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电影《老兽》导演周子陽：我和我的那首“现实摇滚”

电影《老兽》海报

剧情简介：

老杨曾是乍富阶层，如今已经破产，长时间赋闲在家。一日他挪用老婆的手术费被子女绑架，老杨怒其不念养育之恩，毅然把子女告上法庭......

导演阐述：

我出生在内蒙古西部，现在，那里的人，就像沙漠里一种叫“蒺藜”的植物以伤害他人作为自己的生存方式。这正是我这部电影所要表达的困境。

有一天，我得知老家有一个家庭，孩子们绑架了他们的父亲，他们家庭发生的这个事件引发了我要拍成一部电影的念头。

在这样的时代环境下，经济能力开始成为社会的价值体系和评价准则。人们在不确定的环境里进退两难，举步维艰，我们不断面临选择，这些选择又充满道德的困惑。这正是这部电影中的角色与生命的处境。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这些有生命的物种，在这个时代，被伤害与救赎。如此艰难却又野蛮。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生命真相。

电影美学和影像质感上，我用现实和超现实结合的方式来呈现，因为现实最有力量，超现实是因为鄂尔多斯这个城市最接近超现实。

对话周子陽

采访：钟广迪

1.我知道《老兽》是一部在去年创投会脱颖而出的电影，也得到了王小帅导演的大力扶持，并成为去年创投会最早完成的一批作品，希望您能跟大家讲讲，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和您的心路历程。

周子陽：其实可以说到更早之前，那时候也是在北京，就是想拍电影，也写了剧本，但是拉投资真的很困难，拉了半年自己积蓄花完了，但是投资却一点都没拉到，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去上班了，上了几年班，到了三十岁，就想着，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当时真的憋了一股劲，就是想“我必须把电影拍出来”当然不可能马上就一帆风顺，后来又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波折，就把《老兽》的剧本写出来了，给送到了FIRST创投会，现在回过头去看，发现创投对青年电影人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记得去年创投会的时候，王小帅导演是评委，在后面酒会的时候碰到了他，他就对我们说，非常喜欢我们的作品，想给我们投资，当时真的是特别兴奋。然后这一路，王小帅导演对我们的帮助也非常的大，作品一步一步呈现出来，很感激FIRST和王小帅导演。

《老兽》剧照

2.我们发现很多导演的处女作，都会将自己的私人荷尔蒙融入到电影作品之中，并且我注意到，这部电影的故事背景就是您的家乡，所以请问您电影创作的创作动机或者说灵感源头是什么？整部作品是否有您的私人情感在里面？

周子陽：创作动机，跟家乡是有关系的，当然也还有一些其它的更重要的原因，实际上我是美学先行的，因为我觉得我作为一个新导演一定要有新的电影语言，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这个事情，最后选择了超现实主义和现实主义并行，个中原因，很大一部分是我的个人经历，因为我自己在成长得过程中是受梦境影响和启发很大的人，它甚至影响了我得很多对事物得看法，进而改变了我得一些生活选择，所以在这部现实主义电影里增加了很多超现实的东西。

那么，我的老家鄂尔多斯，因为最近这些年的发展和危机，而当这些宏观背景下的危机，投射到小人物身上，大家都把钱作为价值观的去衡量一些事，以经济状况为标准去看待和评价一个人，非常极端，不而我又很熟悉那里，我看完这些事之后又觉得这样非常可悲，心情非常复杂。而我们得整个大环境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得现实。这个时候正好碰到了老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我就决定在它的基础上进行电影剧本的创作，我觉的正好可以把我想要的这种现实主义电影结合超现实的电影美学给表现了出来。所以我选择了我的家乡鄂尔多斯作为背景，去创作这部电影。

3.您在导演阐述的时候有这么一段话：“电影美学和影像质感上，我用现实和超现实结合的方式来呈现，因为现实最有力量，超现实是因为鄂尔多斯这个城市最接近超现实”，为什么会选择用“超现实”这个词去形容您的家乡？它的城市化历程是否在电影中有所影射？

周子陽：因为之前提过，那几年鄂尔多斯的人们非常的迷失，非常的困惑，那几年经济快速发展之后，人们经历暴富，突然又一下子泡沫破裂，很多人都非常的焦虑。很多可能其他城市你根本看不到的扭曲现象，你都能在鄂尔多斯看到。所以我形容它是一座接近超现实的城市。当然，这几年政府调控之后也确实在慢慢好转。

4.我们先不谈市场发行，其实最终不管是以什么渠道走上银幕，都是对观看的诉求。你希望观众从影像本身，从电影语言的表达中，看到什么？

周子陽：其实，这个问题用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我希望我们这样的作者电影，能让观众有所回味，有所思考，这个就是观众对我们电影一个最好的肯定了。

5.面对2016年以来，中国电影票房的断崖式下行，您作为一个中国独立电影人，从您的角度，如何看待目前的中国电影市场？以及资本和电影艺术之间的关系？

周子陽：我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包括说13、14年的时候大量的热钱流入，把整个电影的生态系统给弄乱了，什么IP电影啊，粉丝电影啊，不在乎剧本啊，不在乎观众观影感受，只为了收割票房。然后16年这一下，让很多人，不论是投资方还是导演还是某些观众，就都明白了真正做电影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剧本，一个好的团队，适合剧本的演员，一下子回归到理性了，包括说，我觉得最近几年大量的电影创投活动开始出现，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转变，创投就是在挑好剧本，大家开始真正注重编剧，注重剧本了，从根上开始转变了。

      6.我记得有评委曾将您的这部片子形容为“现实摇滚”，而剧情也是根据一件您身边的真实案件改编而成的，毫无疑问是一部具有批判性的现实主义电影，所以能聊聊您对现实主义电影的看法吗？

周子陽：其实现实主义电影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一把刀下去，切一个西瓜，那个西瓜就是这个社会，把这个西瓜的横切面展现出来。所以也可以说是这个社会的手术刀，让所有人看到这个社会的横切面，这种现实主义力量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我喜欢现实主义的原因。

包括一些我非常喜欢的，对我影响力也非常大的现实主义导演，大师我就不说了，就说说最近几年的，像克里斯蒂安.蒙吉，他的电影都很好地解剖了当今罗马尼亚的一些社会现状。还有法哈蒂，他的《一次别离》展现给我们了当代伊朗中产阶级，教育，宗教等一系列社会现象和问题。我觉得这都是现实主义电影区别于其他电影的一种力量。

      7.《老兽》之后，您是否已经有了接下去的电影创作计划？

周子陽：有，有一个剧本已经在筹备了，《老兽》告一段落之后，就会开始专心筹备那部片子，也会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也会持续我的作者风格。

8.最后能聊聊您对FIRST青年电影展的看法和期望吗？

周子陽：我觉得FIRST对于现在的中国电影人，特别是中国作者电影人，不管是老的那一辈，还是年轻的那一辈，都是非常喜欢且敬佩的一个存在。你看，娄烨导演、王小帅导演，这样子为FIRST出力，大家都很开心能有这样一个平台，让所有人一起非常纯粹的去做一件事，让年轻人可以有希望，让大家对电影可以有希望，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期望其实谈不上，就是希望每年FIRST都能有更好的电影，然后把中国作者电影的发展环境拓展地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