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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爱腾开炮短视频,二创剪辑视频让“用户吃猪食”了吗?

从整个视频产业链条来看,他们实际上是在谋求一种更能释放既得利益的分配方式。

爱奇艺CEO龚宇称二次创作是“软盗版”,优酷总裁樊路远希望B站把原创当做“主要目标”,腾讯副总裁孙忠宇称短视频平台给用户喂“猪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作者:刺猬公社编辑部

极少能听到商业公司(业务线)一把手在公开场合批评短视频侵权,但在6月3日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上,长视频阵营巨头锋芒毕露,直指短视频阵营。 

爱奇艺CEO龚宇称二次创作是“软盗版”,优酷总裁樊路远希望B站把原创当做“主要目标”,腾讯副总裁孙忠宇称短视频平台给用户喂“猪食”。 

这番话没有指名道姓,但互联网讨论该言论时,会把以抖音和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对号入座。而字节跳动副总裁李亮(负责公关业务线)当即发文直指腾讯副总裁孙忠宇言论,“事实上,腾讯自己大力发展短视频同时,一直在攻击短视频行业。” 

6月4日集中爆发的言论在民间形成了另一种情绪: 大佬在台上炮轰对手,民间网友疯狂拆台,中短视频平台一脸蒙圈。 但话说回来,优爱腾三家在长视频赛道上投入的资金巨大,在短视频赛道均没有能打的产品,他们既有优势,也有无奈。从整个视频产业链条来看,他们实际上是在谋求一种更能释放既得利益的分配方式。 

“难兄难弟”

距离4月9日逾70家影视传媒单位企业联合声明,呼吁短视频平台和公众账号生产运营者尊重版权至今过去近3个月后,优爱腾各自“添柴”,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优爱腾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上发言的核心诉求是呼吁各方加强保护版权,但言辞很犀利。 

阿里文娱总裁、优酷总裁樊路远称,“打击侵权就是鼓励原创,部分创作者对版权内容采取简单粗暴的切条搬运甚至组合起来传播,不仅给版权方带来直接损失,还会挤占原创短视频创作者的发展空间。” 

龚宇称,二创是没有得到版权方授权的东西,加上自己的东西,掩盖盗版的本质;或者用4~9分钟彻底解说清楚了某个电影;或者是一场几十分钟的足球赛,用一两分钟就把一场足球赛讲完了,全网都是射球镜头,对购买足球版权方而言,“谁还买90分钟的比赛?”这是一种软盗版。 

他简单算了一笔账,现在盗版、侵权短视频的总时长和长视频基本在一个量级,但两者付出的成本相差10倍、20倍。 他认为,前者不但侵犯了著作权,还逃避了内容审核,让行业丧失公平性。

对于侵权的认定,樊路远认为对侵权的认定无关长短。大会上,腾讯副总裁、在线视频首席执行官孙忠怀发表演讲时,背后的PPT写着“承担行业责任,直面行业乱象”。 

其中一点为:“部分低智低俗化的短视频内容长期影响用户心智。”在他的发言中口语化表达时说:“这种非常反智的低俗的娱乐消费品,真的是迅速地把一代人的审美品味拉下去了。”这些内容能够反复地、大量地播出,在监管层面有很大压力,但在算法推荐过程中, “个性化分发真的太厉害了,你喜欢猪食,你看到的全都是猪食,没有别的。”

这段言论持续发酵,随后引爆的不仅是吃瓜群众的围观,还引起了字节跳动对腾讯更大“阵仗”的“反击”。 

李亮在社交媒体上发言表示:“腾讯某高管今天在网络视听大会上称:‘短视频对心理尚未成熟的青少年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短视频内容低俗化的隐患已然凸显’。这位高管可能并不知道,号称已经拥有数亿用户的微信视频号,是目前唯一一家没有按要求上线‘未成年模式’的短视频平台(虽然某央媒替腾讯背书说已经上线,但上没上简单测试很清楚)。” 

就在孙忠怀等人发表这番言论第二天的下午,字节跳动公众号发文,标题为《字节跳动遭遇腾讯屏蔽和封禁大事记(2018-2021)》,文章把上述言论总结为“猪食论”,表示该言论“是极其傲慢且不公允的。” 

文章还称:“关于这三年来字节跳动遭遇腾讯屏蔽和封禁的种种事实,我们此前内部汇总、制作了一本手册。”该手册涉及两家巨头的争端,包括短视频、用户昵称、“封杀”飞书、反垄断等40余条事件。 

该推文在社交媒体迅速以刷屏之势传播,有人期待字节跳动挑战腾讯的故事继续上演,有人感慨字节跳动的行为有莽撞之嫌,也有人认为腾讯过于傲慢,但更多的人在看戏“吃瓜”。 这场核心主旨在短视频侵权问题的讨论,最终在吃瓜群众的围观和涉事企业的“论战”中,逐渐模糊了焦点。

为什么声讨短视频?

