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杰威森享寿97岁，用镜头寻求正义的奥斯卡无冕之王

当地时间1月20日，好莱坞著名导演诺曼·杰威森（Norman Jewison）在洛杉矶家中安详离世，享寿97岁。杰威森从影超过半个世纪，在2003年全面退休之前，曾执导过《炎热的夜晚》《屋顶上的小提琴手》《月色撩人》等多部经典名作，本人也多次获得过奥斯卡奖提名。

诺曼·杰威森

好莱坞影史上最具分量的耳光

诺曼·杰威森1926年7月21日出生在加拿大多伦多，“二战”时曾短暂服役于加拿大皇家海军，复员后在多伦多大学完成学业，此后加入1952年才刚成立的加拿大广播公司（CBC）电视部，以助理导演身份积累下不少经验。

1958年，他跳槽加盟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并在著名演员托尼·柯蒂斯的提携下，完成了自己首部电影导演作品《四十磅的烦恼》。影片在1963年年初公映后，大受观众欢迎，也让杰威森获得信心，继续拍摄了《泡沫之恋》《名花有主》等多部爱情喜剧片。

1965年上映的扑克赌博片《辛辛那提小子》和翌年公映的冷战背景讽刺电影《俄国人来了！俄国人来了！》，都证明了诺曼·杰威森的导演才华绝不仅限于你侬我侬的爱情题材。尤其是讲述苏联潜艇误闯美国小镇沿岸的《俄国人来了！俄国人来了！》，在当年可谓是胆大敢拍，也让杰威森以制片人身份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而痛恨该片所传达的和平思想的美国右翼人士，则从此给诺曼·杰威森起了一个“加拿大小粉红”（Canadian pinko）的绰号，嘲笑他的左倾立场。

《炎热的夜晚》海报

很快，这位富有良知的左派导演，又拍出了一部让右翼人士更觉头疼的良心作品。1967年8月上映的《炎热的夜晚》，由著名黑人演员西德尼·波蒂埃领衔主演，讲述一位黑人警探在种族壁垒森严的美国南方不幸沦为杀人嫌犯后自证清白的故事。影片对当时的美国社会现实做出辛辣批判，也让杰威森第一次以导演身份获得奥斯卡提名。

诺曼·杰威森（右一）在《炎热的夜晚》拍摄现场

在《炎热的夜晚》中，波蒂埃饰演的黑人警察在询问白人嫌犯时被对方扇了一记耳光，他当即回击，也给了对面这位富有的白人地主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幕，在当年让银幕底下坐着的大量美国观众看得目瞪口呆，日后也被不少人视作好莱坞影史上最具分量的一记耳光，足以让西德尼·波蒂埃和诺曼·杰威森的名字永垂史册。

《屋顶上的小提琴手》海报

之后几年，他执导过经典犯罪爱情片《龙凤斗智》、歌舞片《屋顶上的小提琴手》和《耶稣基督万世巨星》以及暴力动作片《疯狂轮滑》，各种不同类型全都拍得有模有样，且票房和口碑均相当优秀。在1972年举办的第44届奥斯卡奖上，他凭《屋顶上的小提琴手》同时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提名，但均不敌热门影片《法国贩毒网》。

主动让出《黑潮》的导演之位

1984年上映的《大兵》是诺曼·杰威森作品中现代观众相对较为陌生的一部。不过该片在当年也曾获得最佳影片、改编剧本和男配角三项奥斯卡提名。影片由小霍华德·罗林斯等一群黑人演员领衔主演，当时仍属新人的丹泽尔·华盛顿也在片中饰演了一个小配角。

《大兵》和十多年前的《炎热的夜晚》如出一辙，也是借悬疑杀人破案故事为壳，讲述了美国南方严重的黑人白人种族矛盾，曾被华纳、环球、米高梅等多家电影公司拒之门外，最终诺曼·杰威森以自己只拿象征性的最低片酬作为条件，才说服了哥伦比亚公司投资600万美元进行拍摄。在1985年举行的第14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该片荣膺金奖。

