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联盟》导演刘镇伟：动作片一定会重新回到人们视野

采访刘镇伟那天，正值《战狼2》以黑马之姿在暑期档高歌猛进，收割票房。两年前，在同一个酒店，刘镇伟曾和吴京有过一次深聊，当时的他就下过一个大胆的判断：“动作片一定会重新回到人们视野，而动作+喜剧一定会是观众喜欢的类型。”

国产动作片近两年作品不断，但无论产量或口碑，都离曾经的黄金年代相去甚远。作为市场上相对成熟的品类，功夫喜剧走到十字路口，要如何真正将故事讲好，用新元素、新视角包装后推向市场？

一切的答案，也许都能在刘镇伟执导的新片《功夫联盟》中找到。在新片中，这个想象力天马行空的老顽童又一次脑洞大开，让黄飞鸿、霍元甲、叶问、陈真等武学宗师化身超级英雄穿越现世，上演了一出中国版的《复仇者联盟》。

在开机晚宴上，刘镇伟许下诺言，要将《功夫联盟》当做自己事业的“第二春”来打造。如今影片已定档2018年春节档上映，请他预测一下票房，他在期待中也流露出了一丝“贪心”。

“其实我每一部电影都有期望，希望观众像喜欢我的《大话西游》和《东成西就》那样，喜欢我拍的每部新片。如果能为观众在影院里带来两个小时的开心，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动作片一定会重新回到人们视野”

《功夫联盟》四个字，让人自然想起了漫威的招牌《复仇者联盟》。《功夫联盟》里，中国近代历史中的四大武学宗师黄飞鸿、霍元甲、叶问、陈真破天荒地首次同框，组成“天团”齐齐穿越现世——同样的英雄组队，同样的世界观混搭，明星云集，热血炸裂，誓要打出一番惊天动地。

刘镇伟坦言，这个“脑洞”已经开了很多年。十几年前，他就创作过一个功夫宗师穿越的故事，当这次重新坐下来构思剧本，仿佛找到了一丝写《东成西就》时的感觉：“还是让一群演员去分享一个故事，但这种分享又是很平均的，不会特别强调某个人，其实是困难的。”

放下西游情结，改拍功夫喜剧，刘镇伟依然身兼编剧、导演，更重要的是，一贯的功夫喜剧风格，也还是原汁原味。

什么才是一部好的功夫电影的“标配”，外界一直存在争议。打斗、特效还是人性？刘镇伟的答案却是“内涵”两字，“一定要有中国功夫的文化精神在里面。”

在《功夫联盟》的剧本中，刘镇伟设计了这样一个段落：年轻的主人公向上天许愿，求四位功夫宗师穿越来到现代，帮助时常被人欺负的懦弱自己。从黄飞鸿、霍元甲等宗师身上，他学到的既有功夫，也有做人的道理。而现代社会反向输出给四位宗师的，则是新旧价值观上的种种冲突，“比如他们看到现代社会的人每天都汲汲营营，过得太繁忙，这些对他们也是很大的冲击。”

《功夫联盟》要传递的价值观简单而明确，用刘镇伟的话来说，就是“让年轻一代更加了解功夫是怎么来的。”通过电影，他希望95后、00后能领悟功夫背后的种种意义，“包括侠义精神，还有功夫不是拿去和人家打架，而是去修身养性，锄强扶弱。”这种得道和传承，正是刘镇伟的心向往之。

另一方面，刘镇伟也是个“守旧”的人，对电脑和高科技有种天生抗拒，手机也是直到十年前才刚开始用。“一直觉得生活的节奏太快，越来越累，很多空间都被电脑剥夺了。”深感“高科技给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麻烦”，所以在《功夫联盟》里，他决心借四位武学宗师之口，抒发一番个人心声。

“他们穿越来到现代后，对很多事物都不习惯，支付宝都不知道是什么。我觉得大家可以反省一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被高科技所磨灭了很多，要怎么去保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这是我们要面对的事情。”

新人搭大咖，史诗级功夫巨星组团“参战”

刘镇伟的电影从来不缺明星。这次在《功夫联盟》里，他又一口气请来赵文卓、安志杰、陈国坤、杜宇航四大功夫明星，出演黄飞鸿、霍元甲、陈真、叶问四代武学宗师。就连客串的明星阵容也是星光熠熠，其中不乏苑琼丹、梁家仁、梁小龙、飞儿这样的名字。

“香港过往30年里所有的功夫明星，我都找来客串角色，包括黄飞鸿的对头还有猪肉荣，鬼脚七，梁宽，这些角色都会找不同的功夫演员来演。”刘镇伟的语气中，听得出一丝得意。

这是他对曾经辉煌的香港功夫片的某种致敬。“现在很多电影，都是包装、包装、包装，但是我走进电影院，真的不觉得好看。十多年前的电影很好看，包括当时内地的电影都很好看。但现在，好像我们电影创作人被资本绑架了，突然之间没有以前那种创作的勇敢。”

