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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导演曾赠:拍电影就像和迷人的渣男谈恋爱,期待结果

青年导演曾赠拍摄完纪录片后,我们收到了她的好消息——她的长片处女作《云水》入围了鹿特丹国际电影节,“光明未来(Bright Future)”单元。

中国电影“第七代”导演还尚未成型,所谓的“第八代”80后85后青年导演们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市场中新人涌入速度之快让人始料未及,而这些年轻人的表现也同样没有辜负市场的热情。在给青年导演曾赠拍摄完纪录片后,我们收到了她的好消息——她的长片处女作《云水》入围了鹿特丹国际电影节,“光明未来(Bright Future)”单元。

曾赠与《云水》女主角秦海璐参加活动,右二为曾赠

这位曾被贴过“大龄、未婚、北漂、女文青”等标签的导演或许将再次站在聚光灯下。两年前,凭借北影导演专业硕士毕业作品《明月的暑期日记》(下简称“明月”),曾赠第一次体验了被关注的感觉,电影揽下国内外大小18个奖项,入围了釜山国际电影节“广角镜单元”,资本们带着电影项目闻声沓来。

但影视圈总是这样,一切来得快去得快。一年不到,谈好的项目也黄了,曾赠的生活归于平淡。在18楼房间里,曾赠感到很无助,靠电影拿的奖金也快花完了。

跨入电影行业三年不到,曾赠体味了所谓的事业高潮低潮,并再次出发获得认可。她现在也是宁浩“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的青年导演之一,她的成长或许会对你有所启发。

选择成为导演

“导演工作对我来说特别像跟一个迷人的渣男谈恋爱,尽管很多人劝你离开他找个老实人嫁了,但你只要喜欢,肯定不会走,你会期待看到结果。尽管看起来大概率是不会有结果的。”曾赠抱怨做导演让她很难嫁,但她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做导演是不妥协的选择。

你很难想象这样认可自己导演身份的姑娘,本科竟选择了不太相关的电视编导专业。“其实那时候以为编导是学编剧和导演,我也没特别琢磨”,这样一个滑稽的起点却让曾赠离电影更近也更坚定了。

学习编导专业需要完成一些图片蒙太奇作业,那时也许是她最接近导演身份的一刻。“我第一次拍,用12张图片讲了一个凶杀的故事,老师给了我史上最高分98分,他说自己很吃惊。”曾赠说自己很少想后果,只能看到和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作业的过程我能体会到快感,那会就特别喜欢做小作坊式的作业。”

很显然,创作成了曾赠能看到和思考的——她想做的事情。

在某一个夏日午后,曾赠走过一个桥洞,耳机里放着音乐,两三单车往来于她身旁,“这一刻情绪很复杂,很难用语言表述清楚是什么。后来我发现令我记忆深刻的这种片刻越来越多,我需要与人分享,然后我发现,电影,复杂又简单,清晰又模糊,可能是最适合我的表达方式。”曾赠在此前的报道中提到。

毕业后,她选择继续深造成为一名导演,北漂三年终于考上了北电导演研究生。

《明月》是她导演研究生三年的学习成果,片子描述了丧父的12岁少女明月,在暑假里将妈妈的情人推入水中疑似死亡后迎来初潮的故事。

宁浩被问到挑选“坏猴子72变计划”里新导演的标准是什么时说道:“有想法,有审美,作品兼具本土性和当代性”。如果你看过《明月》,你会体会到宁浩对新导演的要求仿佛是为曾赠量身定做。

高潮与低谷

正如前文提到的,曾赠的毕业作品《明月》获得了国内外电影界的不少青睐,项目与资本慕名而来。曾赠晚上想项目,白天谈合作,形势好像一片大好。那时的曾赠还没加入宁浩的“坏猴子”计划,靠剧本收入和《明月》的奖金生活,但她觉得她的时代要来了。

曾赠因为《明月》的关系有很多曝光机会,一次活动中,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退休教授,也是导演陆川的导师江世雄把曾赠拉到一旁说到:“我看了你的片,我很喜欢。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个导演不只是要准备好如何应对自己的高点,还要准备好如何应对自己的低潮,两者都很可怕,你要做好准备。我觉得你现在很膨胀,低潮也会来的。”

