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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导演不是只能纪录现实,也可以展示自己的精神世界

电影《长江图》导演杨超::不希望华语片被优待

《长江图》是导演杨超的第二部剧情长片作品。从2005年起,他便开始着手剧本创作;2011年末,影片正式开机,并最终作为2016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唯一的一部华语电影

《长江图》导演杨超

《长江图》是导演杨超的第二部剧情长片作品。从2005年起,他便开始着手剧本创作;2011年末,影片正式开机,并最终作为2016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唯一的一部华语电影,于当地时间2月15日举行首映。

在能够查到的资料里,《长江图》被定义为魔幻爱情题材。影片以长江航线和诗歌为线索,讲述了上世纪90年代青年男女之间一段亦真亦幻的爱情。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杨超创作中的一种偏好:“《长江图》的目标是在真实跟虚幻之间,不停来回切换的一种叙事。如果完全是虚幻的叙事,其实我是不喜欢的,我觉得很低级,但是反过来来讲,我觉得完全写实的叙事也很低级。”

杨超认为,单纯关注社会表层现实是中国传统文艺片的固有路线。它有其存在的价值,却并不利于中国艺术电影的整体发展。他直言,正是这样一层特殊的属性,帮助华语片多年来在国际电影节上受到了“优待”:“西方电影节在选择中国电影的时候,他想看到中国是什么样的、因为西方人很少了解中国,这是他们很重要的一个窗口。所以从最根本的角度来说,华语电影还是某种程度上受到优待了,不光我是如此,所有中国电影都是如此。”

当然,随着中国、中国电影的迅猛发展,这种“优待”也已经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因此,杨超更希望通过《长江图》能成为华语片“无优待时代”的开始:“我不给你看中国的现实,让你看看杨超的精神世界可不可以?如果《长江图》可以,我相信以后很多中国导演都可以用他们本人的精神世界,本人的审美的成就、艺术风格去展现更丰富的中国现实。”

采访实录

记者:为什么会选择《长江图》这样一个题材?

杨超:有好几个原点吧,一个是我从小也生活在淮河边,对河流有一些感情,就是总是喜欢水,喜欢船,有这个起点。还有一个就是爱情故事的这个起点有一些我自己的经历和对女性,对宗教信仰的一些想象。

记者:拍摄过程中有跟着船把这条航路走上很多次吗?

杨超:拍摄过程只有一次,因为拍摄的时候就成本就很高了,我们是一个三条船组成的一个舰队,拍摄船,道具船,还有一个生活船,生活船是一条很大的一条客轮,这个舰队成本非常高,所以我们就是从上海直接开到了庐州,然后钱也没有了,汽油也没有了,我们就停止了,所以事实上我们眼睛所看到的长江还不是全貌。这一点,我还是蛮羡慕当年那个,就是拍纪录片那个剧组,就是环游长江那个剧组,他们可能用半年时间,他们真的是只在白天开,旅过整个长江的浪按,这个,这是我一直没有做到的。

记者:所以这次航行拍摄《长江图》总共用时多久,花费多少?

杨超:我们总投资是3500万,第一期我们拍到了80%的内容,是从上海到宜宾,63天。第二期的时候,我们是集中在巫山地区、三峡地区拍摄的,只有十天时间。还有一期是在雪山上拍了三天,所以总共加起来,我们拍摄时间应该是70多天吧,不到80天的样子。

记者:之前看介绍将《长江图》形容是魔幻爱情题材,你自己怎么界定?

杨超:我相信这个迷惑恐怕第一遍看的人都会有,这个里边的魔幻,当然是一种就是叙事的时空结构的魔幻,他不是指环王那样的魔幻。他几乎没有出现任何违背物理现实的场景,可能结尾那个大鱼稍微算,但是也还可以说清楚,传说中长江里就是有这么大的东西。当然现在都没有了,所以它不是一个用特技制造的魔幻,而是一个在逻辑上,在叙事的时间模式上的一种魔幻电影,这个依据是长江,我之所以敢这么去讲一个故事,敢这么没头没尾的,亦真亦幻的,说不清楚的来讲,原因就在于我有一个这样的河流,有一个这样的外景。

记者:电影里用了很多诗,有胡适的好像也有你自己创作的,所以除了拍电影你也很热爱诗歌吗?

