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周星驰决定开拍《功夫》。首个确定的场地叫“九龙寨”,首个邀请的演员是吴孟达。
可档期原因,吴孟达未能出演,于是,这个角色便交给林子聪来演。
故事里的“阿达”变成了“肥仔聪”。
早年看《功夫》,总怀疑“肥仔聪”的角色多余,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是“另一个阿星”。
“肥仔聪”只跟阿星说话,且只在阿星内心争斗时出现,他是那个“懦弱、无能、狠不下心”的阿星。
比如去贫民窟“打劫”时,林子聪站在了阿星前面,代表了阿星此时很心虚。
准备杀包租婆、抢棒棒糖女孩的雪糕车时,也都有“肥仔聪”陪着——因为作恶时,阿星总是心虚。
阿星觉醒后,“肥仔聪”就消失了!
作为周星驰的巅峰之作和大师之作,《功夫》里类似“肥仔聪”的存在比比皆是,这16处隐喻,你都看懂了吗?
隐喻2-7:猪笼城寨:穷人中的“高手村”
隐喻2:猪笼城寨VS“诸龙”城寨
猪笼城寨,它的原型是90年代香港的”三不管”地带——九龙城寨,星爷的童年就是在这个贫民窟度过的。
他把“九龙”改成“猪笼”,形象地描述了这里的生活条件。可是,它也与“诸龙”谐音。
或许在星爷心里,这里虽穷却并不平凡,居住着“数不清的高手”,隐藏着好多“人中之龙”。
隐喻3:“三高手”的出场顺序=死亡顺序
当阿星打算到贫民窟打劫,影片先后特写了三位高手:少林十二谭腿苦力强、洪家铁线拳传人、五郎八卦棍当家人。
苦力强身背多个麻袋,扎下马步后,还能用脚能卷起来一个,此处交代的是其下盘功夫了得;
五郎八卦棍是做竹升面的,这种筋道大的面饼,在制作工艺上,本是要人坐上去压,但五郎是手持竹筒去压的——显示了其内力。
他们的出场即是他们的死亡顺序:
先是苦力强被枭首、然后是洪家铁线拳、最后是五郎八卦棍……这也是三人功夫从低到高的排序。
隐喻4:包租婆一秒下楼、包租公挨打,都是高手
酱爆洗澡没水,怒斥包租婆,包租婆愤而下楼骂街。
细看会发现:从二楼走到一楼,包租婆用的是正常速度。但出屋到二楼楼梯却只用了一秒,此处就隐喻了包租婆是高手——会“飞毛腿”。
后来,包租婆曾三次使用“飞毛腿”:第一次是在琛哥找上寨子时;第二次是追阿星时;第三次从火云邪神手中救走阿星。
再说包租公,他被包租婆扔下楼,还砸花盆不死,都是因为使用了太极的“卸力”。
第一次看时还以为是夸张手法,但三刷之后发现异常——“大家见包租公被扔下来,都担心他挂掉,酱爆还拿小棍过去捅”,说明此处是写实。
隐喻5:包租婆骂人,说明此处是世外桃源
包租婆能允许苦力强几个月不交租,只是骂骂人发泄,已经说明她并非“为富不仁”,后来又在琴师杀人时,两次以狮吼功相救,更说明了她人侠心善。
至于这里为何是世外桃源?
很简单,在这里,大家虽穷却快活:丑陋的龅牙珍活得很自信(没有歧视);酱爆挨欺负了马上找来包租婆(安全有保障);被斧头帮欺负的母女向恩人谢恩时,一盆土豆就让铁线拳落泪(人心向善)。
这样的世界,真是与“斧头帮”统治下的“恶世”形成鲜明对比!
隐喻6:手接打火机、棍卸枪,隐喻穷人被逼以暴制暴
斧头帮入侵,抓了一对母女要“点天灯”。
苦力强徒手接住了打火机、五郎八卦棍用飞棍卸了枪,把斧头帮打成了“窝囊废”。
斧头帮大败后退出主线剧情,此处的情节除了承上启下,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揭示在贫民窟,穷人不是没有自保的力量,但是他们不喜欢暴力,以暴制暴只是被逼自保。
隐喻7:龅牙珍和酱爆:穷人的高贵品质
猪笼城寨传奇人物很多,不只是武林高手而已,还有龅牙珍和酱爆这样的普通人。
包租婆要赶走三高手,龅牙站出来为他们交租,虽被蒙在鼓里,但这情义着实可爱;
酱爆则看着呆傻木纳,生死关头却能“明大事、有骨气“。
阿星勒索他时,他说:“就算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这代表了谁的心声)
他看向斧头帮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怜悯、嘲弄。
龅牙珍和酱爆,正是一个代表了不会泯灭的人情味,一个代表了不畏强权,都是穷人的高贵品质。
隐喻8-10:穷人阿星的内心争斗
隐喻8:阿星踩皮球,喻贫穷的根源是欺骗
现实中的周星驰有过当医生律师的梦想,在这部电影里,他狠狠地嘲讽了自己。
阿星一出场,就恶霸般踩爆小孩皮球。他最恨小孩太过天真善良,他就是因此受到了欺骗。
想当年,他用储蓄罐里上学的钱,买了一本《如来神掌》,只为一个高尚的梦想:拯救世界!可是因为这个信仰,他被按在地上羞辱,并成了穷人。
这里是一个极其深刻的隐喻:导致贫穷的是社会意识形态层面对穷人的欺骗。
隐喻8:“我要杀人”不敌“我要冰淇淋”
阿星和肥仔聪并肩聊天(现实中,也许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说:
“做好人没用,我要做天底下最大的坏人,我要杀人!”
