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教父》迎来上映50周年。它的导演科波拉对于世界影坛来说,就像是一阵旋风,从1972年因《教父》广为人知,到1979年以《现代启示录》再次拿下金棕榈,只用了7年时间,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艺术风格、作者特性和商业价值的导演。
可是在《现代启示录》之后,他似乎失去了自己的灵感,长期游离于主流银幕之外。如今这位“好莱坞的神奇小子“已经83岁,传说中筹备多年的新作《大都会》等待开拍中,会否让他再迎来一次创作巅峰?
作品关键词
关键词一:个体意识
个体意识,是科波拉这一代好莱坞导演所无法逃遁的内容。无论是《教父》中的麦克,还是老马丁《出租车司机》里的特拉维斯,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显现了明显的个体意识。
这在剧情里,以人物的选择而体现。因此,在科波拉的影片中,人物的选择,展现他的本质;而这种选择,又在另一个维度上,塑造人物的性格。《教父》里的个体意识,具体来说,是黑帮的生存哲学。
影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组织,都有独特的处事方法和行为准则。这一点体现在《教父》的方方面面,老教父维多拒绝和索拉索合作,因为他知道毒品是自我毁灭的捷径。他与《美国往事》中那些毫无节制、无所欲为的黑手党并不一样。
教父始终清醒而理智,避免自己陷入犯罪的漩涡,并且总是强调家庭的重要性。
到了《教父2》,麦克将“合法化”写进了自己的事业追求。这是维系一个家族合法生意的内在需求;另一方面,他也是出于家庭责任和无奈,才成为教父的。
做教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当人在承担责任时,却发现自己无法从责任中脱离。这是个体意识的奥义:一个人要做出选择,并为这种选择负责。
《斗鱼》更是将这种哲理,推到了文学艺术的范畴。在影片中,主角的哥哥兼偶像“飞车小子”,认为把自己困在小镇的斗争中毫无意义,于是便用牺牲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他的死,唤醒主角的自我意识,让他重新出发,去追求生命的意义。
这是个体意识的薪火相传,换而言之,是一个角色用个体意识的绝灭,唤醒了另一个角色的个体意识。加上影片黑白混搭色彩的特殊影调,人为制造了一般性的商业片,所不具备的深度。
(主演:马特·狄龙、米基·洛克、尼古拉斯
关键词二:文明异化
要表述文明的异化,战争片是最好的选择。科波拉只制作过两部战争片:作为编剧的《巴顿将军》和作为导演的《现代启示录》,但这两部影片却是他职业生涯的总结。
在《巴顿将军》里,科波拉塑造了一位“暴虐军神”。此人离经叛道却战功显赫,无往不利。在科波拉的笔下,这是一个分裂、异化的角色。
(主演:乔治·C·斯科特)
他厌恶用自己的才华去打仗,又仅擅长于此道。人生的理想、际遇、转折都被淹没在了坦克的履带声和飞机大炮的轰鸣之中。《现代启示录》则讲述了一个寻找与回归的故事。
寻找有两层含义,其一是上尉威拉德寻找脱离军队并组建自己王国的柯兹上校;其二是威拉德在寻找的过程中,渐渐理解柯兹黑化的缘由,完全可以视为对“文明如何异化为战争”的解构。
(主演:马丁·辛、马龙·白兰度)
杀死威拉德,对已经占山为王的柯兹来说,易如反掌,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借助“屠牛”的仪式,与自我的献祭,用威拉德的“文明的手”,完成了对于文明的诘问和嘲讽。至于人们所热衷的爱情,科波拉一样冷眼旁观。
被小众影迷奉为经典的《惊情四百年》用一个吸血鬼的爱情故事,对爱情本身发出质疑。在科波拉的故事中,死亡是让爱情永恒的关键。无论正面还是反面,正常还是异常,只要死去,一切皆得永生。
主演:加里奥德曼、诺薇娜瑞德、基努里维斯
《没有青春的青春》,是科波拉在2007年拍摄的一部小品式作品。主角是一个哲学教授,因意外而返老还童。后来他救助了一个想象中酷似自己未婚妻的女子。该女子后来获得了在梦中追溯语言起源的能力,但使用该能力却加速了她的衰老。
哲学教授一方面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完成旷世巨作,一方面又纠结于情人的早夭。
主演:蒂姆罗斯、亚历山德拉·玛利亚·拉娜
爱情,在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不死之人和将死之人的某种博弈和游戏。其原本的意义,早已丧失。返老还童这种异象,在表面上是科幻,但在实际上却是科波拉对于爱情和生老病死等等人之常情的嘲讽。
