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纪前,著名导演孙瑜曾说过:“电影至少要促进社会的自警,让社会自己想一想,应该如何改进自己。”
在那个炮火的年代,孙瑜的本意或许还仅仅停留在政治层面,但科技的飞速发展,却不得不让我们反思技术可能给我们带来的反噬。
比如,前段时间大火的好莱坞影片《失控玩家》,就讲了一个虚拟人影响现实世界的故事。虽然我们的世界距离出现“失控玩家”还需一段时间,但是影片抛出的问题却是异常严肃的:当现实与虚拟世界中的人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我们该何去何从?
技术催熟了虚拟偶像
与《失控玩家》中虚拟人始终当主角不同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虚拟人在2020年突然从此前的极客概念词,变为网络热词。
比如,在2020年中的天猫直播中,洛天依收获了最多630万+网友同时在线观看。有媒体爆料,洛天依带货坑位费高达90万,远超薇娅、李佳琦。
于2020年5月出道的翎,不光登上《Vogue》杂志,与特斯拉进行商业合作,甚至还参加了综艺节目《上线吧!华彩少年》。
2020年10月,抖音突然出现了一个叫“阿喜”的虚拟人,仅仅发布8个视频之后,就疯狂涨粉18万,其中顶着卷发器做表情的视频,收获了23万赞和900多万播放量,让很多打造流水线网红的MCN机构望眼欲穿。
爱奇艺发布的《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数据显示,全国有近4亿人正被虚拟人俘获,2020年,虚拟偶像市场份额预计为2000亿,仅两年时间就翻了一倍。
很多人认为虚拟人的爆火,主要来自于疫情的推动,但事实似乎并不如此简单。
从市场的角度来看,随着经济、娱乐产业的发展,偶像市场将保持较高的增速。艾瑞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偶像市场总规模为1000亿元,预计2022年,这一数字将达到1400亿元。
但是明星本位制的利益分配模式,也决定了真人偶像市场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远的不谈,据吴亦凡工作室工作人员透露,仅吴亦凡“选妃门”事件,就让上亿资本土崩瓦解。
反观虚拟偶像既没有人类的“贪嗔痴”,又具备偶像的吸金能力,自然成为资本寻求的理想化的真人偶像替代品。
当然了,尽管虚拟偶像满足了居家隔离的大众对于完美人格的幻想和巨头们无死角操控偶像的愿望,但是归根结底,虚拟人是技术的产物——正如同iPhone不可能在上世纪90年代出现,虚拟人的开花结果,也离不开产业链技术的成熟。
简而言之,虚拟人主要需要Vocaloid语音合成软件、VR虚拟现实、AR增强现实、全息投影、AI人工智能等技术。而这些技术全部成熟,恰好是在近两年。
以Techno Speech的技术为例,虽然自2009年成立伊始,其就专注于打造语音合成软件,但是直到2019 年3月的日本声学学会春季会议上,Techno Speech推出的新版合成引擎,可支持“虚拟YouTubers的视频流”,才让网友直呼“二次宅的歌姬女友彻底活了”。
无独有偶,尽管图灵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曾预言AI,但是直到2011后,随着底层技术的发展,AI才开始成为资本追捧的对象。对此,纽约时报2016年时曾表示:“AI相关产品、硬件、软件等的市场规模已经超过80亿美元,AI已经到达了一个热潮”。时至今日,深度学习更是极大地推动了图像和视频处理、文本分析、语音识别等问题的研究进程。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3月,美国Epic Games公司旗下的虚幻引擎平台免费发布了一款供所有人使用的全新工具“元人类生成器”,能够轻松创建和定制逼真的虚拟人。“阿喜”的主播表示,他就是利用虚幻引擎的系统,开发了“阿喜”。
也正因此,尽管虚拟人看起来“高大上”,但是其并不像“原子弹”一样,是金字塔顶端玩家的玩具。
以美国3D虚拟主播CodeMiko为例。其背后的“技术员”曾在动画领域从事开发工作。其仅自费约3万美元购买了包括衣服、手指追踪器、用于面部追踪的iPhone XR,再加上每年9千美元的软件维护费用,就一跃成为行业的焦点与资本的宠儿。
巨头们的战争
当然了,仅仅技术门槛降低,还只是虚拟人爆火的一个方面——其之所以一跃成为行业的风口,也离不开消费者的追捧。
艾媒咨询发布的《2021中国虚拟偶像行业发展及网民调查研究报告》显示,2020年中国虚拟偶像核心产业规模为34.6亿元,同比增长70.3%,预计2021年会翻一倍。与此同时,虚拟偶像也开始带动外围产业发展。2020年虚拟偶像周边市场规模达645.6亿元,预计2021年将突破千亿元。
在互联网红利逐渐缩减的背景下,面对如此大的蛋糕,各个互联网大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仅以最近的消息,我们就能一窥资本的躁动:国妆品牌花西子宣布虚拟代言人为花西子;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知识工程实验室迎来虚拟学生华智冰;因为虚拟偶像团A-SOUL,字节、阿里等大厂战略投资乐华娱乐。
不过或许各个互联网大厂有不一样的基因,我们在大佬布局虚拟人的战略之下,也看到了不同大厂的不同业务方向。
与大部分互联网大厂热衷于“造星”不同的是,搜狗虽然早早就开始耕耘虚拟人市场,但是搜狗的虚拟人更多的被用来“AI合成主播”。
