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之罪》吕行：好的市场总有多种选择给观众

《无证之罪》剧照

吕行最近很忙，作为网剧《无证之罪》的导演，剧集上线后他反而更不能松懈，后续素材的剪辑和调色仍需跟进，还有相关的宣传工作需要他配合。采访当天，他熬夜到凌晨两三点，紧接着上午九点多就早早到达了采访地点，带着欲与人分享作品的兴奋与谦逊却有底气的态度。

从《河神》到《无证之罪》，“北电帮”最近正当红，作为一帮正值而立之年的圈内人，他们就像一帮拍毕业作品的热血大学生，难得可以不用顾忌其他，纯粹打造好手上的作品。吕行自己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博士，作品履历并不算丰富，从毕业到现在，他做得更多的是从不同岗位来积累实战经验，促进自己成长。而在这个团队中，与吕行一样的还有摄影指导晁明，美术指导李佳宁，剪辑指导路迪，录音指导章达，全是圈内年轻“老人”。而促成这个05级“北电帮”集体作业的，正是万年影业制片人齐康。“齐康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了，大家都是同学，那时候他把小说给我，说我们一起来做，然后带着编剧我们一起开始开发这个剧本。再跟意向的主演去接触，一轮一轮的谈，最终确定我们这么一个组合。”

在作品没出来之前，《无证之罪》的最大噱头是原中国电影集团公司董事长韩三平担任监制，虽然有这位大家长的坐镇，但吕行表示，韩三平给了团队充分的信任，从大方向去帮忙把握，但在内容打造方面给了每个创作者非常大的自由发挥空间。“韩总更多是在经验传承以及做事情的方法，包括对于一些重要问题的判断给我们很多帮助。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讲经验是非常重要的，这种间接经验就会让我们在实践过程中避免走一些弯路。”

放手让他们去试的还有出品方爱奇艺，不设限、不干预的准则让这部作品面世后，以内容品质取代了个人光环成为了剧集最大亮点。第四代导演谢飞的评价“专业的视听制作，扎实的悬疑剧作，精彩的人物塑造，品质不凡。”足以代表所有喜爱悬疑题材观众的心声。

我们的戏，每一场都要让它吸引观众

《无证之罪》改编自紫金陈的同名小说，讲述了由“雪人”连环杀人案而起的一系列谜团，痞警严良挖掘真相，与犯罪分子在接连的对峙中博弈的故事。吕行自己也是悬疑推理爱好者，在看到这部拥有独特生命力的作品后，他决定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在他看来，这部剧方便影视化的地方太多了。

“这个作品提供了很有生命力的角色，这对于电视剧来讲很重要，因为电视剧的核心就是人物，它提供这样的一个基础，在改编上就有很大的帮助。这本小说推理的过程也很精彩，虽然是写在了明面儿上，让你知道谁是凶手，谁是警察，但是整个的推理过程依旧是很精彩的，我觉得这种东西也是适合电视剧去放大效果的。”

从小说改编电视剧，两种不同的内容形式必然会有难度，但在吕行看来，虽然有大量心理描述，但它的改编难度并不会比其他小说大。

“因为它提供足够多的干货给我们，实际上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这个小说的故事框架丰富成一个12集网剧的框架。因为原著的概念实际上更像一部电影，是一个很紧凑精致的故事。但是对于剧来讲就需要更多的框架丰富人物关系，所以我们在改编过程中，一方面把最合适剧的这部分全部留下。然后剩下一些我们觉得需要我们去调整丰富的地方，我们去进行改编。”

许多原著粉丝会吐槽，为什么这跟我看的书内容不一样？为什么这些情节都改变了？事实上改编后的剧本与大纲紫金陈本人都看过，而他也表示了对改编后剧本的惊喜。

“改编毕竟是两个产品之间的互换过程，所以我们也是事先征得了紫金陈同意，他也很信任我们。我们在改编之后，也把剧本发给了他，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就像吕行所说，改编后的剧本必须要丰富人物关系来增加内容，所以在基本保留了严良与骆闻之间的“双雄对决”线后，又增加了一条郭羽和朱慧如的“亡命鸳鸯”线。

严良这个人物，原著粉丝质疑，明明是一名大学老师，在剧中却变成了一个不像警察的片儿警。对于严良身份的改变，团队也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对于严良当时的定位，其实就是一个猛兽，但他是一个蛰伏的猛兽。在故事开始之前他如日中天，但是因为一些问题去了派出所当了8年片儿警，并不是说派出所的工作会更简单，只是对于严良来讲，他更喜爱的战场不在这儿。”

在原著中，郭羽和朱慧如并不算是一条主线。他们只是在双雄对决当中出现的关键角色，并且两人没有完整的人物性格。但是团队在改编过程中觉得，在犯罪的过程当中，不管他是犯罪者还是被害者，展示普通人面对犯罪行为的内心经历和代价、后果这些东西对观众来讲比较有吸引力，所以便丰富了这一对角色。

“我觉得情感体验很重要，在一部电视剧当中，如果不能让观众体验到情感的话，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觉得郭羽跟朱慧如，他们作为普通人，在面对犯罪的时候是是很脆弱惶恐的，包括对警察撒谎了以后，他们内心当中的挣扎。这些东西我们觉得展示出来，观众可以去设身处地去体验感受。”

