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励：资本进入电影圈？是为做局

论坛现场图 左起：主持人马贺亮，嘉宾杨洋、梅雪风、方励

上周，方励的一跪，把一个电影圈事件变成了一个社会事件。《百鸟朝凤》因此已收获近五千万的票房，更多人开始关注文艺片现状。

5月19日，第十六期腾讯电影沙龙邀请到了“下跪事件”的主角——劳雷影视公司总裁方励、资深媒体人梅雪风以及百老汇电影中心节目与宣传推广经理杨洋，他们就“文艺片路在何方”开启了一番畅谈。

聊的主题是文艺片的出路，三位也从最根本的文艺片“定义”开始聊起，可越聊越起劲儿，索性聊飞了。从文艺片聊到国内电影，什么引进资质、资本的介入、编剧的缺乏等等，几乎国内电影行业存在的问题都聊了一遍。

当然，在沙龙中方励也对自己的下跪做了一次全方面的阐述，他把自己的行为比作谈恋爱，“你爱上一个姑娘，她遇到危险，你肯定立刻挺身而出。”方励说，“你为的是你所承诺的。至于其他的，你想都不会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文艺片院线？ 片源才是症结

既然说到文艺片，不知是不是有小伙伴和电影君一样陷入过思考，到底什么是“文艺片”？而当天到场的三位嘉宾也在沙龙一开始就对“文艺片”的定义展开了讨论。

“我觉得所谓文艺片，应该就是给人深刻的思考，有一些创新，给电影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方向。”作为百老汇电影中心节目与宣传推广经理的杨洋如此定义文艺片。

方励的说法更为大胆，“其实家庭伦理、爱情片都是文艺片。因为它也不是战争片，也不是动作片。”但与杨洋类似，方励也认为文艺片作为一大类，它是讲情感，讲人性和社会思考的。

不过三位都确认的是“文艺片的定义已经越来越模糊”，至于为什么，资深媒体人梅雪风给了个合理的解释，“因为电影宣传方想让这个词模糊点，从而忽悠一些不愿意看的观众。”

说是“忽悠”，但更多是出于无奈，市场并不成熟。方励就坦言，在做《观音山》的时候，他在宣传上也曾有所借力，“剪出来的预告片都是打架、火车、情爱，让人感觉这是个火热的青春片。但又说回来，青春片其实也是文艺片，只是解读不一样。”

而现如今，至少文艺片的市场越来越好了，这从北京电影节上“冷门文艺片的票几分钟内便被抢购一空”就能看出。甚至方励也说，十三年前，自己就想开个主放文艺片的影院，但最终作罢，原因？因为没有片源。方励说，大家拿到了引进配额，都去争抢好莱坞的电影去了。“可每年全世界有两三千部电影，只是观众却看不到。”

这种说法在杨洋那里得到了确认。杨洋说，在百老汇电影院，他们曾做过统计，商业片和文艺片的排片比是1:10，但上座率比例则是3:1。总体来说，百老汇是赚钱的，但是钱基本都是从商业片这部分赚的。杨洋说他们也想过再去别的地方开分店，只是最终没能成行，原因和方励所说的相同，“没有那么多可以放的影片。”

至少从目前看，这个源头的症结没能解决，也成了制约文艺片院线发展的原因之一。

资本进入电影圈？都是为了做局

说过了院线，又聊到了文艺片的投资，三位嘉宾一聊到这话题，思维就开始了无限发散，尤其是方励，对于“资本恶势力”介入电影行业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批判。

“我太了解这块了”，方励解释说因为现在越来越多的资本进入，把话语权也索性带走了，但“电影才应该是老大，并不是资本，电影要给自己的魂服务，而不是钱。”

方励说，昨天还有人问自己为什么不上市，“谁也不是老大，电影才是老大。如果资本进来，你一定要给我更多益处。”方励义正言辞地回应迎来了现场小伙伴的一阵掌声。

方励说他见了太多资本的“丑恶嘴脸”。“中国电影超过90%都是赔钱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热钱进来？因为资本进来就是为了做局，做一个“大家都能玩”的局。说白了，这么做是透支明天。当然，我不好用‘庞氏骗局’的帽子来扣他们。”

方励用“联合出品”来举例，按他的话讲，为什么现在电影里“联合出品”越来越多，因为很多都是买来的。“电影好不好他不管，他就要那个名，这样就可以跟后面的出资人讲故事，然后拿后面的钱付前面的。”方励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现在的电影资本乱局，“所以为什么很多电影赔钱了，但他还在赚钱？因为他赚的是后面忽悠来的钱。”方励称这就是泡沫，和欧洲经济危机和次贷危机一样的泡沫。

而梅雪风则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热钱的涌入，“资本越来越多，大家就越来越浮躁，资本的需求是非常赤裸的，就是要挣更多、更快的钱。”最明显的例子是，忻钰坤的《心迷宫》以小博大赚钱了之后，国内的电影公司都找到过他，请他拍商业片。而像陈哲艺这种在文艺电影圈闯出一片天地的导演，都要到国外去生活、创作，因为“内地的电影圈太浮躁了”。