虽然孙忠怀等人的言论打在了各家短视频平台上,但在刺猬公社 (ID:ciweigongshe) 看来,这次三家长视频巨头声讨的并不是所有短视频内容,严格来说,是影视剧类涉及长视频版权的视频内容。 

涉及影视等长视频版权内容,在以抖音、快手、B站、西瓜视频为代表的中长视频平台上都设立专门类目专区,不同平台上都有自己的头部账号和内容体系,已经成为各大视频平台内容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批网民在调侃称,三家长视频平台的影视剧内容能爆火,需要感谢二创视频,因为是这些视频带火了长视频的流量。 

从营销角度来看,二创视频和影视剧长视频确实存在不同的分工,二创视频负责曝光、引流和增加话题度,并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无价值”,很多网络影视剧、院线电影在短视频浪潮下,甚至改变以往的营销模式,提前提供影片,通过购买KOL的方式释放片段内容做营销。长视频内容在不同渠道上,负责承接这些来自短视频渠道的流量。 

可是,营销是一种短期行为,三家巨头手里头的版权效益远远超过短视频营销带来的短期流量收益,从这个角度来看,三家巨头自己的渠道也能发挥营销和用户消费的作用。因此,长视频平台在剧集、综艺的宣传期过后的种种“卸磨杀驴”之举,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投入巨资、辛辛苦苦拍出来的优质长内容,视频平台更想把这些优质内容带来的高流量完全“落袋为安”,不想和短视频平台分一杯羹。 

让三家巨头共同声讨短视频侵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高昂的内容成本费用,包括版权购买、联合开发、自制影视剧等不同合作形式的开支。 

据刺猬公社了解,爱奇艺、优酷和腾讯在2021年相继投入巨大资金和人力做原创内容,每一个平台在今年都有相应的计划。 

不久前,爱奇艺在上海共发布了超200个优质内容,覆盖综艺、剧集、电影、动漫、儿童、纪录片等赛道,年轻人是内容片单服务的核心年龄段群体。目前,会员收入是爱奇艺最大的收入来源,而内容则是继续扩大会员规模的核心。 

最近,一度被唱衰的优酷也凭借不少优质内容恢复元气,比如2021年开年爆火的《山河令》。两年前,优酷最大的挑战并非来自内容策略,而是组织变化引发的重心前移。这两年樊路远接任后,逐渐稳定,今年有五大剧集剧场和“一横三纵”的综艺清单。 

腾讯视频在不久前和腾讯微视成立了新的BU,实现了一次组织上的升级,在接下来也会公布新的内容策略。一位长视频平台的中层告诉刺猬公社,三家长视频平台发展至今,产品端和用户体验角度基本上趋同,优质内容依然是核心竞争力,只要谁有好内容,谁就能握住用户。 

当三家巨头的竞争从内容、产品、用户群等方面都相似时,最大的突破点在资本投入上,谁能拥有更多的钱在更长的时间做更多事,谁活下去的能力就更强。 

爱奇艺的影视工业化路径从技术出发,内容平台内部做流程标准化管理,归纳起来可分为前台、中台和后台三块。 

前台由各个工作室组成,完成早期的创作;中台涵盖策略、合作、商务、宣推、制片、运营等多个方面,除了常规流程,还针对不同体量、类型的项目提供个性化支撑和服务,解放内容团队的生产力,更专注于内容本身;后台是平台基础构架团队,他们专注于效率、制作和用户体验。 

对行业而言,爱奇艺需要对行业(主要指与爱奇艺合作的影视公司)输出自己的工业化经验。而在优酷,他们内部做影视工业化探索时,也并不容易。 

一部剧能呈现到大屏幕上,一定是经历了千锤百炼。优酷内有有一个部门叫评估中心,每年会收到1000多个影视综艺项目,淘汰率达到80%~90%,真正能给达到拍摄和上映的项目更是少数派。长视频平台大多是综合性平台,他们要一方面要“赌”爆款,另一方面要追求内容和商业上的确定性。 

三家平台早已不再单纯把对方视作主要对手,他们在娱乐行业做生意,一切与年轻人娱乐相关的公司(行业)都是他们的对手。短视频平台用原本需要通过他们授权的影视剧内容吸纳了足够多的年轻人时,这个外部因素增加了他们无法盈利的不确定性,他们早早便注意到了。 

