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纸牌屋》,许多中国观众认识了一家叫 Netflix 的流媒体视频服务商。最近,这家在全球拥有 5740 万付费用户(其中 1830 万为美国以外的用户)的公司宣布,要在未来两年内,将业务运营从当前的约 50 个国家拓展至多达 200 个国家。
作为这个计划的一部分,Netflix 的 CEO 里德·哈斯廷斯说,将围绕其原创剧和授权内容,开始“适度”进军中国市场。“如果我们能够在中国成功经营小规模的生意,我们将从中学到很多东西。这是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优先考虑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够获得许可的话。” 哈斯廷斯说。
对于想要进入中国的 Netflix 来说,获得许可固然重要。不过这个市场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如果真的要在这个市场上生存下去,与多个对手展开竞争,它可能先要了解这个市场的一些特殊性。
以下是我们给 Netflix 的一些友情提示,祝他们好运。
NO.1 首先,你需要认识一个叫“广电总局”机构
每一个来我们国家做视频生意的人—— 不管你是迪士尼、福克斯这样的好莱坞电影公司,还是想要引进自家电视剧的国外电视台,都需要认识广电总局这个“神秘机构”。
这个机构主要任务是保证在这个国家播出的任何内容“积级、健康、弘扬传统美德与价值观”,因此也享有着巨大的权力。从电影院中的电影、电视机里播出的影视剧再到互联网在线点播,理论上所有内容都需要拿到来自这个机构的通行证,才可以在这个国家合法的播出。
它的神秘之处在于,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时常出些怪招,脾气古怪得很。传说在里面工作的人平均年龄超过了 50 岁,这一点很像你们奥斯卡评委们的年龄构成。所以也需要你们运用特别的沟通技巧,学几句地道的中文,比如“您气色真好,像是刚过了 40 岁” 可能就会帮到你。
当然,保持谦卑是必须的,我不敢保证这会让你赢得和里头的负责人一起下棋、打毛衣的机会,不过至少可以让你及时地了解到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错在了哪里——很多时候,他们只是“驳回”,是懒得告诉你原因的。
不过这些人其实并不是恶魔,也不会功夫和魔术。他们只是离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文化消费生活太远,思想观念落后又保守,不敢也不愿迎接这个世界的新变化,于是在这个快速变化的国家和社会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关于这个神秘机构,你或许可以向时代华纳请教请教,他们在中国待了 20 多年,通过卖电影每年能赚回数亿美元,而且旗下的 HBO 电视台的电视剧也正式进入了中国,想必战斗,哦不,沟通经验一定不少。
NO.2 上线一部片子有可能要等几个月
我不得不说,你们计划进入中国的时机并不是太好。
从去年开始,广电总局集中发布了一系列措施来规范来自国外的影视剧内容,恐怕你已经从你的视频网站合作伙伴们那里听到了一些,等你们真的来了一定会体会到其中的“酸爽”。
其中影响最大的一条,可以被简单的称之为“先审后播”制度。这个制度规定,2015 年从像 Netflix 这样的国外平台引进的新电视剧,必须拿到 1 季的全片并配好字幕上交审核,审核通过后,取得引进许可证号方可上线播出。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今年初开始,包括《特工卡特》、《嘻哈帝国》等几部美剧就已经从我们的视频网站上下架了,如果按照美剧正常的更新周期,一季 13 集,每周更新一集,恐怕得过上几个月才能重新上线了。
你已经在偷着乐了是吗?我知道你们惯用的伎俩就是一次性放出一整季的内容,中国观众在《纸牌屋》上已经领教过了。这么做确实会比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有更大的优势,不过现在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在政策具体的实施方式还不明朗的时候,还是提醒你们小心为妙。
NO.3 让你播和让你播什么是两码事
一部在电视台或者网络上播出的电视剧,许多都是“调整”后的版本。这并不是只针对境外剧,所有电视剧中出现的,监管者认为不妥的剧情或者台词——比如过于裸露的性暗示,比如丑化我们的政府和人民警察,都是不被允许的。
过多的袒露女性的胸部也是不行的,刚刚在我们国内播完的一部名为《武媚娘传奇》的电视剧,就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被打回去返工重剪,随后所有“事业线”都消失了。
之所以为对境外电视剧——对 Netflix 来说就是美剧——作出更加具体的监管措施,就是因为相对与国产剧来说,这些来自国外的电视剧内容更加不可控。
