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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冬》主演分享对角色理解,导演陈哲艺:每个角色,都有我的个人投射

他的饱满精神似乎来自他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他讲起“拼命”日常,神采飞扬,“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他不能容忍作品中的一点瑕疵,“我不理解,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错字?”

电影《燃冬》导演陈哲艺正倚靠在门廊边,低头滑动手机。看见记者来访,他将手机扣在长桌上,露出笑容,走向预先准备好的采访椅。他身着印着“燃冬”两字的白色T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目光坚定明亮。

被赞叹状态极佳,他张大嘴,吃惊地说:“我刚飞了十几个小时从澳洲回来。”听说记者是他的影迷,他笑着打趣:“那你要拉二十个朋友买《燃冬》的电影票。”

他的饱满精神似乎来自他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他讲起“拼命”日常,神采飞扬,“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他不能容忍作品中的一点瑕疵,“我不理解,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错字?”

作为近年备受国际影坛瞩目的亚洲青年导演,新加坡导演陈哲艺的电影履历光鲜。

2007年短片《阿嬷》入围戛纳官方短片竞赛,2008年短片《雾》入围柏林电影节短片竞赛。2013年,他的首部影片《爸妈不在家》于戛纳电影节首映,并一举夺得金摄影机奖(最佳处女作),此后陆续将40个国际奖项收入囊中,创下了新加坡电影在国际影坛上的新高。2019年的《热带雨》,2023年的《漂流人生》,再次让陈哲艺站上了多个国际电影节的领奖台。

然而,即便如此,困惑和焦虑依然在陈哲艺的内心纠缠,他想要找到一些更“年轻”的东西。

他将镜头对准了三位生活在中国东北小城的“90后”,他们在相遇四天的时间里,彼此治愈。他为这部电影命名为《燃冬》,寓意“在寒冷的冬天点燃了彼此”。

今年4月,《燃冬》入围第7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位主演的演绎,令该片在戛纳首映现场赢得了长久的掌声。

8月22日七夕,电影《燃冬》正式上映。

01

一次捍卫导演身份的电影冒险

2021年,原定的《漂流人生》拍摄计划延期,陈哲艺有了一段空白期。

疫情之下,电影院关闭,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导演身份似乎被“抹掉了”。不可抑制的焦虑在他的心里生长蔓延,他迫切需要电影创作来获取一种身份感。陈哲艺拨通了远在北京的制片人电话,一次捍卫导演身份的冒险之旅,就此开始。

如陈哲艺所言:“《燃冬》是我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开始创作的产物,也是一次激动人心的历险。”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陈哲艺谈来了演员。除了女主角周冬雨是二次搭档,两位男主刘昊然、屈楚萧都是首次与陈哲艺合作。

“有没有看过特吕弗的《祖与占》?”这是陈哲艺跟三位演员见面时提出的问题。这部影史经典之作是《燃冬》最初的创作来源之一。

与《祖与占》相似,《燃冬》也是关于两男一女的电影。“三个人在很短时间里碰撞出很深的情感,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在彼此身上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治愈”,陈哲艺对三人说,“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迫切的拍摄意愿紧追着陈哲艺,他要在冬天结束前,完成拍摄。他向地图看去,看到了东北,那是中国最冷的地方。

“在中国,只要背景设在东北的电影好像都有一种包袱,我没有有色眼镜或包袱去看待中国的北方,对我来说,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陈哲艺说,“这是我第一次在寒冷的东北拍了一部冬天的电影,但是我不会把它列为东北故事。”他的视角中只有两个字:异乡。

也许是因为陈哲艺从小在热带国家长大,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试图创作一个有关火热内心的故事。总之,这个“冬天的故事”却意外令人感到温暖,用他的话说,“燃冬”的含义便是“在寒冷的冬天点燃了彼此”。

02

刘昊然周冬雨屈楚萧

演绎当代年轻人的心理困境

电影中,浩丰(刘昊然 饰)、娜娜(周冬雨 饰)、韩萧(屈楚萧 饰),内心深处都有当下年轻人的生存困境,有心理问题的困扰、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想要抛开一切的“躺平”。三人短暂相遇,相互治愈,最终与自己和解。

