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后浪》的年轻演员一起拍戏很好玩,我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后浪》是吴刚第一次开弹幕看自己的表演。
一开始,他被扑面而来的弹幕吓到了,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看着看着,他发现很多弹幕提到了一个词,叫作“爹味儿”,他以为这是在夸自己当爹演得有味道,但一问身边的年轻人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
5月19日,他发了篇微博小作文,认证自己演的“任新正”确实有“爹味儿”,并认真地分析了一下“爹味儿”的来源。他写道:“他不是一个伟光正的人物。呈现有缺点,不完美的角色,这也是剧本最初吸引我的地方之一。”
后来,每在弹幕上看到一个看不懂的词,他就会问工作人员是什么意思,也因此学到了很多新词,比如“傲娇”“嗑cp”等等。
剧集播出中期,吴刚和娱理工作室聊起了争议下的任新正和《后浪》。面对所有尖锐问题,他无一回避,还经常会把我逗笑。
在“老戏骨”的标签下,吴刚仍保留着一份稀缺的少年感。
他对一切新鲜事物保持最原始的好奇和兴奋。他喜欢看网友评论,搜自己的名字进微博超话。夸自己的留言,他会美很久。骂自己甚至是造谣的帖子,他也坚信不是故意黑,而是“爱之深责之切”。这份少年感让吴刚在鱼龙混杂的舆论场中,既能平静地面对光环,也能坦诚地接受批评。
《后浪》,吴刚
以下是吴刚的自述。
“我信任《后浪》团队”
我没演过医生,尤其是中医,特别是《后浪》中任新正这样的从大学辞职,开了个师承班,立志广传中医的角色,起点非常高。没演过的角色,我都想尝试一下。
但同时我又挺担心的,因为我是门外汉,一个纯业余的人要演纯专业的人,对我包括所有演职人员都是巨大的挑战。我就怕作为一个外行人,不能准确地传递出剧本信息,让观众循序渐进地进入到剧情当中。
于是,耀客的团队就开始给我介绍《后浪》的前期准备工作。我听说编剧为了写这个戏,花了6年的时间学中医,最后拿到了研究生学位,我觉得她应该把对中医的理解都放在剧本里了。而且耀客是一个很专业的团队,拍了很多很优秀的作品,所以我相信他们的团队。
答应出演之后,我就开始狂读剧本,还在网上查了很多中医的入门知识。后来,我们演员、导演又和编剧一起去了趟大理,见到了编剧的导师刘力红教授。我们花了一周的时间,跟着老师一起出诊,学号脉,学扎针,观察他生活当中的言谈举止,对病人和家属的态度。导师习惯性的小动作,给人号脉的眼神,我都用在了角色上。
《后浪》,吴刚、赵露思等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刘力红教授问病人,不像我们去看西医,上来就问“你有什么病”“你哪里不好了”,而是会先观察,跟他聊几句,问问日常饮食作息,再把脉看诊。剧里有句台词说,“西医是治人生的病,中医是治生病的人”,这点我当时很直观地体会到了。
所以可以看到后面剧情里,任新正很多时候对病人都是不急不躁,和他聊聊天,观察他的状态心态如何,再对症看诊。特别是对那些上来就“哎呀我没救了”“我要死了”的绝症患者,任新正最先做的都是观察,看他神情,听他讲话,包括闲聊里试探几句,再做出应对,所谓“治人先治心”。
拍戏的时候,我们也有一位专门驻组的中医,每天都会跟着我们,我们有任何表现不准确的,他都会在监视器旁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我们也随时去请教他。既然要形神兼备,别给自己丢脸,别给中医丢脸,那就要有专业人士的指导。
现在剧里面大家争议比较多的细节,比如把个脉就知道前一天偷吃了什么,这个情节其实都是有解释的,是因为看见了没洗的勺子在水池子里,一闻是榴莲味。
《后浪》,吴刚
我信任《后浪》团队,所以我觉得他们对中医的解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在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再加上编剧6年的学习。我是一个外行,我不能为了这部再学六年,那这样这部戏就拍不了了。
其实大家本身对中医的了解是有限的,再加上现在大家追剧会有即时反应。但是编剧埋了很多伏笔,得一点一点地看。可能看到三集,你就说不对,其实是对的,得往后才能知道为什么,这是编剧的功夫和技巧。
所谓“传统”与“封建”
我看网上有评论说,这个师承班很扯淡,什么人都能去,没有门槛。
其实师承班是有依据的,卫生部有《传统医学师承和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考试办法》的52号令,不是我们一拍脑袋就成立了个师承班带学生。而且卫生部52号令规定,师承人员应当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或者具有同等学力,并连续跟师学习满3年,这个门槛已经不低了,不是胡来的。
《后浪》,赵露思等
我觉得能引发这些讨论,起码说明大家在关注这部剧。有一些批评的声音,对我也很有启发。
比如大家说“封建”的这一面,可能我们做功课的时候,包括在大理的时候,发现刘力红老师和徒弟的相处就是这样的。刘力红老师有点不苟言笑,他的徒弟对他非常尊重,比如和老师说话一定要站着,要尊称“师父”。但是刘老师也会关心徒弟的生活,关心他们日常作息,真的有点如师如父的感觉,严厉是对他的专业,亲是对他的家人,我当时说编剧写得还真像他们。