在梅雪风看来，中国电影最近几年的水平是下滑的。“几年之前还能看到能让人感到惊喜的电影，这几年基本上很难了。”从观察者的角度，梅雪风说道，“反倒是有很多在水平线以下的，为什么？就是大家想挣快钱。跟风严重，剧本都是非常快的做完。根本没时间推敲和研究。”

导演只是个风格，编剧才是电影之父

当一说到剧本和创作时，这个发散就已经刹不住车，方励又把话题引到了编剧上面，而这又陷入了新的一轮发散当中。“中国电影好的什么都缺，但是现在最缺的就是编剧。导演只是个风格，编剧则是戏剧化的原创，那才是电影之父。”方励开始为长期以来编剧的不平等待遇大声疾呼。

好在当天的活动是有主持人的，他生拉硬拽才把话题又落回到了文艺片的营销和发行上面。作为院线方面的代表，杨洋说，其实现在很多文艺片在营销和发行方面是并不到位的，“因为一方面观众对于严肃的东西很少接受，另一方面大家考虑到成本和赢利的问题，对于文艺片的营销发行成本有所控制。”

拿《百鸟朝凤》举例，方励说，电影宣发工本费共花了300万，他和包括影联传媒的讲武生在内的三家公司，一加拿了一百万出来，“倘若赔了，我们就当捐了，如果有利润，我们把各自一百万拿回来，其他的钱我们不挣。”

可就是这三百万，几乎只能完成最最基本的宣发工作，“海报、预告片、工作人员路演的机票、活动的场租等等，都是最基本最基本的了。”

说白了，三百万花完了，《百鸟朝凤》干得也只是宣发基本工作，要像商业片那样普天盖地的宣传和站站就跑的路演，以及全国各大区都跑的发行，不光是《百鸟朝凤》，整个文艺片领域都很难有人有这个资本来完成。

方励：我不是文化人 我是保镖

“所以方老师非常英勇的行为，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在聊完文艺片的宣发之后，梅雪风老师把话题落到了最被关注的“下跪”这一点上。

上周，方励的一跪，让整个电影圈吓了一跳。用梅雪风打趣的话说，就是“方励这卓绝的一跪，把这个电影圈事件变成了社会事件”。

是的，这个行为引发了“速效救心丸”的结果，《百鸟朝凤》从一天几十万票房和仅有一两天存活期的艰难处境中逆袭顺利复活，如今累计票房已经超过4500万、每天还有10%左右的排片。

当然，更多的热议在于方励的这一跪。各种质疑纷至沓来，方励在当天的活动上也说，光是给记者解释，自己的嘴都快说破了。

“我给媒体总结三条。”方励已经解释出了规律：

第一，说吴天明导演在世肯定不会同意你下跪，我说对，那是我主人，我是这部电影的保镖。他肯定不愿意，但是跟他没关系，我愿意为他效力。

第二个说炒作，炒作说的是虚假广告，我没有一句话是假的，我是来喊话的。

第三，还说什么道德绑架、情感绑架，这个我不明白，也不理解。我没说道德一个字，我是求大家，我又不是权威，我绑架谁。”

另外，方励说自己当时是情感的爆发点，情绪到了就这么做了，并非有意为之，“我们团队义务的为《百鸟朝凤》忙活了八个月，可你眼看着它要下了，要死了，你急不急？”方励又举例解释，“这就好比你爱上一个姑娘，她遇到危险，你肯定立刻挺身而出。你为的是你所承诺的。至于其他的，你想都不会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方励所说的承诺，是他心里埋下的，他说他很尊敬吴天明导演，曾经跟吴天明约了见面要合作，可在见面前的一个月，吴天明走了。

“很遗憾！”身为“陕西人”的方励，看了《百鸟朝凤》后非常感动，最终义务接下了这个电影的宣发工作，“所以《百鸟朝凤》遇到排片危险了，我肯定愿意给你跪下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和尊严没关系，又不是我的电影，我就是这部电影的保镖、仆人。”方励说，此前他从没给别人跪下过，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

不过从电影人的角度讲，方励又说如果是自己做这部电影，肯定不会这么做，“我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方向”。

腾讯电影沙龙举办当日，《人民日报》刊文评论方励此次举动并不高明，因为“有失文化人的尊严”，方励也再次重申，自己在这次《百鸟朝凤》的时间中，并非文化人的角色。“这不是我的电影，换成我自己的我绝对不会跪。”方励说，“但这次我就是扛事的、跑腿的、帮着吴天明导演推送的，所以我没尊严。而我也没有代表吴天明导演，我只是代表所有这部电影的义工呼吁大家，不要忘了这部电影。”

方励说完，沙龙现场又是一片掌声。而在互动环节有网友小伙伴提出，感觉方励嗓子都哑了，是不是这两天压力很大时，方励说，这个嗓子本身如此，“是变声期落下的问题”，跟压力没关系，“我没有压力，外面的声音我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