忽地,一个冰淇淋车走过去,聪喊了一声“冰淇淋”,阿星一秒就跟着跑了过去(现实中可能就是刚有要杀人的想法,就想到了冰淇淋),忘了杀人的事。
这里隐喻着,阿星做恶人的理想,是假的。
他后来抢了冰淇淋后,跑到公交车上,向着棒棒糖女孩大笑,内心却是在哭。
不想做坏人而不得不做,才是他内心最大的痛苦!
隐喻9:看一眼就学会飞毛腿
阿星杀包租婆未遂,被包租婆狂追。阿星往后喵了一眼飞毛腿,就马上就学会了,这里预示他已经打通任督二脉,他就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隐喻10:在交通信号塔里打出如来神掌
被蛇咬成“鸭嘴兽”后,阿星在交通信号塔里打出了“如来神掌”。
交通信号灯、十字路口象征着秩序,这里隐喻着,高手的出世将打破一切秩序,重新制定规则。
隐喻11-16:谁打败了火云邪神
隐喻11:“从低手到高手”,按秩序出场
《功夫》高手众多,观众却不感觉乱,原因是,它采用了“从低手到高手”的出场方式。
越在后面出现的人越厉害:比如“三高手”功夫高于斧头帮,琴师高于“三高手”,神雕侠侣高于琴师,火云邪神高于神雕侠侣……一目了然。
影片的高潮部分,是从“神雕侠侣痛打二琴师”开始的。
被太极拳打到骨折,被狮吼功吼得只剩内裤……琴师错乱地喊着:
“谁人打得太极拳?啊!狮吼功!啊!太极拳!”
哈哈,台词真提决了,琴师的震惊和神经错乱呼之欲出。
隐喻12:阿星感受到的飓风:内功高手才能感受到的“气”
阿星到精神病院“请”火云邪神那一段,还有人记得吗?
他一只脚踏入精神病院,便感受到了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不要忽视这一段,这里开始就是“阿星的视角看世界”了——拥有了强大内力的他,感受到的是别人感觉不到的杀气!
隐喻13:小棒打琛哥和邪神:阿星的信仰形成
太极行云流水、狮吼功大气威重,终究敌不过火云邪神。
三个高手纠缠在一块,琛哥让阿星去“趁他病,要他命”。阿星用棍子敲向了琛哥和火云——他心中的“恶”,结果换来了粉身碎骨。
可是人一旦坚定了信仰,就不会再后悔。火云邪神问他:你为什么打我?
阿星用一记小棍说明了他的坚持(此处哭着乐)——此刻的他,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
隐喻14:阿星可能是包租婆之子
当阿星被救出时,包租婆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看他,被人打得连老妈也不认得了。”
这里应该是隐喻,阿星是他们早年“被打死”的儿子。后面他们再点题:
“如果我们的儿子没死,也该有他这么大了。”
对应“当医生律师的童年理想”“童年失忆”等桥段,阿星可能是包租公、包租婆的亲儿子。
隐喻15:打败火云邪神,暗器变花
胜败已分,火云邪神仍要暗算阿星,阿星再放他一马,并抽出暗器中的“毒刺”,它瞬间从尖硬的暗器,变成了柔软的花。
接着,邪神问:你这是什么功法?阿星答:你想学,我教你啊。自此,邪神才跪下认输。
那支暗器莲花隐喻着:人只要拔掉心中毒刺,便可以立地成佛。
隐喻16:结尾——一切都是小男孩美好的梦
结尾处,阿星从绝世高手变回小男孩,她牵着小女孩走进了棒棒糖店。
此处也是一处隐喻:一切只是受屈辱的小男孩的幻想罢了。
他把周围的人都想象成了武功高手,而自己战胜了所有人。
如非如此,“火云邪神”怎会在路口指挥交通?龅牙珍怎会和酱爆谈恋爱?而路过的富裕夫妻也不会是“神雕侠侣”……
连卖书的乞丐都没有老……那是因为,阿星从来没有长大过。
《功夫》采用了大量的悖反和隐喻,处处直指“穷人的梦想”。
电影当中,罕有的未用“富”和“穷“的对比语境(当下大量电影的习惯),而用了“善”与“恶”的对比语境。
十里洋场自有其风光旖旎,可“猪笼城寨”也有世外桃源的美好——在星爷的镜头下,穷人要比为富而不仁之人,快活自在得多。
被网友赞为“从不嘲笑贫穷和爱情”的周星驰,在电影里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并自嘲所谓“高手”也是一场幼稚的梦。
在《功夫》里,当年那个在《赌侠》《逃学威龙》当中嬉笑怒骂、恶搞卖弄、自欺欺人的星爷不见了,我们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清瘦、疲倦、谦和且怜悯悲苦的星爷。
所谓大师风范,并非仅仅才华横溢,而应心火不熄。
周星驰这样的大师,百年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