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她们跟别的老人没有区别

电影《二十二》剧照

《二十二》这部电影，三年前就已经制作完成。郭柯带领摄制组历时4年,横跨国内5个省份29个地区拍摄而成。因为投资经费和话题敏感的原因，当时只做了45分钟的短片进行展映。《二十二》将镜头对准这些从抗日战争时期，遗存至今的中国“慰安妇”。

2012年，郭柯着手制作拍摄纪录短片《三十二》，将镜头对准了一个名叫韦绍兰的“慰安妇”幸存者。那一年，郭柯把韦绍兰老人的故事拍成了记录短片《三十二》，并且获得央视等一些主流媒体的力挺。

影片开拍时，中国公布身份的“慰安妇”只有22位。《二十二》杀青时还健在9位老人。在8月14日世界“慰安妇”纪念日，影片上映这天，就只剩8位了。在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八年里，有20万中国妇女被迫沦为日军的性奴隶。如果说《三十二》是一个故事，那么《二十二》就是一段历史，一段国人永远不能忘记的历史，32到22再到9，9再到今日的8，200000比8……。

电影《二十二》剧照

按理说，这样的电影应该是灰色调的，像那些报纸上杂志上关于慰安妇的报道一样，会印上深红或者黑色醒目的大字，会有老奶奶们年轻时和现今的对比照，会有刻满象征年岁和不堪的记忆的满布皱纹的脸，会有眼泪从眼角亦或是从手缝里流淌出来。

《二十二》不同，没有义愤填膺，没有大标题，没有艺术的味道，在这部电影里对镜头美学没有要求，真实、平淡却又深刻。没有情节也没有音乐，除了对老奶奶们的访谈，剩下都是老奶奶们零碎的乡村生活镜头。镜头里的奶奶唱着阿里郎，和老姊妹朋友们在村头大树底下谈天吹牛，喂自己养的野猫，看电视里孙悟空大战银角大王。电影里有绿色的草，有炊烟袅袅，有歌声，慈祥温柔的奶奶还请大伙在树荫底下吃粽子。

电影《二十二》剧照

在日本女孩米田麻衣拿着日本军人已经老去的照片给老人看时，日本女孩说，这位老人笑了，老人说：“日本人老了，胡子也没有了，以前是有胡子的。

“从17岁以后，我就再没有提过这些事了，没有、没有，我想把它们带走。”

“这么大年纪有什么说头啊，过去就过去了。”

……

希望永远没有战争。换位思考下，如果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不一定能熬到现在还能开朗的面对这个世界。最后字幕那里，阿婆说：“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

看了郭柯的访谈，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拍，没有家国仇恨，没有那些历史遗留的苦痛和悲愤，它只是平静地去描绘这些老人的晚年生活，她们跟别的老人没有区别，走不出历史的是我们。总觉得应该留下些纪录，如果去记录，这是最好的方式。

电影《二十二》剧照

导演在3年与老人们的接触过程中有许多心路历程变化，而最终回归到人性与道德层面。他的意志是：不论周边，不以国际视角看，只是这些老人们的现在才最重要而有意义。更多的追究、谴责与诉讼只是平添她们的痛苦罢了。

同类题材的韩国电影《鬼乡》，画面音乐意境优美而悲怆，以剧情片的形式，讲述了日军在韩国居昌郡的一个小村落里犯下的滔天恶行。这部电影在韩国上映时，恰逢韩国三一节（三一节是韩国1919年3月日抵抗日本殖民统治，发表独立宣言书，向世界宣告韩国的独立的日子），《鬼乡》以76万人次的周末观影人次爆冷夺冠，成为2016年3月韩国票房黑马。

电影《鬼乡》剧照

《鬼乡》也是由于题材敏感不够，商业性和大众性欠缺，拉不到投资，在网上发动了众筹。这部电影在韩国7万5千多位网友最终募集了12亿韩元（700万人民币左右），没有任何明星参演，准备了14年，却在上映第一周周末，韩国793块银幕上放映8,956场次，共吸引了766,068人次到场观看。

电影《鬼乡》剧照

1998年台湾杨家云导演执导的纪录片《阿嬷的秘密：台籍慰安妇的秘密》（“阿嬷”是福建人对年长女性的尊称），记录了两名曾经被日本人欺骗到南阳做慰安妇的台湾籍阿嬷，和两位台湾籍日本兵，在镜头前叙述日本种种恶行。

2015上映的另一部“慰安妇”题材纪录片，是台湾艺术大学助理教授吴秀菁拍摄的《芦苇之歌》。

《芦苇之歌》影片中的四位阿嫲

这部影片镜头里，六位阿嬷们在当地社工的帮助下，重新开始乐观的生活。社工鼓励阿嬷们向自己的模拟阿阿嬷临终前问好，向模拟前任情人诉说其为一生最爱，向自己说要对自己好，不管谁也不能再禁止她参与社区祭祀（被性侵的人会被社区公认为失贞、不洁）。

六位阿嬷穿上了婚纱

六位阿嬷在这部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中，其中四位相继去世，但能够在临终前释怀过去、修复自己的内心伤痛已经再好不过了。

此外，“慰安妇”题材的影像作品还有由加拿大华裔导演熊邦玲(Tiffany Hsiung)拍摄的纪录片《道歉》，描绘了韩国的吉元玉奶奶、中国的曹奶奶和菲律宾的Adela奶奶三位日军“慰安妇”受害者的人生旅程。这部电影今年3月已在韩国上映。

截止发稿，《二十二》上映四天，累计票房达到5564万。这样的电影，无法用“好看”“不好看”的标签去定义它，记录本身的意义就大于电影本身。这部影片担负着艺术问责历史的重任，导演郭柯遵循纪录片“直接电影（DirectCinema）”的创作方法，遵循尊重受害者的感受和生活，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记录下这些老人的生活状态。

当影片结束后，你却会发现这部99分钟的电影所带来的思考远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它教会了我们如何去冷静的评价一段历史，并请永远不要忘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