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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制片人六年成长笔记:做内容是沉默而残酷的,但必须要坚守

你为什么要做电影,你凭什么做电影的追问,或许在许多中国电影制片人的脑海中萦绕,这背后的答案既是留在行业坚守的信心所在,也是与行业共进退的决心所在。

2017年上半年的成绩单刚刚出炉,国产片市场份额不足四成,整个票房市场同比增长9.6%,若扣除并不参与分账的网票服务费,则同比增速仅为3%。不论是国产片,还是整个电影市场,很久没有像2015年那样几乎每月皆有令人兴奋之处了,即便是在《摔跤吧!爸爸》的惊人逆袭之下,映照的也是国产片愁云惨淡的尴尬。

当泡沫逐渐吹破,当浪潮渐渐退却——为什么要做电影,你凭什么做电影的追问,或许在许多中国电影制片人的脑海中萦绕,这背后的答案既是留在行业坚守的信心所在,也是与行业共进退的决心所在。

1.

2017年过半,一边是国产电影票房的低迷,另一边是互联网基于付费用户的血战已经拉开。恍惚间你发现自己还没准备好射门,球门的方向已经变了。

我的从影经历从2011年的儿童影片《小建的合唱团》开始,到今天正好六年。这六年,电影市场“盛极而衰”,电视剧市场几近“血崩”,互联网从看盗版联盟变成了反盗版联盟,也从内容市场的边缘变成了主流。这六年,中国娱乐内容产业的每一天都是不平静的。

六年前认识的业内同仁,有的白了头发,有的掉了头发,有人逆袭了,有人沦落了,有人上市了,有人破产了,还有人锒铛入狱。

在前不久的爱奇艺世界·大会,龚宇博士与韩三平先生、冯小刚先生并肩站在台上,看着这位昔日的中关村白皙瘦削理工男,如今已经微微驼背了,比身旁的电影前辈还显老态,令人唏嘘。显然,爱奇艺用户激增的趋势和爱奇艺创业团队的生活舒适度是成反比的,另一方面,互联网视频内容的发展,则早已不是电视台或者电影院的装点和补充了,它是来搅局的,也是来接管的。

而刚刚过去的六月里,陆续发布的优酷、腾讯片单,又像大地惊雷一般,在京沪快线上的影视人耳畔久久回响。作为一个独立内容制作者,你会感慨,BAT的IP是那么大,而你想合作的演员和导演,都在它们的片单里。

除了热闹之外,泡沫也在渐渐退去,真相和规律正在慢慢浮现。既然一部印度电影能卖十亿以上,一部《人民的名义》能够老少咸宜,那么,除了苦练内功,你真的没有必要再去真理的隔壁找真理了。渠道宽了,而且会越来越宽;观众的审美一直都在线,口味会越来越精细。渠道对头部作品的追逐被放大。

在快消品领域,不是前三,你可能就是炮灰。

2.

今天,面对国产片票房低迷、品质低下以及工业链条稚嫩,圈内哀声载道,有人会将这个局面归咎于头几年的“唯票房论”。的确,在过去几年,《泰囧》《小时代》《爸爸去哪儿》《奔跑吧 兄弟》《美人鱼》都以意外的票房数字刺激了整个行业,某种程度上也冲昏了一些人的头脑。

但是,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没有2012年末《泰囧》探测到中国观众的购买力竟是如此令人惊喜,会有那么多人拿着身家性命或者半生梦想,投身电影事业吗?

尽管这股浪潮兼带着的是泥沙俱下,但是也正是这些带着“反骨”的案例,让电影走下神坛,从过去的垄断和老气,逐渐走向了如今的市场化和年轻态。

六年前,你很难想象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导演系毕业生,能够找到钱来实践自己的导演梦。而六年之后,包括年轻导演在内的整体从业者都因为资本的涌入而变得活跃了起来。在泛娱乐的谱系里,电影作为IP的放大器,吸引了包括像腾讯这样在游戏、文学、动漫领域出类拔萃甚至已形成垄断的公司。这些庞大的“闯入者”,带着雄厚的资金、先进的生产力和思维模式、甚至是科技实力,让这两年的电影和电视剧行业的蜕变和成长,变得更加惊心动魄。

3.

过去两年,风起云涌,作为一位制片人,作为一家独立内容提供商,在潮起潮落间,我也不断地追问自己,你为何要做影视?你做影视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在六年前《小建的合唱团》里,我“滥竽充数”地担任了出品人、制片人、编剧。结果是影片未能公映,投资血本无归。

那是2011年春夏,这一年11月,国产影片出现了《失恋33天》。中国电影似乎看见了晨曦。回顾自己无意间的试水之作,似乎是一次没有学会憋气就跳海的自杀式冒险,而这一次完整的扑腾和溺水体验,却是非常宝贵,让我建立了对内容产业的严肃态度,“不严肃会死”,无切肤之痛则难有积累。

作为一位制片人,一个内容提供商,我最想分享的是——

(1)要下地,要实践,要直面市场,要直面国内电影工艺的稚嫩、粗糙,也要直面自己薄弱的专业水准。

(2)但不要失去激情和梦想。

《小建》带来的经验教训,以及因循的路径,让我在做电视剧《小儿难养》时,少走了很多弯路。这部在湖南卫视播出的2012开年大戏,也是曹盾导演第一部独立署名的导演作品。做完《小儿》,在继续做电视剧还是做电影的选择里,我选择了后者。彼时To B的电视剧更像生意,而交易背后的逻辑多少有些暮气。电影行业则因为《失恋33天》变得活跃和年轻态。因为拍摄《小儿》,有幸结识思诚,也结识了时任万达影视总经理的宋歌先生,大家对电影的思考和热爱非常契合。于是“合谋”了《北京爱情故事》。当时同名电视剧热播余温犹在,我跟思诚提出做《北爱》电影,他说电影在他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心目中的电影版不应是电视剧的精编版,而该有独立的品格。