为此，刘镇伟在《功夫联盟》里启用了像书亚信、麦迪娜等新人挑梁主演。这种力排众议与押宝冒险，让刘镇伟忆起了当年的岁月。

“当时我找周星驰来演《赌圣》，嘉禾公司其实是不允许的，他们要找的是梁朝伟，周星驰才刚从三线跳到二线，但我争取下来了。梁家辉一直是做正剧的演员，哪有人会让他做拍喜剧？还是我。我一直想让观众无论是对故事还是演员，都可以有多方面的感受，所以《功夫联盟》里，四大宗师我请的还是大咖，其他周边的角色，我会用一些比较陌生的面孔，但不会去找小鲜肉，是要真的会演戏的人。”

对于如何搞定大牌明星，刘镇伟向来很有一手。比如这次写完《功夫联盟》剧本，他马上发给赵文卓，邀请他出演黄飞鸿。不出他所料，赵文卓看完后马上打来电话，语带吃惊：“很好看啊。”刘镇伟笃定地回过去：“文卓，你别急，这还只是初稿，等改好后你再看。”

要请动不太拍喜剧的赵文卓，刘镇伟知道先要解开他内心的障碍，“你让一个代表黄飞鸿的人突然去搞笑，他是很不自然的。但是看完剧本，他会发现真的没有在刻意搞笑。比如当黄飞鸿去买麦当劳，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下单，看到服务员只能叫小二。这个东西都是合情合理的，他演起来就很舒服了。”

《功夫联盟》的剧本和刘镇伟之前的无厘头风格区别很大，“因为所有都是正常发生和发展，演员会很自然地去表演。从故事上说，这次合理性是第一位的。”

另一方面，刘镇伟也期待全新的四大宗师，能与时俱进，生出一种年轻感。“以前我觉得黄飞鸿、霍元甲，总有种老人家的感觉，形象是比较成熟的。但是当他们来到这个年代，因为周边的环境和人物，他们自己也会显得非常年轻，非常潮。”

导演不必自我保护，创作是没有界限的

近年来，香港电影人北上合拍片有很多议论，比如水土不服，比如合拍片的港味丧失殆尽，还有种观点剑走偏锋，认为“港片已死”。作为香港导演北上的先锋，刘镇伟坚信，这一切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2016年的贺岁档，《美人鱼》是最卖座的。到了五一档，古天乐有部电影也是同期冠军，暑期档是李仁港的《盗墓笔记》，中秋档是我的《大话西游3》，国庆档的《湄公河行动》是林超贤的，都是香港导演拍的。”至少这种磨合，似乎已经在2016年的票房上，得到了初步印证。

在刘镇伟看来，内地市场需要给香港导演一段时间去慢慢磨合，就像香港的1960年代，也曾经历过一次本土电影和其他国家的电影碰撞。

“当时因为有其他国家的电影到香港来打擂台，把香港电影人的思考方法完全扭转过来，开始去融合其他国家的电影。所以从1970年代开始，香港电影开始在全世界各地都发行得很好。现在香港导演慢慢来到内地，了解了市场、观众和文化，也会慢慢克服过来。”

对于香港导演而言，进入内地市场后，是要如何保持自身个性与本土特色，还是接地气地贴合内地观众的偏好？刘镇伟的选择是后者，“导演不一定要保持那种自我保护的本土特色，你可以拍本土电影，也可以拍海外电影，创作这件事是没有界限的。能否把创作的界限冲破，是我们努力的目标，就像我们的文化，既要保留，也要不断吸收。”

在星爷积极进军内地，筹拍《美人鱼》和《西游降魔篇》网剧的同时，刘镇伟也在去年执导了网剧版的《大话西游》。从全球来看，以Netfilx为代表的网剧在全美势头不减，在中国国内也正迎来爆发，刘镇伟坦言，这也对电影导演的创作构成了新的挑战。

“以前大家都觉得网络是一个大趋势。曾经十几年前，乔治·卢卡斯就有考虑过把《星球大战》的第四集放在电视上播，而不是电影院，当时业界是整个翻天覆地的局面。但现在，很多电影都直接往网络发，让网络的收益比院线更高，已经产生了这样的现象。”

国内电影市场的乱象频仍，也让刘镇伟坦言很难理解。以之前曾出现过的电影主持下跪求排片为例，在他看来，其实是“自降身份”，在为网络平台献上助攻，”电影人真的要小心一点，看事情不要看得那么短。”

另一方面，他也在极力呼吁电影院为培育年轻导演提供空间，“你不能就上档一天，到了下午两点，觉得票房不好，就卡地一声不放了，那就完蛋了。美国是有好的土壤，拍大片，绝对支持你，拍独立电影和艺术片，它也有渠道让你生存，所以市场很健康。而我们现在的市场还很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