比如2018年的第五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搜狗公司与新华社推出了全球首个2D AI合成主播。两年后,搜狗公司又带来了全球首个3D AI合成主播。据搜狗介绍,3D AI合成主播可生产出比拟真人肤质、发质、形态的数字人模型。在AI算法的驱动下,只需输入文本内容,3D AI合成主播即可自动解析语义,以与真人别无二致的表情、唇部、面部动作播报新闻。
虽然表明来看,搜狗3D AI合成主播的出现,延续了搜狗输入法、浏览器、搜索的技术路线,即帮助用户更好的“表达”和“获取信息”。
但是更深层次的,搜狗3D AI合成主播中的“AI”二字,或许隐藏着搜狗对于整个虚拟人市场的野望。
与3D数字人靠人工打造不同,搜狗3D AI合成主播完全靠AI算法驱动,输入一段文字,即可得到一段视频,比此前人工一帧一帧打造3D数字人效率翻了几倍。
更重要的是,在效率提升的基础上,搜狗的3D AI合成主播还可以保证产出质量。比如,很多写实类的3D模型多是通过Blendshape打造,但是由于其工作逻辑异常机械,需要通过不同的极限表情乘不同系数,才能得到不同的表情,因此,往往会让观众产生“恐怖谷效应”。反观搜狗以AI为基础,通过一整套的肌肉模型、肌肉绑定打造匹配的3D人物,就使最终的3D效果可以媲美一些科幻大片中花上亿美元打造的NPC。
基于此,虽然目前搜狗主要聚焦AI合成主播,打造由于在底层技术抢占先机,因此,其很可能成为未来虚拟人行业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与搜狗专注于“AI”不同的是,由于营收大头在游戏,腾讯的虚拟人更多的是为游戏服务的。
比如2020年中的腾讯游戏发布会上,腾讯首次展示了QQ炫舞世界的虚拟时尚偶像星瞳,并携手与杨丽萍共同演绎孔雀舞,瞬间让玩家沸腾。
基于此,我们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手握大量游戏IP的腾讯,很有可能会让这些虚拟人在电商直播、影视剧等方面进行更广泛的商业活动。
或许是因为是并不是商业公司,清华大学的虚拟学生华智冰身上就没有太多的“铜臭味”。据了解,华智冰除了会“琴棋书画”并与人交流,还可以进行简单的逻辑推理。
对此,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教授唐杰表示:“第一年希望‘她’能够‘泛读天下书’,也就是学习各种语料;第二年希望‘她’学习深层知识,即挖掘数据中的隐含模式;第三年希望‘她’能够像人一样进行创新。”
虽然仅仅看了三家机构的虚拟人技术,但是从中我们可以发现,因为“基因”不同,在虚拟人效果相似的基础上,大部分机构还是结合自己的技术优势,纵向的经营自己的内容生态,并没有出现过分激烈的流量争夺。
但是另一方面,QuestMobile调研数据显示,2021年中,中国移动互联网总规模达到11.64亿,但同比仅增长962万,较2020年同期大幅回落。这从侧面说明,中国移动互联网高增长的天然红利正消失殆尽。
正如微博CEO王高飞所言:“互联网上半场是各做各的,下半场不就是你做我的,我做你的,然后等到发现适合自己的,再形成新的平衡。”
随着初步试水完成,在虚拟人成功实现商业变现的领域,巨头们很可能快速开启新一轮的诺曼底登陆。
比如2020年中,美国歌手Travis Scott,就以虚拟人的身份在热门网游《堡垒之夜》中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据调研机构数据,该演唱会总共获得了超2亿次的观看。正得益于此,Travis Scott大赚2000万美元,作为对比,此前Travis Scott每场线下演出的平均收入不过100万美元左右。
前文虽然说腾讯的虚拟人主要的业务方向是做游戏的外环,但是或许是因为看到了Travis Scott模式背后隐藏的巨大红利,2020年11月,在线音乐娱乐平台腾讯音乐娱乐集团就宣布与虚拟演出服务领导者Wave达成战略合作,开始试水虚拟演唱会蓝海市场。
说回开头,虽然目前虚拟人市场刚刚开始腾飞,但随着虚拟人越来越真实,开头提到的《失控玩家》的问题,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加拿大作家彼得·沃茨创作的科幻小说《盲视》中,就讲述了这样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故事:桂芬发达的技术可以满足人类的所有需要,并且还为人类制造出完美的幻境,其中的虚拟人可以幻化成他们的家人、爱人,让他们沉浸其中。渐渐地,他们彻底丧失了与现实的所有联系……
远的不谈,我们仅将上文搜狗、腾讯、清华的虚拟人技术糅合在一起考虑,就能发现,随着时间的发展,虚拟人正逐渐侵占娱乐、传媒、象牙塔等领域,这还仅仅是开始,如果我们再给它们20年的时间,那时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总的来看,虚拟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称得上是人类的又一大杰作,其对经济的正向刺激不言而喻,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经过了巨头和资本的无限追捧,虚拟人还能否牢牢控制在人类手上真的要打一个问号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Techsoho”(ID:scilabs),作者:喀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