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礼：AI是超级助手，而人类赋予电影灵魂

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进步，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引擎，同时也为中国电影产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

由唐季礼担任编剧并执导的奇幻动作片《传说》已经官宣杀青，该片一大亮点就是大规模地使用了AI技术来塑造诸如冰川神庙、荒沙大漠等宏大的场景，更是运用AI再现了年轻时候的成龙，并与成龙本人同场表演。

《传说》的背后，人工智能扮演了怎样的神奇角色？而站在电影与科技交汇点的中国电影人，又将如何展望AI与电影的未来？《今日影评》特别邀请资深导演唐季礼，共同探讨中国电影的AI时代。

电影《传说》中的AI技术应用

李丹：这一次《传说》用AI重现了成龙大哥的年轻形象，再次看到年轻时候的他，您是什么样的感受？

唐季礼：非常激动，在尝试还原出成龙大哥年轻形象之后，我发现真的很像。因为我从小就是成龙的影迷，没入行就开始看他的电影，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和工作中看到过他不同的样子，所以我也特别希望可以通过现在的技术，重现他红遍大江南北，红遍全球时候的样子，也通过这个电影重现他的风采。

李丹：当成龙大哥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出现在电影里面，他是什么反应？

唐季礼：他觉得太惊讶了，觉得现在科技真的太厉害了，啥都做得到，然后他看到就很开心。

李丹：在官方短视频里我们已经看到了成龙大哥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两人同框画面，所以这一次在电影里面都运用到了哪一些人工智能的技术去打造他年轻的样子？

唐季礼：我们是用Deepfake“深度伪造”的技术来做的，在换脸的技术上，给了AI很多年轻成龙的数据让它去学习。同时我们也要做一个3D头（像），可是3D头（像）的问题就是没有眼神，所以在全景武打的部分，我们仍然要用真人去表演。

拍摄中对AI使用的取舍

未来与AI的深度合作

李丹：在拍摄的过程中，人工智能技术除了帮助影片制作外，是不是还有降本增效的作用？

唐季礼：人工智能在编剧、视觉生成气氛图，包括制作预览短片上都能够直接帮到我们。像是一个美术场景，人工智能的数据库大，所以它有各种各样选择给你，可以说人工智能是我们电影人的“超级助手”。另外，在关于把演员恢复年轻这一块，其实李安导演在《双子杀手》中就已经做过了，但他是一帧一帧做的，成本非常高。所以《传说》跟《双子杀手》的成本相差很大，基本只有它的20%-30%，而且效率也更高了。

李丹：在拍摄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一些内容需要舍弃使用人工智能？

唐季礼：过分使用人工智能，观众可能就没有真实感。尽管Deepfake技术在某些方面表现出色，但我们必须承认，其像素精度仍有所欠缺。在手机或电脑屏幕上观看可能觉得尚可，然而当我们的电影在大银幕上放映时，每一个细节，包括皮肤纹理和毛孔，都会被观众清晰地捕捉到。因此，仅依赖这一技术目前还无法达到我们所需的效果，在使用这项技术后我们可能还需要进行额外的皮肤替换和修复工作。而且，它并不能完美地转换所有细节，比如眼泪和眼神，这些微妙的元素，它仍无法准确复制。所以在现阶段我们仍需要依赖优秀的演员来完成这些任务，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AI技术或许能够突破这些限制。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会选择那些表演出色的演员来担纲重任。毕竟，在一部电影中，骑马、射箭、打斗等各种动作都需要有真实而精湛的演绎。

李丹：那您又会如何看待我们的数字演员和真人演员之间的关系呢？

唐季礼：我觉得未来这个是一个趋势，演员可以利用自己的数字人“身兼数职”，电影创作人也可以大开“脑洞”，还原演员年轻的时候，甚至有些艺人已经离开了，也可以使用数字演员重现他们的身影。有些人说这个（数字人）会不会完全代替人，我觉得不会。因为数字人其实给我感觉，就像当年那个动画人，米奇老鼠、白雪公主。可能几十年大家都会喜欢它，可是喜欢的原因是幕后有个很大的集团不断地给它更新内容，不断地给它宣传，搞不同的活动来营销这一个人物。但它很难去跟你有更多的接触、交流，它做不到，最终我们还是要回归人的情感真实。

李丹：这一次唐季礼导演加成龙大哥加AI仅仅是打开了世界的大门，未来您还会期待和AI有什么样的更深度的合作吗？

唐季礼：比如AI智能人。AI智能人的一个好处是，有一些很危险的动作我们就可以不用演员去完成。因为当年拍《警察故事》《红番区》的时候，跟成龙一起，都是豁出命来拍的。但是目前如果完全使用一个AI智能人去做的话，通过程序安排它去做这个动作，沟通的成本又会很高。那不如真人完成，再换脸就搞定了。所以很期待技术发展后，能有直接替代这方面工作的AI智能人。

李丹：包括当Sora（文生视频）帮助导演创作视频的时候，其实每个导演有他自己的风格，但是不是Sora风格。

唐季礼：我相信我们人类本身的创意是AI无法代替的。因为sora给我们的视频是sora导演的，但换了王家卫、张艺谋，他们对于摄影和灯光的要求不同，风格也就不一样了。

李丹：人工智能未来的发展和布局，也正在影响着我们的电影行业，您会怎么看待人工智能这项技术未来的运用？

唐季礼：我们的电影发展史，其实就是技术的发展史。当初看《星球大战》的时候，疑问这么大的场景是怎么搭的，后来看制作特辑才知道原来是电脑画的；然后到《侏罗纪公园》，把灭绝的动物还原到真实电影中；再到现在AI创造出虚拟人物等更多可能，其实在电影发展的不同阶段，技术都给我们电影创作人提供了不同的帮助。以前没有AI技术，是凭我们自己去创造，现在有技术去帮助我们，会带给我们电影人无限的创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