但观众的反馈让我意识到,现在年轻观众们对影视作品有更高的要求,他们希望能有一种价值观的传递。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观念,我可能要好好琢磨消化一下。
门槛这个问题上,作为戏剧结构来说,任新正的教学是无类的。师承班里边加入了很多不同背景的人,有的是专业的,比如祖传三代的大学生任天真;有的是对中医感兴趣的,比如律师杨小红;还有对中医比较排斥的,比如孙头头。这样的设置会产生极大的戏剧效果,能更好地在寓教于乐中介绍中医。
《后浪》,吴刚、赵露思
以前在我们了解的皮毛当中,认为中医都是祖传的,不传外人,传播的力度很小。那么现在我们希望能吸纳更多的人喜欢中医,了解中医,让他们知道怎么做。
比如孙头头,我先让她扫地,磨她的性子,之后让她跟着大家一起学习,上课睡觉都没有关系。后面再跟着师承班走一走,让她有治好病人的荣誉感、自豪感,一点一点养成兴趣、爱好和执着。中医传承不能只靠一个人,而是要靠一代人。
前一段时间我为了戏的宣传,去了趟上海中医药大学,跟学生们一起聊天。我觉得他们太有智慧了,对中医的理解非常精妙。所以我们不能一提到中医就叫老中医。中医老的是它的历史,它的流传,它的精妙,但中医的生活和现代人是一模一样的,也玩手机,也吃榴莲。
之所以任新正费尽心思想让孙头头加入师承班,不仅是因为她是姜氏针法的传人,看到后面大家就知道为什么了。
《后浪》,赵露思
“任新正不只是大男子主义”
我也看见有观众说任新正爹味儿,这些特性其实是剧本设计好的。作为演员来说,首先要考虑的是角色此时此刻的行动逻辑是否合理。
剧中有一个细节。他想辞职办师承班的时候,他不会先找老婆商量,因为他知道老婆一定会支持他,但是脾气会有点急。于是他先和师父师娘说,有了师父师娘的支持,他心里边就踏实了。然后,他为了哄媳妇开心,就带她去抓娃娃,在她最高兴的时候说这件事。
所以我觉得,任新正的行为逻辑是没有问题的,不能只用“大男子主义”下定义。他在家中的那一套有点传统士大夫的意思,就是说我一心扑在事业上,家里的事全交给媳妇管,自己当甩手掌柜。但是他后面有改变,有成长,这点就和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不太一样,他是会反思的。大家看最新的几集就会发现,他也在学着跟媳妇道歉,表达感谢,也学着做家务,虽然做得一团糟。
现在也有网友评论说,看到任新正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爷爷,很多长辈好像都是这样。人无完人,有爹味儿其实也好,不完美的人才是真人。这个角色和我自己差距也挺大的,生活中我和儿子处的就像哥们一样,什么都能聊。
《后浪》,吴刚、江珊
大家对这个角色的批评,我都陆陆续续看到了。关于网友的评论,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看,尤其我特别关注表演方面的讨论,虽然还不是太多。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演员演戏就是给观众看的,观众喜欢,大家都高兴。观众有一些建议和反馈,都是对戏的推动和对演员的关注,即使有负面的评论,也是因为大家爱你,才会说吴刚这场戏可能演得不太好,换一种演法是不是更好?
作为演员,当然希望自己饰演的角色能被所有人喜欢,但是这不能放在第一位。角色的真实和立体,必须放在这个前面。我不能只演自己认可的,跟自己价值观一样的角色。好的建议我都会吸收进去,在下一部戏当中如果有类似情节,我会把它弥补好。
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如果有时间能完整看完这部剧,再进行一个准确的判断。
《后浪》,吴刚
和赵露思、罗一舟“玩”得很开心
《后浪》剧组里有很多年轻演员,和他们一起拍戏很好玩,我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赵露思和罗一舟两位年轻演员都很勤奋,很下功夫,我觉得他们对角色的演绎是很有想法的。我们剧组气氛很好,拍摄间隙大家都在一块儿玩。
赵露思是一个特别有灵气的演员。我们在转场等布置机位的时候,赵露思还教我和江珊跳舞,但教得很受打击。因为我们俩要么手脚不协调,要么动作不到位,给她急得够呛。
《后浪》,赵露思
最近,我和江珊、罗一舟一起看剧集reaction,罗一舟说了一句“嗑到了”,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罗一舟还现场教我了。
我平时没事也会上网,刷一刷微博,写一写小作文。有时间的时候,还会在微博上搜自己的名字进超话,看看一下大家最近的评论。
前几天,我发了一段跳八段锦的视频。当时其实是优酷的活动,让每个演员都跟着老师学一段,特别仓促,我估计也跳不好,但是没办法,非让上。视频发出来后,我看有粉丝评论:欢迎来看吴刚老师和他新装上的四肢,给我乐得不行,网友也是真够贫的。
《后浪》,罗一舟
坦诚是最能感动人的,表演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我采访从来不看提纲,《狂飙》播的时候有很多尖锐的问题,我都说没问题,都可以问。和年轻人以及网友的相处,就像任新正师承班的思想一样,教学相长,共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