你们从来不把总统和党派放在眼里,白宫里的秘密竟然这么赤裸裸地在《纸牌屋》里拍出来了,这要是换到我们国内,不但过不了审察,甚至也会有带墨镜和耳麦的人出现在你家门口,请你去某个地方“聊一聊”。
还有你们的另一部著名美剧《女子监狱》也是一个大问题,对于暴力和同性恋的描写太多了,而且里面的姑娘们全在说脏话,如果被总局领导看到,恐怕也免不了要做大调整。
在这里,我们对“言论自由”有着和你们不一样的定义。对于像 Netlfix 这样制作剧视剧的公司来说,你有制作任何你想要制作的题材的自由,不过,这里的监管机构也有是否允许你播出的自由。
所以,你们在美国相对于公共电视台的一些优势——比如更敏感的题材,更多暴力和性描写在进入中国后,都有可能被监管者一一剪去。
NO.4 盗版问题并不容易解决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根据英国数据调研公司 GlobalWebIndex 对于 50 多个国家用户使用 VPN 的追踪,发现每月有近 2160 万来自中国的用户观看 Netflix 的视频——当然根据《综艺》的报道和我们的观察,这个数字有些夸张,不过 Netflix 在中国的确拥有大量的“粉丝”。
得益于你们和搜狐、优酷土豆这样的视频网站之间的合作,中国的观众可以合法地观看《纸牌屋》、《女子监狱》等美剧。
坏消息是,因为担心视频网站在引进这些美剧时进行了符合政策的删减,字幕翻译不到位等问题,有许多追求“原汁原味”的美剧迷仍然会通过网络下载盗版进行观看。
而随着“先审后播”制度的实施,电视剧的国外和中国内地播出的时间差有可能会被进一步拉大,这也给了许多想在第一时间欣赏你们所生产的优质美剧的观众更多倒向盗版的理由。
即便 Netflix 真的开始在中国提供独立的服务,我想这个问题在短期内也很难得到有效解决。不过监管者正在努力打击盗版,内地几个著名的盗版影视资源分享网络已经被查封或要求整改,事情在向着好的方向走。
NO.5 会有许多人想往你的剧里塞东西
如果 Netflix 真的在内地开始开展独立的视频提务,那么你不仅将碰到挑剔的用户,难缠的监管者,风格迥异的合作伙伴,还有可能碰到另一类人——希望借助你宣传产品的中国品牌商们。
如果你看过去年暑期的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 4》,你一定会注意到片中多达 10 个来自中国的广告值入。
这部影片在中国取得了超过 3 亿美元的票房,超过了美国本土。而这些品牌为了争夺在几千万人面前展示自己——哪怕是生硬和无趣的——而不惜一掷千金。
我们相信,如果美剧在中国持续的火热,那么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广告商希望和你们坐下来,谈一谈让 Underwood 总统去一家连锁中餐馆就餐,或者偶尔使用一下中国品牌的手机的可能性。在此之前,来自中国的牛奶品牌伊利和消费电子品牌联想就已经在《生活大爆炸》和《反击》中做过类似的尝试。
哦对了,不要把这个过程想象得太美好。这些中国品牌商并不容易对付,它们总会想出一些新奇的点子,或者对植入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甚至并不能很好的坚持契约精神。希望你们有心里准备。
NO.6 跟国家电视台合作不一定有好的结果
你需要知道,美剧在 30 年前就曾风靡过中国。1980 年代,我们的国家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引进的每一部美剧——《加里森敢死队》、《神探亨特》、《霹雳游侠》几乎都成为了经典,尤其是那部成为许多人美剧启蒙的《成长的烦恼》。
在电视频道和节目稀缺的年代,《成长的烦恼》为代表的美剧的集中播放,获得了惊人的收视率,甚至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不过这种情况在进入新千年之后,并没有得到延续。
ABC 电视台就曾经与央视有过亲密的合作,他们旗下的《绝望的主妇》、《实习医生格蕾》等美剧都被央视引进(那个时候 Netflix 还在做 DVD 租赁呢),不过由于对境外剧政策上的规定,这些美剧只能在非黄金时段的深夜播出,而这个时段的收视人群,与最主流的美剧消费人群是分离的,因此这些剧都没有太好的收视率。
《生活大爆炸》在去年被下架后也宣布要在央视播出,绿色、健康的配音版,不过我们大部分人都已经通过下载观看了,收视率仍然会非常惨淡。
所以如果 Netflix 想要与央视合作,请不要对收视率抱太大希望。
NO.7 如果你不乖,还有可能随时把你赶走
最最最重要的一条,中国的监管者们不会容忍任何不听话的,或者挑衅的行为。如果你还记得 Goolge 因为不愿意按照监管者要求过滤搜索结果中的敏感信息而被迫把服务器撤出中国,你就应该清楚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不听话,那么你就会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