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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四个》:堪称惊艳的导演处女作,开启藏地“新新浪潮”

作为一部融合了西部、警匪、悬疑等多重类型元素的电影,影片展现出以往藏族文艺片中少见的准工业的制作水准和成熟的电影技法。同时,作为藏地类型片的尝试者,久美成列导演的《一个和四个》有着罗生门般的叙事结构,在影调上也弥散着藏文化的神秘气息。

10月27日上映的电影《一个和四个》,是一部堪称惊艳的导演处女作。藏族导演久美成列,出生于1997年,凭借这部影片成为东京电影节历史上最年轻的主竞赛单元入围者,而这部作品诞生的背景,是他作为北京电影学院应届毕业生的毕业作品。

作为一部融合了西部、警匪、悬疑等多重类型元素的电影,影片展现出以往藏族文艺片中少见的准工业的制作水准和成熟的电影技法。同时,作为藏地类型片的尝试者,久美成列导演的《一个和四个》有着罗生门般的叙事结构,在影调上也弥散着藏文化的神秘气息。

《一个和四个》海报

《一个和四个》作为一部处女作所展现出的“成熟”,在此前多个电影节亮相时都堪称“技惊四座”,这无疑得益于一批更加成熟的当代华语电影中坚力量主创的“保驾护航”,但对于藏地电影商业类型化的新探索,则是属于新一代青年创作者的自觉。

以久美成列父亲万玛才旦为首的“藏地新浪潮”提法已经很多年,虽然并非具有一个学术上明确的定义,但不可否认,在他带领下逐渐崭露头角的一批藏族电影人,也都以各自的视角开始了他们所理解的藏地故事的讲述。而久美成列作为与父辈们成长于不同时代背景下的藏族电影人,所关心的议题和讲述故事的方式从这部电影中也能够看到清晰的变化。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藏地新新浪潮”,类型精准,富有活力的视听意识不失沉着与老练,光影里流淌着的“荒蛮诗意”。

一个暴风雪来临前的早晨,一个饥寒交迫的孤独护林员,一个刚刚失去战友的警察,一个身份存疑的老光棍,一个“即将到来”的盗猎者……重重迷雾之中,真假警察身份扑朔迷离,衡量站边的每一刻都可能是生死一线间,拉满的悬疑感里满是关于人性善恶的判断题和选择题,而最终的答案,是一场引人深思的罗生门……

《一个和四个》剧照

影片的故事一开始就投入到紧张的氛围之中。风雪来临前夕,护林员和森林公安的开场带着互不信任的眼光和试探。“暴风雪山庄”的西方经典推理叙事模型被移植到荒僻广袤且神秘的藏地,随着护林员的视角展开的情节中,各色人物和线索一次次登场和铺开,强烈凌厉的视听技法下的环境中那些令人不安的吊诡因素与情绪。

久美成列展现出对于影片节奏极佳的控制力,88分钟的剧情中不断让观众跟随护林员的视角置身于扑朔迷离的生死抉择中,并不断推翻看似已经给出的蛛丝马迹和线索,好像一场沉浸式的荒野狼人杀,一面跟随情节提心吊胆,一面燃烧着脑细胞和片中人物同步着心理博弈。

尽管场景和人物都并非那么丰富,但整体节奏的紧密推进和画面中所包含的信息量,让这部影片在观感上绝不至于枯燥,藏族演员的面相里自带粗犷的野性气息,成熟的表演展现出普通人在极端恶劣环境下人性的扭曲,李丹枫极致的声音处理中清晰地放大画面中材质和动作的细节,通过声音沉浸式进入情境,也展现人物“草木皆兵”的心理状态。

《一个和四个》剧照

关于片名“一个和四个”,在许多场映后交流中都会成为引发观众讨论兴趣的问题。从视角来区分,可以是护林员和他在这一天里先后遇到的四个人——两个真假森林公安、老光棍根宝和那个业已牺牲的警察;从最终的结局来看,唯一活着的护林员和最终都成为尸体的四个人;从观众已知的信息来看,护林员是唯一的“明牌”,而其他四人所属阵营同样成谜;或者从最后的高潮戏回看,屋里的四个人,和大门打开静静看透一切的那头鹿,则似乎有了一重更高维度的读解空间。因鹿茸和狐皮引发的残忍悲剧,在大自然和她的生灵面前,都成了渺小和荒唐。

所有线索交汇到一起,高密度的闪回剪辑浓缩的种种因果轮回,如果没有最终出于“懂的都懂”的原因加上的那行黑屏小字,戛然而止的开放式结局能让观众和一脸懵的金巴一样猝不及防地呆着半天缓不过神来。现下这个公映版本的结尾,如同突然跳过了解题过程把答案直接怼到观众面前,对于非要“求个明白”的观众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友好。

而那些草蛇灰线藏在日记的笔触里,时钟的指针,离婚协议书的身份证、拉开皮衣露出的警号里……需要拼凑的信息很多,导演对镜头特别的选择给出了部分提示,但罗生门的意味和魅力,还是在于,谁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个和四个》剧照

久美成列曾在接受采访时给出解谜的关键提示——“观众需要想清楚每个人物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来这,他来跟这些人交谈,他有什么目的,这些东西是跟他的身份背景有关系的,把这些想清楚,才会更接近真相到底是什么。”同时,他也专门提到那个容易让人忽略的人,“死掉的警察其实是这个关键的人,让整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让片中的人离真相似乎就近在咫尺,又一下子远在天边。”

过往的观影经验中,藏语和藏地所提供的是一个更带有宗教和不同文化色彩的地域环境背景,因而产出的也大多是文艺片。尽管万玛才旦作为代表,在《撞死了一只羊》《气球》等影片中对叙事做出了更为积极的突破和尝试,藏语电影的处境始终处在个体表达和少数个体叙事的范畴中。

而《一个和四个》从观感上让人意识到,藏地原来是一个非常适合类型片生长的土壤,信息闭塞,风貌独特,藏地的人本身独特的性格和个性,都蕴含着足够多发生故事的可能性。而藏族导演似乎骨子里自带的那份对天地人神的敬畏和悲悯之心,在电影结尾鹿纯净的眼神中,直接、简练、凝重而无须多言。

久美成列也不同于他的父辈和前辈,未曾亲身经历那些真正属于民族的剧烈变化,12岁到北京,和汉文化融合亲近的年轻一代,也深知父辈们所擅长那种遥远生活下的“暗涌”和普通观众之间隔着并不容易跨越的文化壁垒。无论《一个和四个》是否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样一部电影的上映,都让人欣喜看到藏地电影摆脱固有的标签的新变化,既用传承和革新的视角诠释藏地文化,也让小众艺术拥有了真正进入大众文娱生活的可能性。

《一个和四个》剧照

关键词: 新新 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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