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Alejandro G. Iñárritu)
最终,被掐灭的人还是观众。
周日晚上,《鸟人》(Birdman)这部在北美观影人数不到500万的诙谐喜剧获得最佳影片之后,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The 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的专家们周一一觉醒来就开始打圆场,既是因为本次奥斯卡颁奖礼的电视收视率,也是因为奥斯卡各个电影奖项已经与观众的期待脱钩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根据尼尔森(Nielsen)提供的数据,美国广播公司(ABC)播出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共吸引了3660万观众,比去年的4300万下降了14.9个百分点,这是自2009年3630万的收视人数以来的最低数字。当年的颁奖典礼由休·杰克曼(Hugh Jackman)主持,最佳影片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
本周日奥斯卡颁奖礼,媒体报道的头条关注的是提名演员名单种族多样性不足(白人占大多数)。这一点也成为了本届奥斯卡那位热切(最后或许变得没什么有效率)的主持人,尼尔·帕特里克·哈里斯(Neil Patrick Harris)开场的笑料。他用这样一句话开启了当晚的典礼:“欢迎来到世界上最白,不好意思,是最棒的盛典。”
但大量的黑人颁奖嘉宾和表演嘉宾帮助浇灭了这种种族争议,到场的嘉宾包括约翰·传奇(John Legend)和康门(Common),他们还凭借电影《塞尔玛》(Selma)中惊艳的主题曲《光荣》(Glory)荣获了最佳电影歌曲奖。当晚的最大赢家是《鸟人》导演、墨西哥人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Alejandro G. Iñárritu)。他领取最佳影片小金人的时候呼吁大家尊重移民。他同时还是这部电影的联合编剧及制片人,而它正式的片名其实是《鸟人,无知的意外美德》(Birdman or the Unexpected Virtue of Ignorance)。
但随着结果出炉,更大的问题其实在于,种种迹象表明,不管是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本身,还是好莱坞评奖机器的回音壁,都已经与数百万观众掏钱买票观看的电影切断了联系。尽管好莱坞电影奖项方向各不相同,令人眼花缭乱,但这些迹象仍然显而易见。
“令人难过的是,大多数人最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奥斯卡已经变成了阳春白雪,而不会与时下真正流行的东西保持同步。”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电影研究图书管理员菲利普·霍尔曼(Philip Hallman)说,“没有人还相信,奥斯卡选出的电影还会是那些经久不衰的电影。”
很显然,观众们都把票投给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的《美国狙击手》(American Sniper)。这部电影根据在伊拉克战争中发生的真实故事改编,已经在美国国内收获了3.2亿美元的票房,观影人次高达4千万。票房分析人士预测,上映档期结束之后,《美国狙击手》的票房会轻松地达到3.4亿美元,成为去年发行的电影中美国国内票房最高的电影。
另外一组更能说明问题的数据是:从获得奥斯卡提名到周日颁奖礼当晚,《鸟人》的票房销售额为1100万美元,而同期《美国狙击手》的票房达到了3.17亿美元。
但是,尽管总计获得了6项提名,同时还是最佳影片的8部候选影片之一,《美国狙击手》最终仅仅获得了一尊最佳音效剪辑的小金人。
在获得最佳影片提名的8部影片中,《模仿游戏》(The Imitation Game)以8400万美元的国内票房排在第二位,观影人次达到了1000万,但它的表现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对奥斯卡评奖了如指掌的温斯坦影业(Weinstein Co)为《模仿游戏》发动了长达数月的密集宣传攻势,但它8项提名中有7项落空,只赢得了1项最佳改编剧本奖。
在最佳视觉效果奖项的争夺上,获得提名的所有5部电影,包括最终获奖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都称得上是让好莱坞继续维持运转、并在全球范围内给它带来荣光的超级大片。但它们没有1部入围最佳影片的角逐,过去几个月,反而是那些成本小、观众少的最佳影片角逐者垄断了奥斯卡颁奖季的讨论。
甚至就连今年的“悼念”环节也在冷落观众。生前倍受欢迎的琼·里弗斯(Joan Rivers)原本是红毯上的常客,偶尔也会客串演出,但引人注目的是,她却没有出现在致敬短片中。相反,几位籍籍无名的电影工作者却成功入选。
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2009年,学院官员增加了最佳影片的提名影片数量,从5部增加到了最多10部,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大制作的全球大片能够入围,比如《黑暗骑士》(The Dark Knight)和《盗梦空间》(Inception)这样流行艺术的巅峰之作。这项计划的目的是让奥斯卡回归历史,重返霍尔曼口中所谓“大多数最佳影片同时也是最受观众欢迎的影片那段历史”。
可是除了偶尔的几个例外,比如《阿凡达》(Avatar)和《地心引力》(Gravity),扩大提名范围之后只是带来了更多的小制作电影。这个趋势在今年的奥斯卡上格外引人关注。 《爆裂鼓手》(Whiplash)是今年的大赢家之一,一共斩获了3项奥斯卡大奖,但它发行四个多月以来或许只有140万观众掏钱买票观看。
电影史研究学者称,奥斯卡之所以逐渐脱离观众,根源几乎可以肯定在于评委的入选机制,这个机制十分倾向于吸收每年获得提名的电影工作者。而这些因为制作小成本电影而入选的人又会提名更多的小制作电影。学院最近一次扩大纪录片分支学会评委的规模时,极有可能又吸收了几位具有独立思维、口味冷僻的评委。(学院目前共有约6000名成员;去年共有271名候选人受邀加入,是一个相对而言很高的数字。)
2013年,学院又成立了选角导演分支学会,几乎肯定又会新增更多注重角色塑造与表演的评委,而且,他们很可能对靠视觉特效推动的大片并不那么感冒,而这些电影在很大程度上恰恰是好莱坞赖以生存的东西。
周日,奥斯卡颁奖礼制片人尼尔·梅伦(Neil Meron)和克雷格·扎丹(Craig Zadan)创造了一场流光溢彩的综艺表演,中间穿插着一些电影元素,几乎像是事后想起来才加进去的。它让奥斯卡颁奖结果给一些好莱坞人带来的心痛变得那么显眼。
至少有6次,主持人哈里斯都郑重承诺,本次庆典的一大卖点、Lady Gaga即将登场。她的风头也完全盖过了一些小奖项的获奖者。当时新闻发布厅经历了一个超现实的时刻:她在伴随着50年前的经典之作《音乐之声》 (The Sound of Music)表演,而反映“棱镜门”主角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J. Snowden)的纪录片《第四公民》(Citzenfour)的导演罗拉·柏翠丝(Laura Poitras)当时正在努力阐述自己的观点,称政府正在吞噬人们的个人隐私。
另一个尴尬的瞬间发生在丹娜·佩里(Dana Perry)同艾伦·古森博格·肯特(Ellen Goosenberg Kent)一起登台领奖的时候,他们拍摄的纪录短片反映的是自杀热线。她把这个奖献给了自己的儿子,她说:“因为自杀,我们失去了他。我们应该正大光明地讨论自杀问题。”就在此时,现场乐队开始奏乐,让她下台,而主持人哈里斯则赶回舞台,希望把庆典重新拉回到欢乐的气氛。
“我喜欢你的裙子。”佩里被人引导下台的时候,他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收视率显示,观众们并不喜欢本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也许是因为他们那天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吧——票房分析人士指出,票房一向低迷的周日晚间档那天异乎寻常地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