前辈的预言很快被印证了,2015年秋,曾赠接触的项目开始一个接一个得被砍掉,虽说她也知道这个圈子里“十活九黄”,但当制片人拎着酒去她家说项目都取消了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所有项目都黄了,电影节奖金花完了,自己住在一个18楼的小房子里,觉得特别难受,觉得没有任何可以支撑我的东西,很虚弱。”曾赠回忆道。

那段时间里的曾赠好像远离了她挚爱的电影事业,所有人都觉得,曾赠不行了,还没有出现过,就要消失了。

同年冬天,曾赠受邀作为评委参加慕尼黑学院奖,这让她被动离开了情绪低谷。“我住在一个德国女导演家,我们不停地聊故事,聊我们喜欢的好电影,聊女性困境,”这场专业对话让曾赠既兴奋又羞愧,“一想到我的脑子竟然还用去难过,而不是想故事,就万分羞愧。”

从困境中抽离出来,曾赠得以客观地审视自己的困境,“我觉得自己难过是因为自己心理脆弱,不淡定,浮躁不纯粹,容易被环境左右自己的判断,从而浪费时间和情绪......所以我觉得其实高潮和低谷都是不存在的。就特简单把导演看成生计或者工作,不去赋予它那么多理想啊梦想啊什么的意义,就轻松很多。”

回国后,曾赠像开了挂一样创作,一口气写了三部作品,马上要开拍的《少司命》就是她那段时间的创作,是她的第二部电影长片。

如何成为更好的导演

还在北影的时候,曾赠的老师对她说过,“你们毕业后会发现,青年电影制片厂是全世界最好的资方。”此话不假,青年电影制片厂会为学生提供毕业作品的拍摄经费,同时学生也很容易得到当地企业、政府的支持。

但这只是一个象牙塔而不是真实的社会,真实的社会会强加给你所谓的事业高低潮,尤其对于曾赠这样的新导演来说,创作本身的复杂、执行创意的琐碎本身就不是童话故事。

《明月》中有一个关键镜头,明月将妈妈的情人推入水中,落水位置距离水面达6米高,而且声纳探测到水底有沉船,水流急、水底情况复杂。曾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坚持让男演员跳了三次。“我很害怕,但那时觉得为了完成作品一定要做,说实话我不敢坐在监视器前,自己躲在空船的煤仓角落里,浑身蹭的都是煤,躲在下面念经,不敢看。”

曾赠回忆那段经历,坦言如果重来,不会再冲动,让别人冒险,“自己当时因为太年轻,没有经验,每天都在抓狂。每天都在遇到问题,根本想象不到的问题。”因为压力大,她一天吃五顿饭,靠嚼槟榔等各种小动作来缓解焦虑,用她的话说“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整个人又胖又丑,我觉得丑对于正在拍戏的女导演来说算是工伤(笑)”。

此外,创作剧本的前后逻辑、人物塑造都在困扰着曾赠,“新剧本里总想不好一场戏该怎么写,人物有必须完成的戏剧任务,但那么写拍出来会很无聊,这个问题当时困扰了我三个月。”

而最让曾赠难以忍受的是问题是穷,不仅自己穷,要靠干各种其他活儿补贴生活,而且项目也没什么资金,对当时的曾赠来说,为了完成拍摄哭穷是基本功。穷是青年导演普遍面临的一个问题,没有知名度难拿大投资,即使拍成了也很可能入不敷出,不少青年导演都是靠拍广告或者电视剧来投资自己或者用来弥补项目亏空。

曾赠在这过程中也没少听让她“成熟”一些不要继续任性的“经验之谈”,但曾赠认为做导演已经是她面临最消耗她力气的挑战了,她拓展边界似乎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让自己成熟,继续在导演这条路上走到黑。

“每次过了自己那一关是就会很开心”,如果你真正爱一件事,那么完成它那一刻的喜悦是无法替代的。

完成了从学生创作阶段到工业体系导演身份的过渡,带着新作品《云水》回归大众视线的曾赠多了几分经历世事的淡定,“我还算不上一个导演吧,还在努力的路上,好电影其实是一半准备一半命,准备包括对自己的准备和对这个项目的准备,我觉得我唯一可控的是对自己的准备,这部分占(成功因素的)四分之一吧。”

曾赠仿佛能更圆滑地与这个世界接触了,但她其实从来没变过,还是那个深爱电影的导演,“我没有做妥协,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妥协。还没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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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