杨超:只有一首是胡适写的,还有一首是一个网友写的,是一个我非常敬佩的一个女孩,我就在篇尾提了她的名字,我摘了她的一句诗,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她写的,女孩写的,我经常读他的东西,这两首不是我的,其实都是我写的。我绝对不算一个诗人,我是挺喜欢读诗的,但我那个文字,说实话在严肃文学的逻辑里是不入流的,因为我见过真的好的什么样。所以这个整个电影中,在高淳这个人物的逻辑中,他在应该是90年代左右的一个文学青年,写成那样是合理的,但在2016年一个文青就不太合理了,我的水平就是那个时候(90年代)的一个文青的水平。

记者:《长江图》中也加了一条写实的犯罪线索,算是为商业考量增添的元素吗?

杨超:不算是商业元素,应该算是一条现实元素,也就是说这个电影目标是在真实跟虚幻之间,不停来回切换的一个叙事。如果完全是虚幻的叙事,其实我不喜欢的,我觉得很低级。但是反过来来讲,我觉得完全写实的叙事也很低级,因为中国历来的文艺片都这个路子,就是关注中国的表层现实。当然这里头有它的价值,但是作为艺术电影的进展来说,我更希望能够在真实跟虚幻之间,不停的实现这种无缝的转接,所以我需要一条现实线,也就是他们航程那条线索,我得写出这个船的质感,船工的生活,以及船工生活中那些情境吧。当然我觉得我这条线写的不能够成功,也是我觉得遗憾的地方,如果有更长篇幅,我其实可以把这条线写的更好。

记者: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次为什么能够被柏林选中?

杨超:西方电影节在选择中国电影的时候,他想看到中国是什么样的,中国的现实是什么样的,因为西方人很少了解中国,这是他们很重要的一个窗口。这也是中国电影这些年来的一个比较大的优势,为什么在三大电影节上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也是因为满足了,或者促进了东西方互相的了解和交流。但是《长江图》是一个跟这个模式稍微有一点不同的,不完全关注在表层现实,而比较愿意透过现实去写当代中国一些独特的,崭新的人物的精神世界,心灵世界。在这个片子里,传统三大电影节所希望看到的表层现实的中国也有,但不是主要的。所以我把他命名为艺术电影,而不说他是文艺片。这个电影是试图在艺术的审美和风格上,有所建设的一部电影。从这个角度来说,柏林能够选中这么一部不同以往的艺术电影,我觉得他们的选择也是挺勇敢的,算是一个突破性的选择。所以能入围,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大的肯定。

记者:之前华语片也在柏林有过好成绩,会不会给你增强了信心?

杨超:至于说获奖的信心,这个这也不是套话,因为他取决于另外那20部是什么样的,完全很难说,说不定里边藏着一个欧洲新出来的大师呢?把我们毙的死死的,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这都很难说。但中国电影一贯是比较受关注的,至少在欧洲直到目前为止还算是受关注。原因就是世界还是不了解中国,还对我们好奇。所以我们从最根本的角度来说,华语电影在欧洲或者在西方,还是某种程度上受到优待了。不光我是如此,所有中国电影都是如此。

我之所以会拍一个艺术电影,而不是传统的影片,我其实就是想取消这种优待。我不给你看中国现实,或者说不关注现实本身,只是让你看看杨超的精神世界,可不可以,或者说你信不信中国人也能有这样的精神世界。不光是泰伦斯·马力克可以拍《生命之树》,而中国导演就只能去记录中国现实。中国人没有精神世界?中国的精神世界就如此的弱小,贫乏?中国的心量就那么浅薄、那么不深刻、没法提供给你们艺术享受?

我想透过《长江图》表达一种不用优待(的讯息)。如果《长江图》可以,我相信以后很多中国导演都可以用他们本人的精神世界,本人的审美的成就、艺术风格去展现更丰富的中国现实。西方电影节对中国电影的优待,正在缓慢发生变化。再往十年之前,是一个大优待。只要你是个电影就行了,因为很少嘛。随着这些年的变化,中国经济地位的上升,国际交流的发生,以及互联网,这个优待逐渐的被填平了,我希望《长江图》能成为不优待时代的开始,大家以后就把中国人当成正常人就行了。

记者:《长江图》之后你还会继续创作艺术电影吗?

杨超:有两个方向,我其实一直在准备商业电影,因为我好爱看商业电影的,我看了好多好多!(当然)也有一个延续《长江图》的计划,这两个计划要看现实性来考虑,都有可能。我可能会拍一个我自己写的大魔幻的题材,商业片,类似于黑客帝国那样的。也有可能拍一个(延续《长江图》的)较小规模的艺术电影。《长江图》毕竟大规模,比较累,时间又长。可能因为我更容易掌控的小题材,不用跑几千公里转景,在一个地方好好的把它磨一磨,我挺向往那个状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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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