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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昇完导演接受时光网专访
曾经执导《柏林》、《老手》的韩国卖座导演柳昇完日前携新作《军舰岛》在北京电影学院参加一系列交流活动，并接受了时光网的专访。作为2017年备受期待的韩国电影之一，《军舰岛》以真实历史为背景，将日本侵略战争中一段不为人熟知、但却不应该忘却的往事呈现在大银幕之上。柳昇完导演在采访中曾多次提到这样一句话——“事实的内面是真实”。其实，《军舰岛》想展示给观众的，不仅仅是“事实”，还有在极端环境下关于人性的“真实”。
影片《军舰岛》以距离日本长崎海岸15公里处的一座形似军舰的岛屿为背景。1890年日本人开始在岛上建矿开采煤炭，1974年正式关闭，在这期间有大量的朝鲜、中国劳工甚至是美军俘虏被强制在岛上服苦役，有资料记载的有722名中国人和1442名朝鲜人死在了岛上。然而2015年日本向联合国申遗成功，将端岛列为明治工业遗址，但当初日本政府做出的要公开历史真相的承诺至今并未履行。
《军舰岛》宣传海报
如今的军舰岛上荒无人烟，随处可见的工业废墟向人们诉说着它曾经的繁荣与劳工们的苦难经历。在《军舰岛》之前，《大逃杀》《进击的巨人》《007：天幕危机》等片都曾在此地取景。而与后者仅仅借景拍摄不同的是，柳昇完导演第一次将镜头对准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曾婉拒中韩合拍 “这是一个导演必须要做的取舍”
柳昇完导演坦言自己是在得知日本申遗后，才听说了军舰岛这个地方，以及那段朝鲜人被强制征用的历史。在拍摄影片之前，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尽可能深入的去了解那段历史的真相。除了研读保存在韩国历史真相证明委员会的被征用朝鲜人采访实录和阅读相关书籍，柳昇完导演还拜访了许多研究军舰岛历史的专家，其中最具权威的是居住在日本长崎的一位乡土史学家。
导演介绍到：“他专门研究日本强制征用的问题，不仅限于军舰岛，我专门拜访了他，研读了他收集的资料，听了他的解说，对真相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军舰岛上的劳工并不只有韩国人，还有中国人、美军俘虏。”而之所以从日本专家那里获取信息，导演解释道：“我要收集多方面的信息，从不同的视角去获取信息，这样才能为影片的创作找到一种平衡。”
柳昇完导演透露最开始也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展现中国劳工和美军俘虏，并且有接到中韩合拍的提议，但最后还是决定只讲述朝鲜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他不希望因为太过追求内容的全面而影响创作的深度，“我觉得拍电影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导演要从怎样的视角和出发点来把握自己想讲述的故事，如果要顾忌的东西太多的话，我担心会错过我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是一个导演必须要做的取舍。” 聚焦朝鲜人内斗反思历史 “用国家和人种区分好坏是非常危险的”
相比揭露日本人的罪行，《军舰岛》更多的将镜头聚焦于朝鲜人之间的内斗。事实上，柳昇完导演恰恰是想通过影片去探寻日本人至今未能承认侵略罪行的深层原因。
《军舰岛》苏志燮剧照
他用一段在德国拍摄《柏林》时的经历引出了他的创作意图：“我们刚到柏林时，当地的工作人员就嘱咐我们在公共场所提及’纳粹’和‘希特勒’是违法的，我对此感到很震惊，他们到现在都还在反省，但日本至今也没有认罪。韩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紧接着又经历了韩国战争，对于过去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得到清算，我们为什么会是现在的处境，难道我们的内部就没有问题吗？当时分明有许多和帝国主义一头的内部敌人，他们难道不是更坏的存在吗？”
柳昇完导演特别提到了苏志燮饰演的角色——一个想要靠拳头领导朝鲜人的黑帮混混。他强调这样的角色是真实存在的，当时的日本殖民者都会在被殖民的国家扶植当地人为自己效力，让自己人去管理自己人，以此种方法来瓦解他们的力量，这是一种从罗马时代就开始使用的统治方式，最终被日本人“发扬光大”了。
柳昇完导演在采访中多次强调一句话——“事实的内面是真实”，他认为要彻底反思历史，不能仅仅停留在“事实”的层面，而要深入挖掘其中的真相。特别是在极端恶略的环境下，人性，才是支配人行为最强大、最根本的原动力，与国籍和人种无关。他坚信“用国家和人种来区分人物的好坏是非常危险的”。
而对于影片中并未突出展现日本人的罪恶一面，柳昇完导演认为这是符合史实的，“他们并没有把朝鲜人当做人来看待，除了最后的逃亡场面，他们甚至都没有和朝鲜人发生正面的冲突，很多事情让朝鲜人去做就可以了，事实上当时对朝鲜施暴的也都是朝鲜人，他们为帮他们管理朝鲜人的朝鲜人提供更好的食物的住宿，这就是当时日本人运营这个世界的方式。”
影片结尾的胜利大逃亡与真实历史并不相符，因为现实中军舰岛上的劳工曾经策划过多次集体逃亡，但从未成功过。对于电影的艺术加工，柳昇完导演表示这是作为一个电影人，唯一能够为当时的那些受难劳工所作的事情了，“在我的电影中，帮助他们逃出升天，同时也寄托了我对于朝鲜独立运动成功的希冀。”
但随后，柳昇完导演还补充道，他并不认为影片的结尾是一个美满的结局。电影结尾，逃出来的人们一起目睹了长崎原子弹爆炸，一位朝鲜人看着升腾起的巨大蘑菇云感叹道：“那里应该也有很多朝鲜人吧？”这里面暗含了导演对朝鲜人未来的担忧，以及对历史的反思。“这些人虽然逃出了军舰岛，但未来十分暗淡，日本不负责，船将飘向哪里也不知道，历史还在进行，没有结束，他们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呢？我觉得这不是简单的用逃出成功与否来定义的，这应该是我们要去不断思考的问题。”
谈艺术创作上的坚持
柳昇完导演《军舰岛》片场照
“患得患失是很危险的”
《军舰岛》在上映后引发了观众的各种评说，柳昇完导演坦言不会太看重，“患得患失是很危险的，对我的精神健康也不好。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想做的电影是不是做出来了，我只看重这一点，我觉得在制作完导演版之后，我就完全完成了这部电影。”
《军舰岛》虽然是一部历史题材电影，也是柳昇完导演执导的首部具有真实历史背景的影片，但故事的构架，以及表现手法依然透着浓浓的个人风格，仍然不乏导演最擅长的动作、悬疑和惊悚元素。
当被问及自己的风格和在艺术创作上的坚持时，柳昇完导演表示并不想为自己的风格下定义，他的每一次创作，都是在为表达核心内容寻找一种最为合适的表现方式，“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人，我只看重我想讲述的人和我想描绘的世界。军舰岛是这个故事开始的舞台，而我想要表现的核心，是那里面的人，那里有人制造希望，也有人绝望，有人背叛……”
最后当被问及会不会来中国执导影片，导演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坚持：“如果是我想讲述的人物和世界，能给我充分的创作自由，我认为在哪里执导电影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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