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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华人电影摄影师鲍德熹:做良心电影 担心市场泡沫

“我们缺少真正的电影人老板。‘我们的老板’,用六个字形容:急财、急色、急利。我担心中国电影市场泡沫某一天会像香港电影一样爆破。

导读:“我们缺少真正的电影人老板。‘我们的老板’,用六个字形容:急财、急色、急利。我担心中国电影市场泡沫某一天会像香港电影一样爆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也是一个危险的时代,就看往哪个方向走。”

故事在东方

中国现在的电影潮流很奇怪,变成了电视的另一个媒体。我们观众居然要花钱去影院看综艺节目。我觉得这是因为观众过去看的好电影太少。我们的电影不是很用心在培养新一代观众。电影不应该只是牟利,应该要发扬电影文化。现在我们在文化上是落后的。

看看中国每年引进的好莱坞大片,全是爆米花大片,应该多引进一些有思想内涵、真正优质的影片。我不是说好莱坞电影有多不好,但是他们的故事也都已经枯竭了。所以为什么好莱坞老是说“故事在东方”。我们本身就有最多的故事,应该好好挖掘。

两个会流行的电影题材

中国有两个题材一定会流行起来,一个是魔幻,一个是科幻。魔幻我们暂时只能拍建国以前的,可以把古代神话传说放进去;而科幻是讲未来的,有很多假定空间。我们的题材有很多框框,我们呼吁国家能给创造者多一点想象空间。我小时候是60年代,我看《十万个为什么》,就开始展开想象,我们未来是什么样?鬼魂是什么样?这些都是可以想象的,只要对我们社会没有伤害,也没有危害大众安全,应该都是可以的。

中国特效的问题

大家老在吐槽中国电影的特效,你得首先知道好莱坞特效花了多少钱。《阿凡达》接近3亿美元制作费,其中不低于1.5-2亿是特效费。李安的《少年派》1.2亿美元制作,有7000万美元是特效,其中人工占了90%,10%是特效公司的一点利润。好莱坞的优秀特效师,薪酬在5万元-10万。一个电影的特效核心团队,不会低于100个人,都是拿这个薪酬的。要有这样的核心团队,你才能做出好莱坞水准的特效。而且,正常的后期特效不能少于10个月。中国电影的后期往往没有这么多时间,《钟馗伏魔》只有6个月,所以它其实可以更好的。

中国电影的一大弊病是,前期把钱花得七七八八,后面不怎么花钱,这是绝对错误的理念。后期是最需要花钱的,你要的音效特效全部都要用时间和钱堆积起来。

担心市场泡沫

现在内地电影投资人大多不是专业人士,多是从地产界、网络界转过来的。好莱坞六大公司都是职业做电影的,这是很大区别。而我们一看到青年题材、爱情片卖座,拍!看到综艺节目卖座,拍!哗,几百部一起来。我们缺少真正的电影人老板。“我们的老板”,用六个字形容:急财、急色、急利。为什么不去思考中国观众未来一两年会看什么电影?我担心中国电影市场泡沫某一天会像香港电影一样爆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也是一个危险的时代,就看往哪个方向走。但总体来讲是我是很有信心的。国家欣欣向荣,电影就会跟上去,一定是跟着国家的运气一直往上走。时势造英雄,绝对不是英雄造时势。

李安的影响

李安给我最大的启发在于处理演员的“状态”。他经常讲这个词。《卧虎藏龙》里面,罗小虎老想勾引玉娇龙,玉娇龙也很倔强不肯从。就在晚上,小虎拿起她的脚把刺拔出来。李安希望章子怡坐在那里像这样(翘起一只腿,挺胸撑双手斜躺在沙发上),但他绝对不会直接跟章子怡说你要演得性感一点,而是希望她自然地呈现那种状态。所以你看到章子怡那个动作,没有对白,但是你完全知道她什么意思。我现在处理复杂感情戏的时候就会想到李安所说的“状态”。

摄影对我最大的训练是善解人意,去理解导演在想什么。李慕白追玉娇龙进竹林,追进去干吗呢?你要去琢磨内在的涵义。李安当时拍戏太辛苦,心脏不好,进了医院,我们都很担心。拍摄前两天,我自己去问导演:这场戏是不是可以用“意乱情迷”来形容?他想了想说,可以。竹子就是屏障,李慕白不是看不到玉娇龙,而是隐约看到。竹子在当中起到了化学作用。拍摄角度上不是用传统的仰拍在天上飞来飞去,而是可以平视,甚至从高处看下来,让整个竹海成为背景。整场戏像一首诗。这场戏难拍得不得了,拍了整整15天,最后变成了经典。

对中国电影有信心

有人说,九十年代以来的香港电影金像奖摄影奖,就是三个人的天下:杜可风、黄岳泰、鲍德熹。这三大金牌摄影师的风格都很鲜明:杜可风只拍作者性强的艺术片,黄岳泰是香港摄影界的宗师级人物,技法老到,风格多元;鲍德熹则喜欢突出整体造型感,影调鲜明,凝重唯美,比如《卧虎藏龙》是绿色文人情调,《如果·爱》是红、白、蓝对比,《孔子》则笼罩在清冷的蓝色中。