或许,电影中人物内心的困境,某种程度上也是陈哲艺的个人投射。聊到此处,陈哲艺停顿片刻,接着说:“其实我的每部电影,都有我个人的投射。”在《燃冬》里,这种情况更加明显,三个人物身上都有他本人的影子。

创作过程中,陈哲艺常与演员们探讨角色背景。周冬雨饰演的娜娜是名导游,“她是一个梦想破灭的运动员,18岁被迫退役后,没有一技之长的她,成了导游。”娜娜逃避着家人、朋友,每天面对众多游客,却难掩内心的孤独。

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也有着陈哲艺的影子。电影中有一个片段,浩丰拿起一块冰块对着灯光,冰融化的水滴在他脸上,他难以自持,放声痛哭。

这一情景来自于陈哲艺的真实经历,“那一刻我有一种无比的孤独感”,他回忆起自己拿着冰块流泪的情景,“在有那么多能量的地方感受到无比的孤独,一刹那我就开始流泪,越流越多。”当被问到那一刻的困境时,陈哲艺思考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只是那一刻的感触很深刻。”

屈楚萧饰演的韩萧是个惯于“躺平”的年轻人,一成不变的生活使他迷茫。“躺平”这个词对陈哲艺很新鲜,“我在网上读到年轻人的文章,他们会在一块儿聊‘躺平’。我对他们有好奇,试图去了解。”

陈哲艺不太理解“躺平”这件事,他一直努力向上,用他的话说,“我是一个拼了老命、每天睡四个小时的人”。但今年传出加拿大34岁的天才导演泽维尔·多兰宣布退出电影界的新闻时,也曾有那么一刻,“躺平”的念头闪过陈哲艺的脑海。

他已经拍了十年电影,他不能确定自己很努力在做的事情有多少人能看到。为了拍电影,他牺牲了太多陪伴家人时间。他想起,有段时间待在家里,每天7点起床,8点带孩子上课,有种特别的满足感。

他有时也会怀疑,这样忙碌的工作“是不是值得?”,陈哲艺低下头,喃喃道,“会不会到最后,还是(被评价为)一个‘小众文艺片’?”

不过,电影中,陈哲艺还是不肯让韩萧继续“躺平”,他让韩萧骑着摩托车,离开了那个安逸的小城,“我相信他应该试着探索,挖掘生命的可能性。去好好看世界。”

03

“拍情感,我可能拍得会比诺兰好”

在陈哲艺的电影中,常有东方式美学意蕴的体现,就连《漂流人生》的制片人都忍不住说:“你怎么把一部英语片拍成了小津安二郎。”

“我有一颗非常东方的心和东方的灵魂,在我的创作中很喜欢留白,留白本身就是一个东方美学。”陈哲艺说,那是心里面的东西,很难被抹掉。但他也有担心,观众习惯直白,他花心思设计的东西,能被观众注意到吗?

“其实我每次拍电影都是在掏心掏肺地拍,有些导演他可能拍的是剧情对白,但我拍的是情感,甚至我拍一个空镜,都必须要有情感、有情绪。”陈哲艺描述起《燃冬》中一个镜头,树枝被冰包裹着,日光洒在上面,冰块开始滴水,微微冒着气。那是电影即将结束的一个镜头,似乎也在诠释着“燃冬”的真正含义。

构建人物关系和情感时,陈哲艺也冠以复杂性和流动性,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燃冬》中的三位主人公的关系没有被爱情或友情局限,“很多时候,我们成年人的情感没有那么单一,我觉得没有所谓的纯友情、纯爱情。”

在陈哲艺的镜头里,你还会看到生活的细节,每一个画面生动饱满。陈哲艺颇为自豪:“可能我,就是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力吧。”但他随即又表示,对细腻的雕琢也令自己痛苦,“拍电影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痛的事情,我是一个不愿意妥协、不愿意放过自己的人。”

既然文艺片拍得“很痛”,被问到是否会考虑转型拍类型片时,陈哲艺又“反悔”了:“我不确定我懂得拍类型片,但是我懂得拍情感。拍情感,我可能拍得会比诺兰好。”

话毕,采访间里的媒体和工作人员,为他鼓起了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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