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候进来的,就单单为了支持好导演、好作品,真的没有想其他的东西,哪怕赔钱也没关系。”
2014年,黄晓明来过一次戛纳,当时是为了吴宇森导演的《太平轮》。今年再次来到戛纳,黄晓明换了身份,是作为《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出品人。
《地球最后的夜晚》是毕赣继《路边野餐》后第二部作品,首映后评价不俗,尤其是其中一段长达60分钟的3D长镜头成为本届电影节的话题之一。不过,也有不少声音认为影片个人风格强烈,和普通观众会有距离,票房前景让人忧虑。
问及这个问题,黄晓明非常坦诚:“实话实说,毕赣导演这次的投资挺大的,因为风险很大,中间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在不断融资,我们是在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候进来的,就单单为了支持好导演、好作品,真的没有想其他的东西,哪怕赔钱也没关系。”
首映场后,黄晓明更加笃信这一点。“我昨天看完和投资方还有毕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管结果如何,不管票房如何,你已经赢了!”
“我觉得电影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衡量。一部电影票房不高,或者回收不了成本,不能代表它不是一部好的电影,”黄晓明接着说,“你无法用金钱和商业价值来衡量它的文化价值。所以,我们不要在意结果,要在意我们的初心。”
“初心”是这次采访中黄晓明反复提及的一个词。“有些人的‘初心’是为了挣钱,有些人的‘初心’就是为了做一部好的作品,”黄晓明说,毕赣和冯小刚、贾樟柯一样,现实生活中可能“其貌不扬”,但内心蕴含着“对电影的冲动”。“就像毕赣导演之前的《路边野餐》,成本很低,技术上有很多硬伤,但是你要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做出来的,你就能理解他的”初心“,就会明白要把更过的机会给这种有爱、有才华的导演。”
这也是黄晓明选择新导演的一个标准,不管是这次的毕赣,还是此前《无问西东》的李芳芳。
不仅如此,“初心”也是是现阶段的黄晓明规划事业的中轴。进入不惑之年后,黄晓明坦言自己对人生有了很多总结和思考,他不愿意再接一些表面风光的戏,更愿意尝试现实题材的作品,“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去演那些霸道总裁,相反选了《迟到了许多年》这种面对现实的故事。它的结果也许不是最好,但是它是我想要的。”
“包括毕赣导演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可能它不商业,但是它是我想要的。它不赚钱没关系,因为赚钱的那些东西,不是我想要的。”黄晓明强调道。
“我也没想到,第一次走戛纳红毯是以出品人的身份”
记者:上次采访你应该是《王牌对王牌》,好久了!
黄晓明:咱们提点好的。
记者:好,这次到戛纳感觉如何?
黄晓明:我2014年因为《太平轮》来过一次。这次更热闹,一年比一年热闹,而且主要是中国电影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受到戛纳的重视和欢迎,我觉得特别的自豪和骄傲。
记者:这次走红毯有没有什么不同的体会?
黄晓明:没有,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走戛纳红毯。我也没想到,我第一次走戛纳的红毯,不是以演员的身份,而是出品人的身份。非常特别。
记者:对,我也是看《地球最后的夜晚》的时候注意到你的名字,“黄晓明”。当时是怎么加入到这个项目中去的?
黄晓明:我一直以来都觉得特别感恩这个世界和中国电影带给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把我得到的经验和机会给以中国电影的这些新人们。当我们知道毕赣导演有这么一个新作品的时候,就特别希望能够帮到他,参与进来。
“有些电影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哪怕赔钱也没关系”
记者:当时得知毕赣要做这个电影的时候,你是怎么跟他牵上线的?有主动联系到毕赣?
黄晓明:我们主动联系了投资方和他的团队。其实,实话实说,毕赣导演这个作品投资挺大的,中间很多时候,大家是在考虑不断融资,因为有很大的危险性在。我们是在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候进来的,就是为了支持好导演、好作品,真得没有想其他的东西,哪怕赔钱也没关系。但是,昨天看了电影以后,我非常的惊喜。它已经不可以用票房来衡量了,它会在中国和世界电影史上留下重要一笔。
记者:这个业内好像也有传言,据说投资有一个亿呢?
黄晓明:(笑)这个是商业秘密,我不能说。
记者: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和毕赣私下接触过?
