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如果只押宝在电影节是挺悲惨的

陆川、皮尔斯·韩德林与周黎明

4月5日，加拿大驻华大使馆举办“对话加拿大”活动，由影评人周黎明主持，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主席皮尔斯·韩德林与中国导演陆川进行了一场关于“中国电影行业：现状和挑战”的对话。著名导演谢飞、华谊兄弟电影有限公司CEO叶宁、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江平、演员吴若甫也出席活动。

谢飞：未来华语电影可以统治世界

谈到电影节的价值，谢飞认为，电影节就像商业市场的孪生兄弟，很多艺术片很有价值，但在公映时不受欢迎，是电影节、教育家、史论人，把它们留下来了。对于华语电影如何进入国际市场，他认为现在不用着急，还大胆畅想，以中国的人口和市场空间，50年后，100年后，华语电影可以统治世界。

此外，谢飞和江平都批评了现在市面上的一些“伪电影节”，如中国人到各地举办的所谓中国电影节，“评出来的都是主流电影，实际上只为赚钱”。叶宁则表示，我们需要中国版本的多伦多电影节，才能支持年轻电影人。

陆川：如果只押宝在电影节，是挺悲惨的

陆川的《南京！南京！》和《王的盛宴》曾分别在34届、37届多伦多电影节上展映。但他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典型的电影节导演，因为自己的每部作品风格都不一样。他认为，目前中国商业导演面临的时代很好，但对艺术电影来说，环境比较糟糕，“如今的成功标准很单一，票房成了唯一依据，艺术片按理应该有自己的存在空间，但现在做艺术片的导演越来越少，艺术片唯一的出路可能还是电影节。中国观众，可能是一批看网剧的人，让他们去接收先锋电影，是不现实的。”

对于报送哪个电影节，陆川认为需要专业团队去做，他们会了解一部电影适合哪个电影节的口味，“国际电影节相对而言喜欢老少边穷的题材，或是边缘化、反映人性极致的，但是否一定能入选，有很多其他的考量。”

他坦言，如果电影人押宝在此，实际上是挺悲惨的，会被电影节策略所绑架，会限制自己的创作自由。“如果一些中国的年轻导演愿意做文艺片表现当下，其实有很多题材滋养，但这样的电影并不能保证被电影节选中，因为中国的当下未必是国际电影节中印象中的中国。”

谈到中国电影进军北美市场，陆川认为这是一个很高标准的任务，“北美观众不爱看带字幕的电影，全世界其他国家的电影都很难在北美市场取得好成绩。中国电影要在北美成功，得用五年、十年建立与外部世界一致的核心价值观，才能让国际观众接受、看得懂。”而现在，中国电影的类型才刚刚开始积累，文化、美学上还远远不足。

陆川此前公布了两个新项目，一是与迪士尼合作的纪实探索电影《诞生于中国》，“这个项目其实已经做了两年半了，一直没公布，因为难度太大。我们拍摄了18个月，有六个英国最好的摄影师，整个项目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拍的全是动物。”

他笑言，自己其实是在遥控制作《诞生于中国》时，抽空拍的《九层妖塔》，“如果不做《九层妖塔》，没有票房的保证，我就没有机会在中国做电影了。”

另一个项目是拍摄美国纪实类文学作家彼得-海斯勒的《江城》，原著讲述了一个著名的美国作家在中国的旅程，由此引发了其20年前的回忆，是《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作品。陆川表示，自己很喜欢这本书，“是作者和制片人选择了我，这个电影对中国很有帮助，是1996年作者看到的中国，这个年代孕育了中国十年之后的变化。这部电影会有美国演员、美国资本，可以被美国观众分享，我觉得可以接受这个挑战。”

他表示，有人劝他应该再拍个商业片，再做这些重点项目，“所以，也许中间我还会抽空拍一个商业片。”

陆川希望，目前中国电影市场这一轮热钱的涌入，能真正填补一些工业的空白点，电影工业应该拿钱出来做一些前沿研究，否则永远拿不到核心内容，“比如3D摄影机、特效化妆、顶级概念设计，这些都还需要好莱坞硬件的帮助。”

被问到许多大导演希望将VR（虚拟现实）技术运用到电影中的问题，陆川表示，前不久自己参观了福斯公司的VR小组，发现这种技术远远跨越了电影的范畴，对于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感观的刺激，都会有深刻改变，“我很想了解VR电影的脚本写作方式，以及如何在电影中做到互动，可能未来VR电影会让电影院把座椅都拆掉吧。”

多伦多主席：电影节应当触摸边界和颠覆电影

多伦多电影节主席皮尔斯·韩德林介绍，大部分国际电影节是为艺术电影、高质量电影服务的，但现在这类电影在所有地方都遇到了困难，电影节仍然是它们的重要渠道，而一些商业大片其实未必需要参加电影节。

令他担忧的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等成本的电影融资越来越困难，“北美的过去六七年间，它们被夹在大商业片和低成本电影之间，成本在50-300万美元之间，而这些电影在十年前是好莱坞重要的电影，获得过很多电影节奖项。很多电影导演转向电视行业，美国电视行业反倒迎来了黄金十年。”他认为，电影行业和经济状况是相关的，如今贫富差异明显，中产阶级受到挤压。

韩德林承认，中国电影进入北美市场比较困难，必须要进入国际电影节才能获得公众、媒体和电影专家的关注，语言差异是最大的障碍，中国需要能够找到会讲故事的人，超越故事本身，打造工业机制，这还需要几十年的努力，也需要国家的支持，“我们一直很关注中国导演，比如张艺谋、陈凯歌、王小帅、陆川等等，他们都在向商业化转型，我们也希望电影节能反映出这一点。”

谈到影响日渐扩大的多伦多电影节，韩德林表示，新加入的评委评审单元，更关注高质量的电影，而不是只关注明星，会让电影节更平衡。他强调选片原则也是由心出发，不会选择那些造作的电影。“我们希望发现新人，如同产业中的研发环节，我们希望触摸电影的边界，我们应该是为电影进行颠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