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2年的处女作《静静的嘛呢石》到《撞死了一只羊》,再到最新的作品《气·球》,导演万玛才旦的电影如同一条寂静的河流,包裹着藏地中的风俗、信仰、碰撞一路缓缓而来,将藏地文化细腻地呈现在世人面前。由他肇始的“藏地新浪潮电影”,正受到业内和观众越来越多的注意。
2005年,《静静的嘛呢石》获得第2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第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最佳导演奖等10项国内外电影节奖项;万玛才旦也被伊朗电影大师阿巴斯给予高度评价,被业界誉为中国百年影史藏族母语电影的开创者。
“放羊娃”的电影训练:听广播剧、看连环画
万玛才旦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写小说,他还当过教师和公务员。从小喜爱电影的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导演:“在我老家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去学习电影,我们小时候为了看一个电影可能要跑几个小时。”他笑说小时候看电影感觉像看神话故事:“那是另一个世界,但你又会觉得它是真实的;那时候也不知道电影的制作,就是纯粹地看,享受电影,甚至不知道电影后面有一个导演。”
2002年,在一家资助藏区教育基金会的支持下,万玛才旦有了去北京电影学院学习的机会,由此踏入了电影圈。如此回看自己的电影之路,万玛才旦十分感念自己小时候的“放羊娃”经历,“我小时候要去山上放羊,爷爷给我买了一个收音机,所以听了像《夜幕下的哈尔滨》等很多广播剧。广播剧完全是一个声音构成的世界,你需要通过想象去建构剧情,所以对声音的训练挺重要的,我无意之中做了电影基础的训练。”
小时候看的连环画也让万玛才旦受益匪浅,“就是通过画面讲故事,学习电影初步的阶段,就是让你去拍几个画面,看你能不能把一个故事讲清楚。无形之中接受的这些声音和画面方面的训练,挺珍贵的。此外,他也向伊朗的导演学习,从他们选材的方法、表现的方法上受到了一些启发。”
《气·球》的拍摄之旅:改了片名,拍摄顺畅
《气·球》是万玛才旦的第七部导演作品,创作的灵感却是他还在北京电影学院求学时就已产生。一天,万玛才旦路过中关村,看到空中飘过红气球,脑海中立刻有了这个关于“信仰与现实如何抉择”的故事。灵感来了下笔很快,他两周就写完了剧本。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暂时拍不了电影。
万玛才旦后来把这个故事写成了一部小说,2017年发表在了广州的《花城》杂志上。发表后反响不错。更令万玛才旦高兴的是,2018年,这部电影重新立项通过了。“但是说片名重了,需要改,于是就在中间加了一个点,《气·球》这个名字就通过了。”
之后的拍摄过程非常顺畅,用40多天就拍完了。“没遇到资金问题,因为其中的一个投资方是和我合作了《撞死了一只羊》的王家卫的泽东公司,他一直希望跟我有长期合作,非常热情,所以《气·球》资金没什么问题;演员主创也很固定,是我以前合作的班子。处在一个非常自由的状态,创作不会受到任何投资人的干涉影响。”
艺术影片上映难:口碑好、排片少
万玛才旦导演以儒雅、谦和的气质著称,然而自11月20日《气·球》上映以来,他的心情却在起伏跌宕中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一方面是业内、媒体和观众对《气·球》的盛赞,一方面是院线不到2%的排片。万玛才旦说:“很多朋友都为这部影片发声、呼吁,一方面挺感动,但是另一方面也觉得挺悲哀的。”
在他看来,中国电影市场非常繁荣,看起来似乎影片类型很多,“但主体还是商业电影。中国电影这么高产量,能进入院线的很少。想看的观众又找不到地方看,比如说藏区观众,甚至可能为了看一次电影,要翻过一座山。”
万玛才旦表示:“我觉得这类电影需要一个机制来扶持,需要一些渠道让更多的观众看到。法国对艺术电影有长期的政策支持,包括在资金上的帮助,你要发行一个艺术电影,可以申请基金,他们也有非常成熟的艺术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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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青葱计划”培养藏区年轻导演
万玛才旦的电影有着浓郁的作者电影的韵味——他擅长在作品中加入梦幻与现实的交错感,但不是在刻意地强调藏族文化的神秘,而是让人看待世界时,多了一个视角。这种独特的作者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上虽不是主流,却赢得了足够的尊重——因为它打破了商业片一成不变的苍白,让电影变得更为艺术和优雅。
因此,以万玛才旦为代表的藏地导演作品被称为“藏地新浪潮电影”。这始于2002年万玛才旦导演的《静静的嘛呢石》,近年来又有松太加等更多藏地导演和他们的作品加入。
万玛才旦表示,很高兴“藏地新浪潮”可以形成现象,“希望越来越好。”与此同时,作为“藏地新浪潮”当仁不让的领军人物,他也积极参与中国电影导演协会的“青葱计划”,提携和影响藏区青年导演,培养年轻导演。
迄今为止,万玛才旦所拍摄的7部电影都是藏族题材。被问及是否考虑拍摄别的题材,万玛才旦表示,单从藏族题材电影本身来讲,还有广阔的拓展空间,“比如藏族人在城市的生活,比如说信仰和现实的困境,比如对一些现象或者观念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