诺曼·杰威森（左）在《大兵》拍摄现场

相比之下，1988年上映的《月色撩人》可以说是诺曼·杰威森知名度最高的导演作品了。该片由著名歌手雪儿和尼古拉斯·凯奇联袂主演，曾在美国电影学会（AFI）评选的好莱坞十佳爱情喜剧片中位列第八，也拿到了六项奥斯卡提名。不过，诺曼·杰威森在最佳影片和导演两项又都输给了当年的热门作品《末代皇帝》。不过，影片在前一年柏林电影节首映后，他倒是获得了最佳导演银熊奖，而这也成了诺曼·杰威森一生所得到过的最高的电影奖项。

诺曼·杰威森与《月色撩人》的主演雪儿（左）和尼古拉斯·凯奇

在此之后，直至2003年息影之前，杰威森又先后执导过七部作品，包括关注越战老兵心理创伤的反思作品《冷暖天涯》、讽刺资本主义世界贪婪成性的喜剧片《金钱太保》以及由玛丽莎·托梅和小罗伯特·唐尼主演的浪漫爱情片《我心属于你》。但最出名的，还要数1999年上映的《飓风》。

《飓风》海报

这部由丹泽尔·华盛顿领衔主演的真人真事改编作品，延续了《炎热的夜晚》和《大兵》的传统，讲述一名黑人职业拳击手如何被人诬告入狱又如何恢复名誉的正义故事，也让华盛顿获得了那年柏林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银熊奖，同时也是导演诺曼·杰威森心目中的个人最佳代表作。

诺曼·杰威森（右）与丹泽尔·华盛顿在《飓风》拍摄现场

1999年3月举办的第71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生平获得七次奥斯卡提名但始终空手而归的诺曼·杰威森，被学院授予一项欧文·撒尔伯格终身成就奖，以表彰他为美国电影做出的贡献。他一生共执导近30部电影，几乎从未有过失手之作。娱乐性、可观赏性和社会性、教育意义并重，是杰威森作品的一大特点。他曾表示，“拍电影时，我从没想过要借它来做什么大众宣教，不然的话，我干脆就去拍纪录片得了。”

除了拍过的那些电影，他主动让贤的故事同样也为影迷所津津乐道。事情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华纳兄弟计划投拍讲述美国黑人运动领袖马尔科姆·X生平的传记电影《黑潮》，已经找好杰威森来做导演，既因为他擅长拍摄种族矛盾题材作品，也因为他和丹泽尔·华盛顿私交极好，更容易说服后者加盟该片。

不过，让白人导演来执导黑人运动领袖传记电影的做法，却在当时的美国社会上引发不小反弹，梦想翻拍《马尔科姆·X自传》多年的斯派克·李导演更是直接批评华纳不该如此。很快，杰威森就主动退出项目，让位于斯派克·李。但他表示，自己退出绝非来自社会舆论压力，而是他也打从内心觉得，自己并非最合适的导演人选。

回到1945年，当时未满二十岁的杰威森曾有过一段美国南方之旅，搭顺风车去了密苏里州不少地方，亲眼见证了种族隔离制度的施行和美国黑人的不幸遭遇。“我搭车经过那个小镇，当地人指着某个地方，说起了上一次发生在这里的 白人针对黑人的私刑，我坐的他们那辆皮卡，正是私刑后拖着黑人尸体游街的那辆车。他们和我说起这些往事时，那种自豪的神情，让我大吃一惊。”

再往前，小时候的杰威森明明并非犹太后裔，却因为自己的姓氏中有着“犹太”（Jew）一词的拼写，常常遭到身边同龄人的歧视、嘲笑。追求平等、反对压迫的正义感，从小便在其心中萌芽，也让他日后借助手中的电影镜头，为我们贡献出了包括《炎热的夜晚》《大兵》《飓风》在内的众多影史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