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现象级影片,那《隐入尘烟》应该算作一部。
从上映首日只取得不到35万票房,到日票房获得将近1500万用时是58天。截止目前,总票房已经超过了8700万。一部制作成本仅为500万(有说200万)的文艺片,从少有人问津到成为现象级影片,媒体大都用“完美逆袭”来总结。
《隐入尘烟》由少人问津到大火带来的思考,也不仅限于影片本身。
01
一部小投资的文艺片凭啥获得了广泛赞美
在“艾维电影”看来,《隐入尘烟》作为一部描写普通底层人生活和爱情的电影,题材应该先天不具备爆款的潜质。这包括影片投资人、导演和主演都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
有媒体透露,其投资人并非是资金雄厚、专事影片投资的行家里手,本身也是一种碍于面子或权当资助的心态投了钱;影片的男一号老四马有铁的扮演者武仁林也是导演李睿珺的姨父(有说是娘舅,这不重要,甚至不少演职人员是导演亲戚);
片中的女一号曹贵英的扮演者海清,虽为国内一流女星,居然答应零出场费出演;再从影片的拍摄制作来看,既没有大的场景搭建,也没有宏大的后期制作,这都是影片未曾考虑盈利从而大幅压缩成本的体现。
一部表现我国西北农村本世纪初相对落后、既缺乏现代都市元素又不具备喜剧、娱乐特质的影片,显然与当前主流观众的价值取向和注意力相悖,难以获得主流观众的认可不会有好的票房表现,似乎是可以预料的。
奇迹发生在8月25日以后,《隐入尘烟》的百度指数、抖音播放量、微信公众号趋势、微博热度都出现大幅提升,就是在朋友圈有关话题也多了起来。
一时间《隐入尘烟》成了众多媒体争相报道的热点,与此相对应的是影院日票房从100万起步迅速增长,到了9月3号超过1400万,累计到9月5日,总票房达到了8700万,光在抖音平台8月31日的话题播放量达到了3.25亿,累计到9月4日超过了31亿。
“艾维电影”看来,一部影片经过长时间的沉寂,经社交平台和舆论的广泛宣传,最终发酵成一种现象,绝不是简单的一次成功营销事件,而是有其内在原因的。
首先,影片所要呈现的是当前中国社会底层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从未成为关注中心的、老实巴交成为老光棍的男主人公马有铁,一个是被人遗弃、身有残疾和患有尿失禁疾病的女主人公曹贵英,他们在与命运抗争、辛勤劳作过程中不怕生活重压、相濡以沫、充满乐观、憧憬美好生活,故事真实厚重、不刻意煽情,让人越看越觉得内心那柔软的感情被触碰,感觉心痛泪流满面。
”全剧不提一个苦字,却苦出了天际;全剧句句不提爱,却爱入了骨髓。”
网友的评论,可见其打动人心之处。
其次,影片的真实触发了人们对西北农村、劳作生活场景的临场感受,犁田、播种、割麦、收获以及喂鸡、打砖坯等,无不是当地农村生活的纪录和再现,更使人感动的是马有铁给贵英买大衣讨价还价、在村头路边怀揣水瓶等马有铁赶驴回来、贵英感冒发烧有铁烧好母鸡下的第一个鸡蛋给她被贵英多次推给有铁吃、三次搬家三次挂上“囍”字、他们俩在炕上有铁对贵英说等今年收成还了钱给你买个大电视还要陪你去城里看病……
导演用平淡的语言讲述着悲惨的故事,这些场景,我们看不到一丝做作也听不到一句“爱”的情话,但我们确实被感动到了。
都说真实是艺术的生命,场景的真实、演员表演的真实可以说是《隐入尘烟》给人最大的感受,不管哪个时代、哪个社会、哪个个体都会给予关注和接受,以至于被打动。
另外,《隐入尘烟》影片的拍摄选择了较多的暖色调来反衬生活的灰暗;用大量西北大漠蓝天白云沙漠等背景以及更多采用实景拍摄,突出了影片所反映的主题和主人公与世无争、善良勤劳的性格,给人留下了鲜明的印象。
这些都是支撑该片票房日益走高的根本。
02
市场走势为啥前所未有
今年年初,关于《隐入尘烟》影片的各种消息曾出现过一波高潮。
“
一方面,这是一部唯一入围欧洲柏林电影节的中国影片,并获得了金熊奖和最佳影片的提名。另一方面,原定定档2月25日上映,但后来又官宣撤档。在沉寂了四个多月后,定档于暑期档的7月8日上映。
事实上,即使影片获得国际大奖提名,通过点映和定档-撤档-定档事件媒体等的宣传,也依然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难怪,在商业影院上映一个月仅获得不到1800万的票房。
于是该片在8月9日上线流媒体平台,直到8月26日以后,经过流媒体平台以及社交平台超过近两周的预热才有了起色和舆论的第二波注意。舆论近乎一致的好评和观众口碑的发酵,最终产生了裂变。
