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帕•诺的《爱恋》：情色电影可以是好电影吗？

法国电影导演加斯帕·诺喜欢在电影中加入大段真实的“性爱”场景，以模糊“主流”与“情色”电影之间的界限，这样是好是坏？

《爱恋》是导演加斯帕·诺的最新作品，讲述了一个充满热情和破坏性爱情故事。电影有一半的情节发生在床上，两位主演演绎真实的性爱，长镜头也毫不躲避，就是情色电影。诺的镜头关注动作，因此他并非仅仅拍摄几个画面，而是一直盯着，与观众一起。在与性相关的原始画面里，在肌肤与汗水、激情与美感中，用展示两性关系深刻奥秘的方式，他想揭开我们的伤疤。

产生的效果却相当古怪。在电影《爱恋》中，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角色，仿佛他们是水族馆里来回穿梭的裸体人物。诺认为他是在打破界限，所以他没有让故事——或者说性——自然而然地发生。《爱恋》中的硬色情场景会让一些观众非常震惊，全无自发性，亦没有热情。

从《不可撤销》这部异常暴力的电影不难看出，诺肯定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他关注生活丑恶的脆弱之处，这点不假。他触及一些阴暗的、逾矩的地方，其他导演无法做到。然而随着诺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他也成为了一个更加高傲浮夸的导演，即使是主角也被他视为小角色。

比如由Karl Glusman（卡尔·格罗斯曼）扮演的《爱》的男主角墨菲（Murphy）。他是一个美国人，肤色略深，二十多岁，在巴黎生活，以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导演自居。他的公寓贴着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的巨幅海报，他就像是一名精神病艺术家，但诺创作的剧本中，墨菲没有一句台词让他看上去与电影事业相关。他应该是个装模作样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吗？或者只是颓废年轻的文化人的象征？我们很难从格罗斯曼身上看出来，他头发很短，就像低质肥皂剧版本的马克·鲁法洛（Mark Ruffalo），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毫无深度。

扮演墨菲随便的巴黎情人伊莱克特拉（Electra）的Aomi Muyock碰到了她的第一个难题——这部电影是全英文的。这位新人女演员笑起来很色情，像R Crumb漫画里的荡妇，但她念起台词来，口音浓重，面无表情。这似乎是诺通过她蛇蝎美人式的性感棱镜看到的伊莱克特拉，她的台词也不重要。这种策略并不大胆，反而毫无新意。

诺用讲故事用倒叙，这一点值得一提。这就是个错误！在《不可撤退》中，倒叙获得了成功，但在《爱恋》中，这种方式却让墨菲和伊莱克特拉之间难以控制的关系看起来越来越没有感觉。

开始，墨菲和另一个女人Omi（Klara Kristin饰）在一起，她温柔娴静，两人生了一个男婴。伊莱克特拉是这对情侣的隔壁邻居，三角关系开始，墨菲与伊莱克特拉产生火花。墨菲纠结了一段时间，不知是选择破坏了自由的家庭，还是选择伊莱克特拉的爱情。许多年轻父母都可能会碰到这种问题，但《爱恋》的叙事方式中，墨菲的家庭不再存在，其中蕴含的风险就消失了。我们看到的是一段看上去不会持久的、注定结束的关系，那看电影的时候我们会有多投入呢？

早在1970年，特里·索泽恩（Terry Southern）写了一篇讽刺小说，叫做《色情电影》，基本上以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为原形，讲述了一个著名导演决定做个实验，拍摄一部大成本的色情电影，邀请著名演员出演床戏。这部小说是一部轻喜剧，不过它挖掘到了一个概念，当时引起了激烈的辩论：情色电影是真正的电影吗？45年后，已经有人进行了这个实验，我们现在有了答案：情色电影也是真正的电影。但要把情色电影拍好，仍然具有挑战性。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导演大岛渚（Nagisa Oshima）的《感官世界》（1976），对肉欲的痴迷突然转变为血腥堕落，这两者在大荧幕上的结合让影片极具戏剧性。近几年，不论是迈克尔·温特伯顿（Michael Winterbottom）的《九歌》还是拉尔斯·冯·特里厄（Lars von Trier）的《女性瘾者》，硬色情电影看上去越来越像特技。两年前，尽管《阿黛尔的生活》展示的也是“演出来的”性，而非“真实的”，但它说明一部电影可以邀请观众先暂停一下，观看十分钟具有吸引力的气喘吁吁的全裸场景。《爱恋》未达到此标准，这部电影在理论上大胆且肉欲，但仍然不够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