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国外交撤侨事件为背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万里归途》自夺得国庆档票房冠军后势头不减,影片目前累计票房近16亿,成功实现市场口碑双丰收。在影市环境相对宽松的当下,《万里归途》整体票房成绩有望更上一层楼。
影片故事设定在北非虚拟的国家努米亚,但全片实际均在国内拍摄,开启了国产电影在取景上的一次新尝试。这种创作模式,不仅给美术置景带来了一定困难,同时也给声音设计带来了大量挑战。
如何在国内还原努米亚国家的阿拉伯语氛围,如何用声音突出来异国他乡的战乱感?本期《幕后》,我们邀请到《万里归途》声音指导蒋建强,一一揭开声音背后的秘密。
难题一:还原
国内取景,展现异域
《万里归途》是蒋建强继《你好,疯子》《无名之辈》后再度搭档导演饶晓志。此前的合作基础让两人很快建立起深厚的信任感。
影片的特殊性在于体量大,跟正常故事片对比,工作量至少是它们的三倍,可以试错的地方特别少。所以两人很快就在声音风格上达成了共识。导演定下的最终创作方向是现实主义,以真实为主,需要克制。
如何在全程国内取景的条件下真实重现异域原声?《万里归途》面临最大的难题之一,是无法取得外国直观的声音素材。为此,除了通过组织外籍演员帮忙录制“外语”之外,蒋建强除还尽可能调动了自己积攒多年的私藏音效库。
蒋建强早在2018年有过一趟北非之旅。作为声音指导,他习惯随身携带小型录音机,每到一个地方,即录下当地的特色声音。在北非旅行时,他就录制了不少叫卖声、吆喝声、宣礼声等等极具当地元素的声音。这些偶然所录,也在《万里归途》里派上了用场。
有了这次用随身所录“救场”的经验,蒋建强还特别提倡同行们养成习惯,去到不同地方,最好都能用小型录音机把不经意间发生的声音捕捉下来。它可能是你无法再去复制和再造的声音元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不过纵使声音指导的生活围绕声音所转,他们在片场之中依然会遇到逃不过的挑战。《万里归途》中,一场努米亚群众在大使馆门口经过的戏份,就让录音组“头疼不已”。
“那场戏人特别多,且不断在流动。我们在一直前进的同时还要配合演员表演和走位以及机器运境,既录到好的声音素材,还要保证不能穿帮。”
蒋建强直言,如果因为录音组工作失误导致剧组要组织大量演员重拍的话,时间成本特别高。这种时候,他们几乎都是“屏住呼吸”,争取一次录得最好的声音素材,“这是最难的,大场面拍摄,每一颗镜头都非常珍贵。”
难题二:阿语
“监督”翻译,“为难”张译
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语言。观众对异国他乡的第一印象就是语言不通。
北非国家大量使用阿拉伯语,为了保证严谨性和真实感,录音组在阿语把控方面尤其严格。规定场景内的对白,不仅由现场翻译严格审核和复查,保证书面上不出错。拍摄时一旦演员念错,镜头也得重拍。
张译饰演的外交官“宗大伟”精通阿拉伯语。《万里归途》的台词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要知道,阿拉伯语有很多弹舌和卷舌等发音,如果母语并非与其同属一个语言体系,学习者很难速成掌握这门语言。
虽然已经提前学习阿拉伯语,但到了现场的张译依然“压力山大”。他不仅要反复啃下大量台词,同时还要接受专业翻译的“检验”。蒋建强透露,拍摄过程中,录音组特别分给翻译一副无线耳机,让他们专门监督张译的阿语台词,若发现问题,要即时反馈。
与张译同在片场的蒋建强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压力。而高压之下,他也盛赞张译专业,“注意力都集中在人物塑造上,阿语表演大部分都是同期声。”
据介绍,《万里归途》全片同期声占比高达75%。这是饶晓志与录音组早在开机之前就强调的结果。一方面,《万里归途》的声音元素多且复杂;另一方面,阿拉伯语有一定特殊性。尽可能地使用同期声,能最大程度地呈现电影的“现场感”。
如果说录音组对于主演台词追求准确且精细,那么他们在场面塑造上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强调处处落到细节,更突出场景的语言环境氛围。蒋建强笑言自己像个“乐队指挥”。除了透过翻译跟外籍演员对话之外,还要使尽浑身解数,通过身体语言他们沟通。
收录特殊场面的声音时,大家会围着他站成一个圈。他拿着环绕声话筒站在中间,第二层是讲阿拉伯语的群众演员,最外层则是拿着其他话筒的录音组成员。排列好之后,蒋建强会用手势来组织演员发声,该激昂时激昂,该低沉时低沉......
从声音设计的技术层面来讲,不同的话筒型号录出的声音也有所差别。“里三层、外三层”的录音方法,更有利于丰富声音层次,烘托场景氛围。
难题三:后期
细节复杂,周期短暂
努米亚爆发战乱,战区之中,子弹横飞,爆炸四起,到处都是一片哀嚎。蒋建强揭秘,片中枪声其实都源于后期制作。现场用的是道具枪,声音都是假声,只作演员提示用。正儿八经的枪声,都是经过后期对照戏里不同型号的枪械,一点一点重新剪辑而成。
据介绍,正规军的武器装备以俄式装备为主,其中又数AK47最多,因此他们所有武器都只需配上俄式武器的声音音效。而对反叛军来说,他们的武器则相对复杂。除了缴获而来的俄式装备,反叛军还会透过地下军火商拿到欧洲和美洲的武器。所以片子时不时也会出现其他国家的枪械声。换言之,不同武器音效的搭配,其实暗藏着不同阵营的区分。
值得一提的是,跟饶晓志进行大量讨论后,录音组在爆炸枪击音效上采用了更多“突然感”的设计。“这种‘突然感’是为了让观众能感受到处于战乱状态的国家,残酷的事件随时会在人们身边发生,对生命形成非常大的威胁。”蒋建强说。
比如开场戏里,宗大伟和成朗一行四人驾车行驶在努米亚街道上,外面忽然响起枪声。录音组原本对此只设计了几声枪响,而来到混录时,他们就发现了枪声数量不够,位置也需继续调整。
“能引起大骚动,枪声音量肯定要大。骚动人群主要分布在车的周围,说明枪离车的距离比较近。”蒋建强指出,根据故事发展去推理声音大小和远近,片中枪声的位置设计都有一定逻辑性,是精确到帧设计而来的。
《万里归途》工作体量大,制作周期短。蒋建强坦言,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这都是他从业以来最具挑战性的电影。“别说声音部门,留给导演剪辑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为了按期完成电影,当时导演还在进行画面精剪,声音部门就提前展开工作了。
他在混录阶段几乎每天都在连轴转,最后一天才拿到全片成品音乐,有些已经混录完的声音,在新音乐的基础上又做了修改。熬得最狠的几天,衣服没换,头也没洗,根本无暇顾及形象。饶晓志到录音棚里看到他,还调侃了一句,“怎么胡子都熬出来了?”
一部电影,凝聚的是整个剧组的心血。上映后的《万里归途》,断然不负众望。而最让蒋建强倍感欣慰的是,影片能够如期上映。曾经的通宵达旦,也就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