爱情、社会的伦理,在影片里是可笑且荒诞的。
关键词三:社会现实
在最大限度地追求个人价值和意趣的前提下,科波拉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社会现实,也不容小觑。像是拿下了第一次金棕榈的《窃听大阴谋》就深入地揭示了美国社会的割裂与分化。
影片的主角陷入到了一种狂热的无法自拔的怀疑之中。他神经质一般地不断地强迫自己,并最终身陷囹圄,作茧自缚。
(主演:吉恩·哈克曼)
而《现代启示录》更是这样。在越战的大背景下,一段缘河而上的故事,不断地提醒着人们,战争、分裂就在身边。人类灵魂的孤寂、生存困境的绝望以及呐喊无门的疯狂,都如影随形。
社会现实的困境和人类永恒的困境,是有所交集的。《教父》的续集中,科波拉又讨论了强权是不是能征服一切,死亡是不是生命的终结等等议题。1988年的《创业先锋》也是一样,影片以发明家塔克的一生为主体,表现了一个美国梦的破灭。
(主演:马丁·兰道)
新好莱坞的新与旧
1960年代,新好莱坞运动如火如荼。处于新好莱坞时代的科波拉,在美学观念上,已经舍弃了旧时代里需要观众对银幕上的故事“信以为真”的时代。
他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技巧,慢镜头、跳接、定格等等手段,都在他的电影中出现。受到大量欧洲电影的影响和渗透,科波拉喜欢用“低保真”的方式来增加影片的真实性。明暗不均的灯光、油腻肮脏的穷街陋巷以及故意被收进系统的环境噪音。
科波拉的成功,还在于他对类型片的熟稔与尊重。正如同电影学者巴赞所言,美国类型片的“活力和丰富多彩,来自于一种始终与它的公众保持美妙的和谐一致的艺术演变”。
《教父》《惊情四百年》《家有杰克》,都是典型的类型片。虽然在新好莱坞伊始,类型片曾经遭到了部分影评人的鞭笞。但毫无疑问,类型片在尊重观影感受上的优势,是文艺片所不具备的。
不过《教父》的成功,并不全然是类型片的功劳。本质上,它是黑帮片;但在戏剧结构上,它还呈现出了家庭剧的模式、家族成长的史诗片也在续集中若隐若现。
这种杂交的典型方式是,在某种经典元素中,糅合进别种电影元素,进行混搭。《惊情四百年》就是在一个吸血鬼题材的框架下,杂糅进了一个爱情故事。
新好莱坞运动在好莱坞的历史上,只是昙花一现,看似为导演争取到更多创作自由,然时至今日,好莱坞仍以制片中心制大行其道。所有的新好莱坞电影,在剧作和结构上,仍是遵循着《诗学》“开端-中端-结尾”的理论发展而来的。和戈达尔所领衔的新浪潮中“电影不一定需要按照开端-中端-结尾的顺序发展”相去甚远。
在一个更大的角度上来说,科波拉并没有成为推动历史和美学进步的那个人。好莱坞一切如昨,并没有什么新与旧、新浪潮和旧浪潮。也由此,正如彼得·考伊在《科波拉:其人其梦》里所说,“《教父》是一部在大众娱乐媒体的层层限制下的罕见创作。”
关于科波拉的10件小事
01. 1975年,科波拉用《教父》赚到的钱买下了一个葡萄酒庄,并在三年后产出了红葡萄酒。2006年,科波拉酒庄成为了《葡萄酒爱好者》杂志2006年的最佳酒庄。
02. 从黄金年代走出的这些导演中,科波拉是唯一一个没有换老婆的。
03. 以《教父2》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和最佳剧本(原创、改编)。历史上只有7位电影人实现过这一成就。
其他几位分别是:比利·怀尔德、莱奥·麦卡雷、彼得·杰克逊、科恩兄弟、詹姆斯·L·布鲁克斯和伊纳里图。
04. 科波拉家族一共有三代人拿过奥斯卡:科波拉本人,他的父亲卡迈恩·科波拉(《教父2》最佳原创配乐),他的侄子尼古拉斯·凯奇和女儿索菲亚·科波拉。
另一个三代人都拿过奥斯卡的家族是休斯敦家族。分别是安杰丽卡·休斯顿、约翰·休斯敦和沃尔特·休斯顿。
05. 科波拉曾经给自己最爱的自己执导的电影排过名,前五分别是《造雨人》《窃听大阴谋》《现代启示录》《斗鱼》和《没有青春的青春》。对,没有《教父》。
06. 拍摄《现代启示录》时,他试图劝史蒂夫·麦奎因出演。科波拉许诺给他150万美元片酬,但史蒂夫开价300万,但科波拉舍不得这么多钱。另一个没想到的是,原计划6周拍完的电影拍摄了16个月,科波拉掉了90斤体重。
开拍时还是个满身肥膘的胖子
07. 其胞妹塔莉娅·夏尔因出演《教父2》而获得奥斯卡提名,影史上独一家。
08. 《星战》中的韩·索罗,最早是以科波拉为原型创作的。
09. 他其实患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
10. 1968年,科波拉在UCLA拿到了硕士学位。而他也是好莱坞第一个在著名高校拿到硕士学位的重要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