李安曾为《卧虎藏龙》的摄影师寻觅了很久,王家卫等人力荐鲍德熹,认为他最适合这部电影。李安认为,“鲍德熹的工作经验和摄影方式,让这个片子(《卧虎藏龙》)的雅俗共赏成为可能,既让人看到美丽的画面,又不失动感和野性”。鲍德熹对自己摄影风格的评价亦是“商业和艺术并重”。《卧虎藏龙》之后,鲍德熹的身价倍增,黄岳泰透露说,“现在华语电影摄影最贵的不是我,是鲍德熹”。鲍的名气大到甚至可以担纲SONY平板电视广告主角,并亲自担任导演,广告词亦由他自己拟定。

在这三大金牌摄影师中,鲍德熹与内地影人合作最多。在得过奥斯卡金像奖之后,鲍德熹的工作重心转向内地,除了导演《天脉传奇》,还为《北京乐与路》《无极》《如果·爱》《孔子》等片掌镜。他一早断定香港电影必将衰落,意识到华语电影的未来在中国内地,从90年代便开始在内地工作。“香港人拍摄的题材太小了,只想着香港人看什么,不了解内地观众,不做市场调查,而且喜欢跟风,你拍什么题材,我就再拍一部同样的,制作也越来与偷工减料。注定要失败!”

相反,他对如今的华语电影市场信心十足。“为什么一讲中国电影就说是烂片?要给有良知的用心的电影人多一点时间。我们学习好莱坞,就是为了超越它。有朝一日我们的制作费超过美国,票房超过美国,你不看中国电影还看什么?好莱坞也会有追不上我们的那一天。这就是我给中国电影未来最辉煌一页写下的预告。”

面对眼前的大好风光,62岁的鲍德熹似乎更加精神百倍、兴致勃勃。他明确表态,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是监制、导演。“当监制你可以主控整个制作要往哪个方向做,导演可以主控整个电影如何拍出来,剩下的部分我可以请其他高手来做。”摄影师的工作还是会兼着,他笑称“有些旧账要还”。新片计划还在保密中,采访中他却无意间透露自己将来会出一本回忆录。“你要知道,本来很多事是做不成的,到最后一关又成了;又来一关做不成了,到最后一刻又成了。一部电影是有很多神奇的力量在推动着它完成。动力来自于哪里,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来自于上天。”

对话鲍德熹:“做良心电影,对得起观众票钱!”

记者:你总共导演了四部电影,怎么评价这些作品?

鲍德熹:我之前拍了《爵士驾到》《雾都情仇》《天脉传奇》。前面三部,每一部都清楚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比如《爵士驾到》,那时刚念完书回来,天不怕地不怕,没有卡司,故事不好,所以票房不好。《雾都情仇》是帮别人执行了一个剧本,也不是我想拍的。《钟馗伏魔》是我所有参与电影里,我自己最满意的一部,总分很高。广电总局的技术审核给我们一个AAA级的评级。我希望中国电影做一些良心电影,对得起观众的票钱。

记者:你考虑问题喜欢着眼全局,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做监制?

鲍德熹:光有能力没有伯乐也不行,所以我要感谢安总(安晓芬)这位伯乐的提拔。我们从《李献计历险记》开始,通过我姐夫方平认识。安总对我很好。我们一起定好大方向,执行的时候,她就说“一切都听鲍老师的”。我在执行的时候,也有很好的团队、很多老朋友来帮我。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做监制。做过一次,以后都不会有太大难度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记者:陈红曾经说过你喜欢“多管闲事”。你怎么看待这个评价?

鲍德熹:我管得多,是为了他老公(陈凯歌);她管的多,是为了她老公的荷包。她当时还没有太多当制片人的经验,又很较劲。其实我都是为电影着想,希望拍出最好的画面,不是要从他老公手里抢钱。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无极》是失败的,里面的每个角色都代表了每个人灵魂的一部分,都有导演的哲学思考。大家都骂这部影片,但是没有人从这个角度看待《无极》。

记者:你在《钟馗伏魔》里第一个出场,扮演的还是最大牌的玉皇大帝。这是你主动要求的吗?

鲍德熹:这个我真的冤枉,其实我也不愿意。你叫大咖来客串一天,谁给你面子?大的不来,临时演员不合适。我们还不到这个火候,请大咖过来让人家就客串一天的戏。安总、赵导都觉得我合适,其实我觉得自己最不合适,是他们推我上去的。

记者:你怎么评价自己的个性?

鲍德熹:我是急性子,但是心肠很好。理解我的人,觉得我很实在,不理解的人觉得我很直,讲话不客气。那是因为我经验太多,从一已经看到十,很多人只看到二,所以我能马上决定应不应该做。我的经验全部来自于过去的教训。我对自己一贯要求很严格,做完一件事,不用等你批评我,我已经开始批判自己了,随时总结教训。什么“高傲”“自我”这些词跟我都是不沾边的。

人物简介

鲍德熹,著名华人电影摄影师,2001年凭借《卧虎藏龙》摘得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摄影奖,成为继黄宗沾之后史上第二位获此殊荣的华人摄影师。1983年从美国旧金山艺术学院电影系毕业,返港进入电影业,见证香港电影巅峰时代,2000年后投身内地电影界。《喋血双雄》《赌圣》《白发魔女传》《夜半歌声》《如果·爱》《孔子》均出自其镜下,曾6次斩获香港电影金像奖,1次台湾电影金马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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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