他的诉求引发我去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今天的市场,做一部这样的电影?是跟风抢钱?是自我表达?还是练手?在这些诚恳的思考过程里,我和思诚最终找到了答案,而这个问题也成了我对自己的一块试金石。

每当拿到一本小说,看到一个剧本,或是生发一个念头,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在今天的中国,做这样一部电影?你为何要拍,你能怎么拍,观众为何要看?如果你不能回答,这个电影可能就没有未来。

在做了几部电影之后,我对商品意义上的电影有了自己的定义。电影要么震撼心灵,要么震撼视听,要么二者兼备。因为需要震撼心灵,所以要找到作品的当下性,找到和观众的共鸣。人性永恒,但不同时代里社会的痛点是不一样的,所以还要能找到把手,找到切入点,找到讲故事的方法、叙述的语态、直逼人心的逻辑。一旦放下这把尺子,就会发现手边的大部分题材不适合做电影,不适合拍剧集,而是适合写报告文学、写小说、或是写诗。

4.

《北爱》时期,我和思诚是同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和合伙人,《北爱》之后,我们决定各自单飞。我的厂牌是“爱美”,就是真善美的意思。我想做的是“让观众看完之后决定更好地活着”的电影和剧集。

“人生实苦,需要慰藉。”爱美定位为一家轻资产公司,以项目开发、IP孵化、制片管理为核心,力争成为最好的内容生产者,团结到业内最好的内容平台出口,共同制定营销发行方略,监控整个宣发流程,为好产品保驾护航。这三年,爱美一共开发了三十多个项目,开发后转化的比例不足10:1。在版权和人力方面的投资大概在三千万左右。

开发是沉默的,是需要耐心的,开发也是残酷的。

但是主控项目的巨大挑战以及由此积累的对项目全盘的掌控能力,还有通过开发项目而给公司带来IP的沉淀,这些都是我们之所以坚持做开发的原因。

《跑男》的速成和争议,《王牌》的备受瞩目却票房失利,既是这几年市场变化的缩影,也给了我们一次自我升级和自我革命的启示。内容为王的核心是“好内容为王”,什么是好内容,怎么能做出好内容,我们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不断地研究,也不断到市场去碰触,还拉着业内的同行和专家学习。有幸和凡影在一栋楼里办公,成为他们的忠实用户。这家业内最务实最专业的咨询者,就成了我们的镜子和窗户。

从《北爱》上映开始,我就喜欢坐在观众席里“倾听”。《跑男》和《王牌》我们都做了试映,尽管各种客观、主观原因,不见得试映会后能有修改的机会,但是身为制片人,身为内容生产者,你的责任和使命,决定了你必须是跑得最快的人,也是因此收获最多的人。

你知道剧本的第一个字是怎么开始写的,你知道剧本如何遭遇了青睐或者白眼,你知道导演为何与你合作,资金为何信任你,你知道每一分钱是怎么花的,你也知道赔钱是为什么,赚钱又是为什么。每一分每一秒,面对观众,面对市场,面对创作人,你的敏感、决断、务实都会变成本能,或者你要训练自己具有这种本能。

《外科风云》里有一句台词,“我们搞医学的,必须尽量在不纯粹的环境里,让纯粹的医学科学生存和发展下去。”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今天的中国影视产业。作为一个制片人,一个内容生产者,既要自己保持纯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要给导演、编剧、演员,纯粹的创作环境。尽管写这篇心得体会时,国产电影的票房市场已经哀鸿一片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所有的抱怨、傲娇、骂娘,都抵不过眼明心静地安心创作来的实际。

《神奇女侠》全球票房6.8亿美金,中国票房近一亿美金。我们这一代,不见得能去华语市场以外的市场去跑马圈地,但是一定看得见中国电影产业工业化的成熟。市场空间,政策宽容,观众审美,以及中国在国际上的政治和经济地位,都准备好了。特别是观众审美,《一条狗的特殊使命》能卖到六亿,观众太牛逼了。所以,咱没啥可矫情的,会干就干,不会干就学。

5.

2017年,我们在沉默中前行的项目慢慢开始破土。2即将在7月开机青春IP《草样年华》电影,9月将开机经典翻拍《冰山上的来客》,11月将开机科幻冒险剧集《无主之城》。

我今年42岁了,在电影行业里上了六年学前班。今年比较欣喜的是,我看到了很多比我岁数还小的好编剧和好导演。《冰山上的来客》,单部制作投资两亿人民币,编剧李修文是75后,导演杨苗是85后。《草样年华》的两位导演林子平和孙睿,以及《无主之城》的导演赵天宇,都算是四十岁上下的同辈,编剧徐速年轻些,也是80后。很庆幸,因为爱电影,我们成了了战友,彼此信赖,互相扶持,也互相指摘,付出时间和爱。

这个时代刚刚好,这个年纪刚刚好。

(李亚平,爱美影视CEO,《初吻》《王牌逗王牌》《北京爱情故事》《奔跑吧 兄弟》制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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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