黄晓明:没有,都是隔空的。我昨天(首映)才第一次见到他。我还临时客串了一个记者,提了很多我心目中的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怎么想到拍电影?为什么会有今天?《路边野餐》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一直有特别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记者:我们常常通过作品去认识一位创作者,《路边野餐》个人风格很强烈,非常有锋芒,生活中的毕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黄晓明:我反倒是见到很多优秀的人,生活中其貌不扬。反倒是这种人,内心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所以你看,不管是冯小刚导演也好,毕赣导演也好,还是贾樟柯导演,生活中你就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们内心却充满着对艺术的追求和渴望,对于电影的冲动。所以,我昨天问了毕赣,怎么想到做这个电影?他就说内心有很多东西想要说,“我其实也没有想电影是什么东西,我就是这么做了。”所以,初心特别重要。
记者:电影首映后影评人评价非常好,但是也有一些担心,认为影片和普通观众会有一些距离,票房上可能会有压力。作为出品人你会不会有担心?
黄晓明:我觉得电影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衡量。一部电影票房不高,或者回收不了成本,不能代表它不是一部好的电影。所以,我昨天看完和投资方、和毕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管结果如何,不管票房如何,你已经赢了!在某种程度上,它已经是中国电影和世界电影非常重要的一笔。他会给很多电影人惊喜和思考。你无法用金钱和商业价值来衡量它的文化价值。所以,我们不要在意结果,要在意我们的初心。
记者:毕赣有流露出他对票房的担忧吗?
黄晓明:没有。他就是一直很羞涩。很多新人导演都是这样,不善于表达,他们内心的很多东西需要电影才能表达出来。
记者:我本人也是艺术电影的爱好者,我非常欣赏你们扶持新导演的做法。不过,投资方也有均衡风险的责任。在中国当下的产业环境下,万一这一部票房成绩不理想,那导演下一部的投资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黄晓明:不是每一个好导演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卖钱的,但是他们的艺术成就是在那里的。这是一个必然的痛苦过程。就像我自己也作了很多错误的选择,虽然那并不是我意料之内,但是人生总要有迎合自己、迎合艺术的时候。你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付出,不同的追求,但是这个追求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你不要在意这个结果,我们这些帮助他的人也不要在意这个结果。
“期待参演毕赣的电影,现阶段更喜欢现实主义题材”
记者:毕赣之后,以后还会更多地转向幕后帮助和扶持新导演吗?你在选择新导演合作时有怎样的考量标准?
黄晓明:首先TA得是一个单纯的人,TA真的是希望能作出东西的人。为什么我们老说“初心”?“初心”是为了什么,这很重要。有些人的“初心”是为了挣钱,有些人的“初心”就是为了做一部好的作品。就像毕赣导演之前的《路边野餐》,成本很低,你能够看出来技术上它有很多硬伤,但是你要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做出来,你就能理解他的“初心”,要给这种有爱有才华的导演更多的机会。同样,贾樟柯导演也是,他是专业出身,但是他也是用低成本拍出了非常让人惊艳的电影。李芳芳导演也是,纽约大学电影学院毕业,希望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她对电影的理解,展现她的大爱和格局,我也是《无问西东》中第一个支持她的演员。我觉得,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冒冒险为中国电影做些什么。
记者:出品人之外,以后有没有想过以演员的身份和毕赣合作一下?
黄晓明:我有跟他说过。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我能够静下心来,多想想我未来想要的是什么。我之所以将近一年没有接戏,放弃很多可能表面风光的戏,或者很多利益上的东西,就是希望可以改变自己,真的踏踏实实地想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东西。我认为毕赣导演的作品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我也跟他探讨过,如果他下一部作品有合适我的,我是可以参演的。
记者:演员行当一直有个说法是,一部给自己,一部给大众,你现在是不是过了那个阶段,想更多地拍自己喜欢的东西?
黄晓明:其实,自己喜欢也是根据年纪和追求不同在不断地变化。我十年前喜欢的东西跟现在喜欢的完全不一样的,我现在已经40岁了,我对自己的人生会有一些总结和思考。我现在特别想把我这些总结、思考、挫折、磨难放到我的艺术作品中,这就是所谓现实题材的作品。所以我为什么不想去演那些霸道总裁,相反选了《你迟到的许多年》这种面对现实、讲退伍军人创业失败最终找寻到自己的道路的故事。它的结果也许不是最好,但是它是我想要的。包括毕赣导演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可能它不商业,但是它是我想要的。它不赚钱没关系,因为赚钱的那些东西,不是我想要的。
40岁后的你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是非常重要的。我属蛇的,我觉得我可能也要经历一个冬眠和蜕皮的过程,蜕变的过程是痛苦的,但结果是你想要的。你想要得到多大的幸福,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这是我经常告诉我自己的。我愿意承受这个过程,因为我想要一个我想要的幸福。我会为我现在的初心和目标去努力,这一点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