12集，对于一部网剧来说，已经很简短，但对于原著内容来说，一个故事讲12集，它还是有被评价为“注水”的危险。但从目前播放的剧集来看，虽然不像其他剧几集一个案件，但《无证之罪》所呈现的剧情推进缓慢却丰富有意义。

“故事的节奏当然非常重要，但是对于这部剧来讲它不是唯一的选项。故事的张力，人物情感当中的悬念，实际上也是很吸引观众的，这种东西，虽然不像快节奏那么刺激人，但是它更值得观众去回味体验。所以我们构建剧本的时候，并不追求时间和节奏很快，保证一集死一个人，这不是我们所要的。实际上我们更关注的是每一集，每一场戏，都让它富有悬念，吸引观众。即使看上去没有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场戏，但是我们可以依然把它做成要么富有趣味，要么富有悬念。如果我们都做不到，这场戏就删掉了。”

好的市场总有多种选择给观众

《无证之罪》很特别，作为国内首部社会派推理作品，它的概念和重点很新。因为社会派推理与本格派推理，本就是完全不一样，传统的推理悬疑作品更侧重解扣，而社会派推理更趋于人性的推理。吕行打了个比喻，本格派就像做理科题，警察是什么性格不重要，犯罪分子也没那么重要。犯罪分子留下的犯罪现场，警察去一步步拆开解疑，根据已知条件去解题是主要目的。

“社会派推理更像一道文科题，我们也会有关于犯罪现场的还原，案件侦破过程。但这些并不是社会推理派的重点，社会推理派的重点就是在犯罪的实施以及侦破当中，这些生命个体在经历这些事件时的内心感受与情感。在社会推理派里面，实际上案件结果或者解密的过程，并不像其他推理作品那么准。”

同期上线的《白夜追凶》与《无证之罪》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犯罪悬疑剧，而两者内容上的呈现，便是本格派与社会派最大的差别，一个在案件推理中找出真凶，一个在一开始就告知观众真凶。同类型产品进行细分，在吕行看来，是网剧市场发展到现在必然面对的一个阶段，这样会带给观众更多选择的余地与空间。

“我们很清楚走了这条路，必然只能吸引到一部分观众，我觉得这个很正常，因为在我们推出一个让观众真正喜爱的作品之前，你让观众去具体描述什么是你喜爱的剧，观众是描述不出来的。所以我们就是想给观众做一个跟之前的剧不一样，但是也同样能吸引他们的产品。”

在吕行看来，强情节快节奏的推进方式的确是一种很好的讲述方法，但《无证之罪》靠人物故事的方法，同样也很有效果。之前许多影视剧也尝试过这种推进方式，观众能够有认同感。

“我们觉得这种东西到国内网剧市场来做，也是想尝试，想要突破。 我们当然可以根据市场的规律推导，不断的翻拍和复制之前成功的作品，去进行更新变动。但是我们也有一种方式，就是我们可以做另外一个产品提供给观众，因为我相信会有观众喜欢这个剧的。”

而社会派推理的好处在于，它不用藏犯罪嫌疑人，所以在细节处理上，并不需要设置线索去误导观众猜测凶手，需要费心的更多是人物的心理状态而非犯罪时的蛛丝马迹。

“我们在每一个人物戏份展开的过程中，都会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我是他会怎么样。如果大家都觉得这个人物的一些做法选择会在剧情推进中出现问题，那么我们就要去重新设计。因为对于社会推理派作品来讲，人物是高于一切的，这个东西只要不藏着，其他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无证之罪》中的镜头，并不像传统的悬疑推理剧，长镜头与运动镜头的运用，让观众的视角更加身临其境。

“这个剧的视听语言，跟以往我们做其他剧不太一样。之前我做的更多是比较标准化的流程，比如一场戏开始一个全景，然后大家走到各自的位置，一人切一个近景。但这次我们会更多的尝试手持镜头、长镜头的使用，在人物与机器的调度上会更费心，我们是跟随着每一场戏主角的视角，在他们身后跟拍，就像身边的一个朋友，让观众处在这个环境当中去感受。因为我希望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能够跟主人公一样投以情感。”

虽然在镜头上花费了许多心思，但主创团队确定了一个理念，那就是藏技巧。“我觉得我们所要完成的拍摄方式，对于观众来讲尽量是不着痕迹的，有一些镜头技巧，实际上是不希望能够让观众感受到。我们希望观众就好好看这个戏，被这个故事和人物命运所吸引。”

吕行坦言自己爱看欧美的相关题材剧，也不否认国产剧与欧美剧的差距。他认为，不管从作品理念、技术手段、人物的解读方式等方面来看，国内市场相比他们是有一定的滞后。但好在国内的创作者都在努力给大家提供各种各样不同的作品。

“我们意识到了这个差距，现在才会有这些现象级网剧出现，因为大家都是在齐心协力把这些爱看美剧英剧的观众，拽回到国产的电视剧当中，我们都在做这样的努力。我觉得做这类题材的人越多，未来我们的市场差距才会越来越小，作品质量才能越来越高。最终大家在选择看美剧和英剧时，也会选择看我们好看的国产剧。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给中国的观众提供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