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文牧野导演的第二部电影长片,《奇迹·笨小孩》(下文简称《奇迹》)备受瞩目。并不仅仅是因为主演阵容里邀请了易烊千玺这样的顶流,更在于这是文牧野高起点的《我不是药神》之后的第二个电影长片。
有了《我不是药神》的现实主义类型化题材的成功实践,观众对《奇迹》抱有超高期待,尤其在春节档之即,众人希望其拥有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
事实上,《奇迹》这部影片于我的实际效果,远远低于预期。而文牧野身上原本那些鲜活的、现实主义的生命力,在这部片子中被掩盖了,甚至所剩无几,反而被类似于类型化、设计化的成分所占据,正如它的拍摄背景:中宣部国家电影局2021年重点电影项目之一,是一部再根正苗红不过的献礼片。
换句话说,这部电影实际上是一篇存在规范要求的“半命题作文”。半部好戏,好学生的标准答案,虽然展示了底层困境,但仍然是八股文似的起承转合和画蛇添足的结局,最终只剩煽情励志。在近几年的主旋律作品中,可以说革新了电影的拍摄思路的和类型选择,人间疾苦与顽强乐观也真真切切显示出了几分。
但作为一部贺岁档的类型片,只能说中规中矩。诱人的两点:导演和演员。
导演文牧野,一以贯之的创作特色,对小人物、对草根的注目,对边缘人群的切入。无论从一开始短片时期的《斗争》《石头》《金兰桂芹》《安魂曲》,还是后来的《我不是药神》,他好像始终站在现实的土地,用最敏锐的草根洞察力和最丰盈的人文关怀,去体察入微地呈现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
而四字弟弟易烊千玺,作为顶流偶像明星,不论引起粉丝效应,而他个人演技全程在线,把一个普通人的困境挣扎表现得行云流水又感同身受。看的过程中旁观者只想,“磨难到这该结束了,别再折磨这孩子了,求求了!”也由衷佩服一代被命运捉摸的年轻人创业的艰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奇迹》是一个励志故事,是一个“成功学”的故事。放在疫情当下的时代、悲观情绪席卷的社交媒体,这样主旋律的温情故事,很适合激励情绪低迷化的后浪,正如文牧野说的:“现在这个时代是渐渐地趋于共性化,就是进入一个更市场面的状态,然后人们其实更需要正面能量的东西,因为经济开始走低,所以人们需要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找到一些相对正面和温暖的东西……电影创作具有时代性,不是永恒的,固定的时代下需要一个固定的东西,你扭不过时代,时代是大潮。”
《奇迹》是适应这个时代的创作,是好学生的答卷,但这不是很多人满意的答案,因为看到景浩面临的一次次困境与爬起时,我们知道,现实生活里没有那么多奇迹,而那些被命运捉弄的人,不可能简单就走向成功巅峰、实现阶层的跨越。
《奇迹》呈现出来的,加了一层厚厚的美颜滤镜,它更像一个忆苦思甜的少年童话,哪怕入口时有苦涩,也终将变成甜味。尤其是结尾处,“奇迹小队”更好的生活属于画蛇添足,含糖量过了,实在有些齁人……
人物好似被扣上了类型的枷锁,或正或邪恶,用边缘人群来对抗高层,塑造高层的固执是必须如此对待,塑造底层的无奈是必须豪赌一把,可假如弱的一边看不到阳光呢,最后的定格——每个底层人都实现了翻身,然而现实和电影不同,里面的任何一个困难都能把笨小孩压的喘不过气。
正如塔科夫斯基在《雕刻时光》中所言:“作者能支配的只是那些帮助观众搞清所描述现象的深层意义的东西,我们没必要把复杂的思想和对世界的诗意幻想塞进赤裸裸的条条框框”。
《奇迹》更像糖衣炮弹,给人虚幻的假象,并且后半部分的奇迹出现逻辑极不合理。看到最后,我们需要看到的是,如何让这些笨小孩少受一些苦,去关注某个群体的切实利益,而不是告诉他们:蒙着头去干吧,不管有多少困难,最后一定会成功的。
当然,脸谱化的群像,易撕裂的情绪和节奏失控,块状拼贴的观感,叙事推动力的孱弱,都为这部影片减分不少。对标《我不是药神》,再去解剖《奇迹》的不足,倒有点苛刻。
我们渴望更多新现实主义的影片,同时也拒绝样板化的励志剧。我们看好《奇迹》的某些点,但还是需要更多的批判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