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疫情下的电影人：经历过辉煌也接受时艰 相信电影有未来

5月12日，济南的电影院复工了。当晚6点10分，百丽宫电影院复工后的首场电影开场。这一场播的是《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算是近期比较热门、卖得较好的影片。三三两两的观众陆续走入放映厅，为这家歇业42天的电影院注入了活力。

百丽宫电影院总经理董文欣回想起十几天前一场特殊的电影，那是她第一次自己给自己放电影。那一天，电影院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她一个人，拷片子、下密钥、放电影、看电影……

董文欣在电影院检查

“整个电影院只有我自己”

从3月30日到5月12日，济南的电影院关停共计42天。这42天里，没有观众，但董文欣每隔两三天就要来电影院看看。虽然停业了，员工培训、值班、放映等工作都没有停止。

董文欣在电影院检查

为保证机器正常运转，每隔几天，放映员就得到电影院来用一用机器，在空荡荡的放映厅播上一部电影。4月30日，受疫情影响，放映员来不了，董文欣只得自己上阵。

“我就自己一个人在放映员的视频指导下，开机、关机，放了一遍。自己给自己放电影看，这个经历还是从来没有的，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董文欣说，那天，她坐在放映厅，看了《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和《出拳吧，妈妈》两部影片，一方面觉得自己“包场”看电影很“爽”，一方面又因为到处静悄悄黑乎乎而有些害怕，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8点才回家。

疫情下在“撑”的电影院

这其实不是董文欣第一次面临停业的情况。2020年，受疫情影响，百丽宫电影院停业近6个月，回忆起那段时间，董文欣说当时“内心的波折简直刻骨铭心”，好不容易才撑下来了。

从那时开始，董文欣觉得她一直在“撑”。受疫情等因素影响，很多环境都变了，电影院经营很艰难。董文欣说，今年百丽宫电影院的票房是去年同期的56.4%，去年的票房是前年的89%，逐年下降。今年3月，百丽宫电影院的票房再创近几年新低，而这种破纪录的“低”正变得越来越频繁，董文欣苦笑着说：“只有更低，没有最低。”

百丽宫电影院

对电影院的发展，董文欣很难表现得信心十足，她总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今年清明、五一两个档期，多部影片撤档，即将到来的端午节是否仍会有影片撤档无法预计。董文欣觉得，这两年，大家都不敢多担一点风险，都想求个安稳，而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影院复工越少，影片撤档越频繁，票房就越差，片方就越不愿意投放电影了。

电影院“最好”的样子

董文欣在电影院工作了17年，在百丽宫电影院做了11年总经理，她见过电影院“最好”的样子。

往前推大约八、九年，随着行业快速发展，电影院的上座率能超过30%。“就是排长队，那时候还没有网上售票，线下售票都得拐好几个弯。那个时候是最火的时候。”那段时间，百丽宫电影院一度成为济南的票房冠军。董文欣说，“那时我们一年(票房)3000多万，山东第一嘛，我自己都傻了，我想着能过3000万就很好了，结果后来是3100多万还是多少，都没想到一下子就那么高。”

5月12日晚，来电影院看电影的观众正在入场

董文欣还记得2015年暑期档的火爆：“当时市场真好，那一年，有《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捉妖记》《煎饼侠》……哎呀那个爆得呀，现在没有那样的了。”

记者查询发现，不只暑期档，2015年的五一档期票房收入也创下以往历年新高。当年五一档期(5月1日~5月3日)总票房为6.24亿元。而今年的五一档期，上映的新片仅有《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坏蛋联盟》和《出拳吧，妈妈》三部，截至5月5日14点，五一档(4月30日-5月4日)总票房为2.97亿元。

电影不会不行

这次复工后，董文欣心情比较平静。复工对电影院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对电影行业的焦虑情绪仍潜藏在她心底。

5月12日接到复工消息，董文欣早早来到电影院，打扫卫生、消杀、组织员工培训、排片、预售电影票、在各个群里宣布复工拉顾客做宣传……说起复工后的工作计划，董文欣觉得还是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她特别希望影院能上映有影响力的大制作影片，来缓解“片荒”的情况。

董文欣在电影院

“电影从业者都挺焦虑的，前两天还有朋友问我，要不我们去做直播吧，去带货吧，我还认真想了想。”董文欣说，现在电影院经营困难，说不定哪天失业就会落在自己头上，但她还是决定坚持。“其实我也没想换（工作）。如果哪一天影院撑不下去了，我就考虑干个跟电影有关系的工作，比如当个电影大V之类的，那时候我就可以去跑跑影展什么的，也挺自由的，虽然说电影院不行了，我觉得电影不会不行。”

从3月30日到5月11日，董文欣在微信公众号写下了42篇《影院停业日记》。在4月13日的那篇日记中，她写道：“很喜欢今天嘉宾‘追风少年’的形容：电影是生活的一个甜头。甜品我们并不是天天吃，但是你的生活里不能缺少它。就像我的朋友给我说，囤货的时候要囤些甜的零食，它可以治愈被封在家的郁闷。这两三年经常被人强调电影不是必需品，这让我对于电影存在的意义开始产生怀疑，但是‘追风少年’这句话，一下子让我内心豁然开朗。人活在这个世界是注定来受苦的，所以我们要找点甜头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而电影就是甜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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