据《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泛网络视听领域市场规模超6000亿,较2019年增长32.3%。短视频市场占的市值最高,增速也远远高于平均水准。 

从另外一点看,长视频平台面临比短视频平台更深的增长焦虑,长视频平台已经到了增长天花板,甚至出现了用户负增长,但短视频平台还在增长,而且很快,长视频平台不希望自己的内容成为短视频平台增长的素材。 

新规则,分配利益

很多人好奇,三家长视频平台想要什么?回答这个问题前,需要回答“三家长视频是一个什么群体的代表?” 

这个群体的直接体现可追溯到4月的一份联合声明名单,名单的名字包括了中国电视艺术交流协会、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等15家国内影视协会,爱优腾三巨头、芒果tv、咪咕视频5大长视频平台,以及53家影视制作与发行公司—— 从内容制作到播放渠道,几乎占据中国长视频产业的“半壁江山”。

他们的诉求直指“将影视作品进行任意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侵权行为的短视频作品,《5分钟看完某部电影》《一口气看完某部电视剧》等影视解说类视频均是所指的侵权行为作品。 

这些视频生活在一个用户活跃的网络环境下。据《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从用户粘度上,短视频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人均单日使用时长不断上涨,用户忠实度第一。 

目前,B站、快手、抖音上的影视二次创作解说视频拥有很好的用户基础,数量庞杂,类型繁多,广告主的诉求也多元。据刺猬公社了解,这些视频不仅满足了用户快速消费短视频的需求,还催生了一批“教学老师”,他们以收徒弟的方式出现。 

剪辑账号变现的方式各有不同,通常是做任务、带货、收徒、接广告、买卖账号。做任务和接广告的账号上游通常是影视营销公司或者平台方工作室,他们根据影视综艺档期安排,通过购买影视KOL同事上传同类型视频的方式触发平台流量机制,获得流量扶持。这意味着,长视频平台自身会主动授权影视博主剪辑影视综艺视频。 

字节跳动、快手、B站并非没有意识到UGC模式存在的版权风险, 他们以投资入股、购买版权的方式布局文娱产业,控制上游链条。

比如,快手在2020年除了购买影视节目版权,主要举动是投资,重点领域是电竞和游戏;字节跳动的投资布局要更显著一些。近年相继完成对北京中视鸣达传媒、风马牛传媒、泰洋川禾等具有影视综艺业务公司的投资;从2015年到2021年,字节跳动在文娱赛道的布局有不少变化,最初注重资讯媒体赛道,随着视频业务发展,投资重心向视频直播、游戏、网文和影视综艺赛道靠近。 

这是短视频平台发展的必经之路,如今很难再用“短视频平台”定义快手和抖音,它们在内容承载类型上越来越丰富,提供的视频体裁也越来越长。 

多位字节跳动内部人士告诉刺猬公社,曾经西瓜视频试图做综艺,但那条路没走通,现在,抖音在希望在综艺节目上探索出爆款节目。公开信息显示,抖音在2021年相继推出或联合出品了《无限偶像》《为歌而赞》等综艺节目。 

UGC模式能让一个视频平台快速跑起来,但这也意味着护城河不够深。年轻的后来者们快速奔跑,快速换轮胎,多管齐下。 

长视频巨头们的诉求并不是把短视频和长视频对立起来,一方面是想要构建一个长视频平台、短视频平台和第三方影视机构之间的版权利益分配方式;另一方面是希望提高二次创作的版权门槛,给自有产品成长空间。 

据了解,爱奇艺的随刻、腾讯视频的doki均是承接IP短视频二次创作和消费内部孵化产品,在外部短视频压力下,很难凭借自身版权优势崛起,目前主要受众是饭圈、二次元年轻人群。 

面对巨头优势,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张吉豫曾撰文提醒, 根据一些机构的统计,少数头部平台掌握了比较大比例的影视著作权,有可能为了扶持自身的短视频业务而拒绝对外许可,这其中的竞争规则值得关注。

张吉豫建议,当前需要基于著作权法对“二次创作”短视频中何者构成合理使用进行恰当判断,为公众通过短视频这种媒介形态进行表达和作品创作的自由提供合理的制度支持。 

把时间来长来看,如果说4月的声明是一次联名呼吁,那么这次巨头集体发声则有行规惩治和改革立新的督促意味。 樊路远在大会上说,“如何能让网络视听产业走得更稳健、更长远,就看对侵权的规则的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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