还有想要证明自己。包括赛车在内,我也还想发展其他的兴趣。
我其实算长得慢的,很多人在30岁以前就想好我自己在30岁应该达到什么样的目标,我到32岁才慢慢觉得未来是清晰的,我确定我想当一个很好的演员。我想当一个大家无论在台湾、大陆,甚至更远的范畴来看,都会认同你是一个真正好的演员,有很多拿得出手的好的角色。这两年很忙。今年会更忙。尤其是2015年,跟我以往接戏的节奏完全不一样,会连续拍5部电影。从来没这么高强度地拍过戏。
记者:跟要赚钱养家有关系吗?还有很多人记得你曾经说过退伍回来就和女友结婚的。
阮经天:钱怎样都够,我的物质欲也不是很高,所以愿意现在打破过去的节奏增加那么大的工作量,真的是因为觉得喜欢。
成家的事现在也不好说,感情的事情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私人,这可能也是年龄渐长的体会。在更年轻的时候我都很意把感情的事很坦然的跟别人说,但现在这是我比较想要去保护的东西。虽然以前有跟“大家”承诺过某些时间段有结婚的计划,但我们不是为大家活着的。当然我会很珍惜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