从日票房100多万起步,连续多天逆势增长,就是非周末时段也不例外,最终在9月2日登顶当天影市票房榜、9月3日、4日获得1437万、1280万的最高日票房的成绩,而这样的成绩是在大盘不超过7000万、全国影院营业率下降至7成多的背景下取得的。
更不可忽视的是,这是该片在暑期档落幕、国内流媒体平台上线,会员可免费观看的情况下出现的。
这一罕见走势的出现,不排除该片有神秘营销力量的出现,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其不错的口碑,此后各大媒体的相关评论报道以及社交平台的话题互动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目前已出现了《隐入尘烟》最终票房将冲击1.5亿的大胆预测。
该片的日票房走势图,近日出现了罕见的陡峭尖峰。这似乎找不到第二部影片有这样的票房走势。目前,全国影院的排片占比已超过15%,票房占比超过20%,上座率在6%左右。
03
为什么流媒体成了观众走进影院的助推者
前面,小艾提到了一个事实,就是最近在商业影院出现的该片票房走势的同时,流媒体平台同时在线,这也是前所未有的。
一直以来,流媒体平台是商业影院的有力竞争对手,商业影院一直希望保留提前放映的窗口期,尽管这种窗口期有越来越短的趋势,但一直未曾消失。国外虽有过院网同步的尝试,但终究以损害片方自身利益的结果告终,国内实行的是要么卖给流媒体平台,不在商业影院上映,要么依旧保留商业影院优先商业的窗口期。
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而且是双赢的例外。一方面线上收获了大流量,另一方面影院也收获了高票房。
“
“艾维电影”看来,除了影片口碑爆棚、票价不太高支撑了观众走进影院外,更重要的是“艾维电影”通过调查得来的结论:虽然不少流媒体观众也习惯关注院线大片,但线上观影和线下观影人群并不完全重合,这不光体现在年龄、兴趣爱好,也体现在对于观影的诉求不一致。
前者更注重影片的情节走向、时间的消费,而后则更注重对影片场景和氛围的感受以及对整个观影过程的体验,包括购票、出行、观影视效、环境感受及相关过程和安排。虽然期间要付出金钱成本和时间成本,但大银幕的魅力和体验优势无疑使他们觉得可以接受。
有趣的是,“艾维电影”这次通过对部分人观看《隐入尘烟》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和统计,发现对《隐入尘烟》表达中性及负面评价的,流媒体平台上观影的要占到7成以上,甚至有人表示看不下去了;反之,对《隐入尘烟》表达中性及正面评价的,影院观影的占到9成。
再具体到该片的一个细节:
影片的结尾部分,在妻子贵英死后,马有铁却还是将地里的庄稼全部都收割完,然后把当初盖房子欠下的两袋土豆还了;卖掉粮食换成钱把年初欠的种子、化肥、农药等账结完;把借邻居的鸡蛋也全部还掉;接着的场景是马有铁在炕上望着贵英的遗像、攥着贵英编的草驴插上一株雌雄同珠的稻穗躺在炕上平静地等待着什么,镜头一转就是有铁的侄子将他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拉走,领了一万五的拆迁费,然后房子在一片机械的轰鸣声中转瞬化为烟尘。
当问及有没有看到蓝瓶农药瓶以及马有铁的侄子将他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拉走包括车后的一头猪是死是活时,线上观看的都说没怎么注意,倒是在影院观看的都说注意到了。
这就是差距,因为在影厅这个小黑屋里,观众会沉浸于电影的情节中,看得特别真切。别看这两个细节,导演其实想告诉观众的是,马有铁随着贵英的死,想相随而去,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相守。
影片最后还有小到几乎看不清的字幕出现:“2011年冬,老四马有铁在政府和热心村民的帮助下,乔迁新居,过上了新生活。”
但很遗憾,由于环境,流媒体上观影(手机、电脑亦或电视机上)的人都被忽略了。而这恰恰是影片要暗示观众的,可以说这才是重点。
因此才会有上述大相径庭的结果。
一部《隐入尘烟》引起了业内外的广泛关注,成为文艺片成功的范例。但对这一现象背后问题的思考才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