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选角争议，《第一炉香》值得这张电影票吗？

去年九月，许鞍华导演在第77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正式揭秘这部新作。彼时的《第一炉香》，已然置身于舆论的风口，而身处漩涡的则是两位主演，马思纯和彭于晏。不少书迷直指二人的形象与原著中相差甚远，不符合期待。直至近日正式上映，选角争议依然无可避免地成为该片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的话题中心。

屹立于经典名作的肩膀之上，由著名导演操刀，又有被称为“神仙打架”的豪华幕后班底坐镇。如果抛开选角，这部电影是否值得我们走进影院一看呢？

在影片先前释出的手绘剧照中，许鞍华与作家张爱玲同坐在一张麻将桌上，谈笑风生。这是电影《第一炉香》促成的一场隔空对话，亦是许鞍华导演对心中缪斯的致敬。

三度改编张爱玲，许鞍华依然让《第一炉香》承袭着前作的优良传统——忠于原著。影片在文本的编排架构上体现出对原著的尊重，葛薇龙与姑妈之间的亲情博弈和与乔琪乔的爱情拉锯，成为叙事上的两大支柱，主宰着主人公的命运浮沉。结尾部分对于小说结局的续写，是导演跳出书本后的全新解读，也是完全属于她的个人发挥空间。不过，电影在叙述方式上更倾向多平铺直叙，少隐晦暗喻，难免缺乏了几分赏味把玩的乐趣。

在场景和道具方面，影片尽可能地向原作靠拢，力求还原张爱玲笔下这则活色生香的香港故事。姑妈梁太太所居的山间白楼、司徒协赠予姑侄二人的金刚石手镯、葛薇龙光鲜亮丽的各式礼服……匠心独运的加持令影片在视觉观感上更具说服力和审美价值。

片中，大量原汁原味的人物对话被保留，但当部分台词放置在当代语境下，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譬如，葛、乔二人初见时，葛薇龙调侃自己是乔琪乔的“眼中钉”，男方“可不是眼中钉！这颗钉子恐怕没有希望拔出来了”的回复，令不少观众无奈发笑，被认为太过“油腻”。如若能在遵循原作的基础之上优化语言表达，影片在观感上会更加流利通畅。

在与张爱玲的“第三回合”中，我们不难看出许鞍华导演为这部作品倾注的心血。有人评价，“《第一炉香》比《倾城之恋》多了机锋，比《半生缘》多了神韵”。它是一则身披爱情外衣的寓言故事，当中有对浮华的精巧雕琢，也有对人性的凌厉审视。许鞍华交出这部作品，完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与此同时，她心目中的张爱玲，也愈发清晰。

众所周知，许鞍华导演对于女性角色的刻画游刃有余，她的导筒下曾诞生佳人无数。从在自我与家庭之间寻求出口的阿娥（《女人，四十》），到被无常命运捉弄的顾曼桢（《半生缘》）；从慈爱温情的桃姐（《桃姐》），到特立独行的萧红（《黄金时代》）。每个角色的背后，都注入了许鞍华导演以女性视角出发的无限深情，《第一炉香》亦然。

徘徊在自欺与自省之间的葛薇龙，处心积虑守卫自我城池的梁太太，温顺的睨儿，泼辣的睇睇……在这则以女性角色为主导的“她”故事中，涌现出了许多鲜活的银幕形象。

“尽一切，爱一人”，影片的宣传语更像是葛薇龙（马思纯 饰）的爱情宣言。内心对于爱情拥有至高追求的她，却在堕入花花世界后迷失自我，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在与乔琪乔（彭于晏 饰）的情感交锋中，她献祭真心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节节败退，最终认清自己不过是权色与利益的玩物，令人唏嘘。

俞飞鸿所饰的梁太太，当之无愧成为片中最受观众认可的角色之一。近年来鲜有新作面世的她，以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角色高调回归大银幕，赚足期待。出场时的一袭全黑装扮，掩藏在网纱下的孤傲面庞，加上寥寥几句不留情面的台词，梁太太高冷刻薄的形象跃然入目。

银幕中的梁太太风姿绰约，坐拥万贯家财，常年流连于灯红酒绿的名利场，看似潇洒自如。当侄女葛薇龙意外闯入，她便打起新的如意算盘，假以亲情之名，来巩固自己的利益和地位。梁太太促成了男女主角的相识相恋，却也致使二人最终步入婚姻悲剧；她游离于声色浮华，轻易便将数位男性玩弄于股掌之间，上至圆滑世故的司徒协，下至年轻有为的卢兆麟，无一幸免。梁太太这一角色主导着故事的推进，成为几段人物关系发展的重要枢纽，为整部影片架起桥梁。

另一位可圈可点的角色，当属梁洛施饰演的吉婕。虽然身为乔琪乔的亲妹妹，但在面对陷入感情困顿的葛薇龙时，吉婕依然直言不讳地劝诫好友远离爱情陷阱。梁洛施在片中献出了灵动脱俗的演绎，媚而不娇，再加上角色端正的三观，自然博得了不少好感。

一部电影是否能够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与主创、内容、制作、宣传等都密不可分。诚然，《第一炉香》或许并未达到一些观众的预期，但在这部电影中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许鞍华导演的诚意所在，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