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是未来,谁放弃了年轻观众,就是让艺术走向死亡。”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视协副主席高满堂对当下影视剧创作发声。他认为,主旋律创作必须尊重多样化,必须要有相当的市场因素。“我们要争夺这块市场,就必须尊重年轻人的审美习惯,让他们接受,让他们喜欢。要让观众愉快地接受,确实考验了一个写主旋律的创作者。好的主旋律作品,应该先有意思再有意义,而不是很有意义没有意思。”
“如何让更多主流声音叩响青春的心灵”,这一话题随即引发业内人士热议。在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张国涛看来,高满堂的观点正在被创作者有意识地运用到当下一批主旋律影视作品的创作中。以最近播出的扶贫攻坚题材电视剧《花繁叶茂》为例,该剧在青年人云集的哔哩哔哩网(以下简称“B站”)获得了极高的评分与观看量。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尹鸿认为,影视剧的年轻化发展,实则是一种与时代审美、时代价值积极对话产生的自我革新。与此同时,他也发出提醒,源于创新的“新主流”作品,切不可在对商业化的过度追求中,陷入模式化、同质化的窠臼。
“我”的浮现,平视的视角,成就英雄主义与当代青年的暖心相遇
近年来,《我和我的祖国》《中国机长》《攀登者》等银幕大片,用看点十足的类型化叙事与高度的工业化水准,打通了商业片、文艺片与主旋律片之间曾经坚不可破的壁垒,成为青年人的热议话题;电视剧领域也出现了《鸡毛飞上天》《大江大河》《破冰行动》《新世界》等一系列将主旋律奏成“最强音”的爆款。
有意思的是,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之前曾定名为《我的祖国》,最终在总导演陈凯歌的要求下改名为《我和我的祖国》。这个小小的细节,是当下主旋律题材影视剧创作理念转变的一个缩影:英雄并非天生崇高,只是平凡人基于责任的取舍与抉择;“我”的浮现,让观众在英雄身上看到自己,一个个小人物代替耳熟能详的大英雄站到台前,使得英雄主义与当代青年人暖心相遇。
银幕大片之外,一批主旋律电视剧也“更新”了语言,鲜活不说教,让年轻人频频感叹:“原来是这样!”最近在B站上走红的电视剧《花繁叶茂》便是典型一例。这部聚焦乡村,讲述脱贫致富,没有偶像明星的主旋律电视剧,不但获得了年轻人的弹幕、投币、转发,还赢得9.4的超高评分。
生动细节造就的情节陌生感与人物亲切感,是让观众买单的关键。剧中一幕,村民马老三为要回工钱使出苦肉计,佯装要跳楼,大家久劝不下。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村支书唐万财心生一计,在递给马老三的包子里装了点泻药,将其顺利劝下。充满“笑果”的机智手段,成为传得开的网络段子,也让剧中这位基层干部的形象更加立体生动。
“当下一批主旋律影视剧中的人物,跳出了概念先行的脸谱化塑造,充满了个体生命的丰富性与丰盈感。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承载了时代与生活背景的‘烙印’。让观众在感动之余,会心一笑”,尹鸿认为,强大的共鸣感,是这些主旋律人物走进观众内心的关键。
当代年轻人差异性很大,变化也很快,“新主流”影视要警惕创作的模式化
业界将这类拥有人性化色彩、平民化视角、情感化表达、类型化策略的主旋律作品定义为“新主流”。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就有《决胜法庭》《新世界》等多部主旋律电视剧在单一电视频道收视突破2%。超高的收视当然与疫情下的客厅文化回归有关,但同样折射出观众对优秀主旋律题材的需求、喜爱与认同。
不过,在文化学者看来,当下的主旋律影视题材创作也有要规避的误区,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创作的同质化与模式化倾向:当某一种内容模式获得高度的市场认可后,一些创作者便会复制成功模式,照搬形式套路。比如,喋血英雄模式火了,大量“打戏”便蜂拥而至。
“青年文化的一大特点就是变化迅速,年轻观众今天喜欢的,明天未必喜欢。当下的90后、00后群体个体差异很大,眼界开阔,他们不会被某种观点裹挟,对于叙事套路与单一向的说教,比前几代人更为敏感。”在尹鸿看来,“新主流”的创作要试着与青年一代的内心成长规律对话,而非片面迎合商业模式,这就要求创作者时刻保持对生活丰富性的高度敏感。
在学者看来,年轻人成长过程中“叛逆”与“反传统”并不是主旋律表达的禁区,反而能成为打通主流表达与青年审美的通衢。当年一部正剧《亮剑》在B站走红,引出诸多青年人自发的二次剪辑衍生创作文本,打动青年人的正是主人公李云龙身上,那股子善于打破陈规的闯劲;“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反叛精神让哪吒这一传统神话人物绽放出新的生命力,《哪吒之魔童降世》也因此成为爆款,赢得当代青年观众的情感认同。将与主流价值并不统一的青年文化、青年审美,引向成熟、崇高,是“新主流”的最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