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爱恋》：波澜不惊属于生活，却并不适于银幕

1958年7月11日凌晨，弗吉利亚州小镇Central Point，当地警察破门而入一户民宅，抓捕正在睡觉的洛文（Loving）夫妇。丈夫Richard Loving指了指墙上，警察手电筒上扬，照见清清楚楚刻着白纸黑字和印章的结婚证，那是夫妇俩几天前驱车3小时，到华盛顿特区登记并领取的。铁板着脸色的警察对Richard肯定说到，“这东西在这儿不好使”。

这是真实历史片段，也是时长123分钟的电影《爱恋》（Loving）进行到17分钟时迎来的第一个小高潮。确凿的将故事带到种族议题上升至最大矛盾的美国20世纪中叶，让观众明了这将是一部关于种族不同的平凡恋人，面对歧视和不公，勇敢对抗恶法的荡气回肠故事。可是随着剧情发展，我们看到的，并非传统观影心理所期待的报复性反转。被勒令离开弗吉利亚，不许一道出现的夫妇俩，忍气吞声地搬到了容许跨种族婚姻的华盛顿特区。在有了三个可爱孩子后，才为了生活方便，而悄悄搬回，并得到好心律师的慷慨帮助。当然，律师们也有着自己的私信，希望在风起云涌、社会秩序必然改变的大时代，赶上一个代表性案子，为自己扬名立万。

与当事人只想为自己的关系正名，而不想在聚光灯下成为公众人物一样。导演杰夫·尼克尔斯继续沿用着自己擅长的平淡方式，将故事娓娓道来。虽与另一部奥斯卡提名片《隐藏人物》同样置身黑人权益备受歧视的大时代，但《爱恋》选择了生活流甚至是反高潮的表达方式，让镜头下的洛文夫妇即便已经成为媒体追逐的热点，却还是在推动着废除种族婚姻禁令后，回避到自己的平凡生活当中，成为真正的“隐藏人物”。不过这种叙述方式，也以大幅度牺牲观众所期待的戏剧冲突为代价。毕竟波澜不惊是属于生活，却并不适于银幕，对好莱坞电影尤其如此。

必须看到的是，为让观众建立起爱恨情感，导演确实也塑造了一些脸谱化的反角。刻板而骄傲的法官、冷漠无情的警局办事员，以及满脸歧视的恶警。与之对应的，男主人公Richard几乎被塑造成一见那警察就尿了的窝囊废。他企图表现强硬点去保释爱妻Mildred，却被叫进办公室里训斥得哑口无言，“你老爸替黑鬼跑木材生意吧？知道你们Central Point人部分什么种族界限，各种血统全混在一起，看得出你对这事无所谓。但上帝的法律是，不能黑白不分！现在给我滚。”这无形中，会给观众带来一种渴望发泄的期待，屌丝男理应收拾了这个恶警。可事实是，影片后半段，这个警察角色再没出现过。

为体现“黑白不分”的小镇Central Point，电影开场分别用一场夜景和白昼戏，展现了这个小地方种族融洽的日常。白天，白人与黑人称兄道弟的，在乡道上赛车，到酒馆里豪饮；夜里，四下寂静到只有蝉鸣，18岁的黑人姑娘Mildred娇羞的告诉白人男友Richard，“我怀孕了”。

女主的扮演者、生于埃塞俄比亚的鲁丝·内伽，诠释了什么叫楚楚可人、小鸟依人，一颦一笑以及看守所中的慌乱模样，是任何男人都会想呵护的柔弱形象。可被逼到得为了孩子生存环境，而捍卫婚姻权利之时，家中也只有她挺身而出，面对媒体，面对恶法。丈夫Richard也并非一味被塑造成胆小怕事的懦夫，他老老实实打工攒钱买地建房，修筑呵护家人的港湾，一次次将Mildred拦在怀中，坚定地说，“有我照顾你”。也正是他只做不说的性格，以及夫唱妇随的关系，才能让两人挺过喧嚣的时代，回到平静生活。

1967年6月12日，洛文夫妇与弗吉利亚州法院一案，使得禁止跨种族通婚成为违宪行为，而在此之前，还有16个南方州奉行着源自1865年的这一恶法。联邦最高法院也宣布婚姻是公民固有的权利。7年后，Richard Loving死于一场意外车祸，Mildred Loving终身没有再嫁，一直生活在Richard徒手搭建的那个家中。2008年的一次回忆诉讼案的采访中，Mildred没有用任何海誓山盟的悲戚之词，只是平淡说着，“我想他，他那么照顾我。”如同温吞的电影，如同温情的人生。

奖项预测：《爱恋》仅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一项，鲁丝·内伽或有微小希望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