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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佳片诞生,《刺猬》理想主义的光辉永远延续

《刺猬》并非时代的悲歌。它提醒我们,无论在二十年前,还是在今天,别被生活的艰辛困苦所囿,别被时代的洪流裹挟。我们要一直向前游着,直至抵达理想的太平洋。

暑期档渐入尾声,这个夏天,国产片能否还有新的黑马杀出?

第五代导演顾长卫,带着这部全身“带刺”的电影,闯入了观众的视野。

《刺猬》 

电影《刺猬》根据郑执短篇小说《仙症》改编,在第2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斩获金爵奖最佳编剧奖。葛优饰演的王战团行为跳脱,随心所欲,王俊凯饰演的周正因口吃自卑,留级两年。他们一个是“老顽童”,一个是“小大人”,他们是不被理解的异类、一家人口中的“病人”。

他们和刺猬结缘,也像是全世界眼中格格不入的“刺猬”。不合群的二人,因为懂得彼此的内心世界,成为忘年知己,灵魂“病友”,彼此陪伴,一起“发疯”。

有病的人

影片《刺猬》,改编自东北作家郑执短篇小说《仙症》。书名中的“仙”,便是出马仙的仙。为何请仙?看病。

有缘人通过“请仙上身”,令民间传说中的动物神或属地散仙能经由自己,替人看病查事、答惑解困。看谁的病?两位男主:王战团与周正。

在亲戚朋友眼中,他们两个,不正常。

葛优饰演的王战团,实打实精神病人一名。年轻时的王战团当过海军军人,后来因为经历时代运动,上级相互倾轧,他又咬死不肯站队,结果被两派联合起来批斗。

好好一个人,给关进储物仓,坐在铁皮板上没水没饭,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自那以后,便落下了病。时而发作,令家人忧心,亲戚介怀。

预告片中,也能看到王战团发病后的种种惊人之举。

不是把街坊四邻晒的大葱都镶在手臂,从屋顶往下飞:

就是扬起个小黄旗,带领刺猬过马路。

总之,在周正的幼小心灵上烙下了深刻印象。

王俊凯饰演的周正,家族中另一个“异类”。从小患有口吃,说话不利索。在班上被同学霸凌,回到家,还要忍受父母折磨。

在父母眼里,讲话结巴的周正,活着就是给他们丢人。拿通电的钳子烫舌根,用蝼蛄皮煮水逼他喝,要他嘴里含满小石头念字,磨得满嘴是血……

各种偏方齐上,就为了让儿子变得正常。

可结果呢?

非但没有效果,倒是让周正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留级一年,成了“初五学生”。

同病相怜,更能惺惺相惜。不正常的周正,与自己不正常的姑父王战团,渐渐处成了忘年交。

他俩一起下棋,一起谈天说地,还会互相交换中药来喝,调侃亲戚们对他俩病症的如临大敌。

王战团告诉周正,你没病。他是整个家里,唯一把周正当正常人看待的长辈。

而周正虽然亲眼见过王战团发病,却也没有恐惧和疏远,照旧陪着他,听他讲那些海上的故事,听他讲道理和作诗。

只有在彼此身上,他们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可在这个家的其他人眼中,有病,就要治!

吃刺猬的人

一个精神病,一个口吃,怎么治?周正父母带他看过医生,没治好。王战团的老婆不肯带他看医生,坚持“看了就是真有病,不看就不一定有病”。

科学手段不管用,科学手段不想用。剩下的路,自然只剩下求神问鬼。

任素汐饰演的赵老师,便是一位身上能走阴过阳的出马仙。

预告中,她口中念叨的“一请狐来二请黄,三请蟒来四请长”,指的便是狐狸、黄鼠狼、草蛇、蟒蛇这四样东北出马仙会请来附体的仙家。也有说法为“狐黄白柳灰”,赵老师便称自己为“白家人”。白,即是刺猬。

请仙过程中,王战团与周正倍受侮辱折磨。王战团的病,说穿了是源自运动期间,被强权逼迫、压迫着认罪。

如今赵老师却同样以“保家仙”的无上权威,逼迫他旧事重提,将全部伤心事翻出来,供人赏玩批判。声称他是做了亏心事害了人,被鬼缠上,才会时而发作。

周正自小因他的“残缺”,成为父母心中耻辱。他恨欺负自己的同学,也恨不能接纳自己,变本加厉伤害自己的父母。

赵老师却要他当众承认,是他忤逆父母、不务正道,这才有了今日之病。

说是医病,其实不过是撕开自己的伤口,换得家里人安心。因此,这件事后,王战团与周正偷偷溜到山上,抓了只刺猬,烤着吃了。

表面上是有人说偏方能治王战团的腿病,实际上却是两人对多年来压迫的最终反叛。病的不是他们,而是执着于“保全颜面”的家人。

有趣的是,如今二十余年已过,周正终于长大成人。出马仙这一行业,竟又在东北这片土壤复兴。

搞出马的,是为了挣快钱。找出马仙看事查事的,多半也是为工作、赚钱。说到底,暗藏在当地人心底的焦虑与不安,其实一以贯之,从未改变。

时代造就的悲剧,令失意的人就此彷徨。有多少人就此卡住,不上不下,庸碌一生?

反倒是得了精神病的王战团,看得透彻。“顺杆爬,一直爬到顶,你就是尖儿了。”

讲故事的人

顾长卫,“第五代”导演,是华语电影史上不可忽略的人物之一。张艺谋首次执导电影《红高粱》,便找来顾长卫担任摄影。

在此之后,顾长卫与张艺谋合作的《菊豆》,和陈凯歌合作的《霸王别姬》,和姜文拍摄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以及《鬼子来了》,部部堪称华语片经典。亦是这些影片,奠定了其对平民、小镇、时代变迁题材的喜好。

在张艺谋、陈凯歌等人开始尝试向商业片转型时,被誉为“中国第一摄影师”的顾长卫,毅然扛过第五代导演的大旗。

《孔雀》《立春》《最爱》组成的“时代三部曲”,经由不同方向与角度,以朴素粗粝质感,对平民生活及时代画像进行精致刻画。对第五代精英自觉以及启蒙大众使命感的延续,使得其导演身份很快得到观众认可与期待。

《孔雀》

然而在此之后,同样试图拥抱商业的《微爱之渐入佳境》《遇见你真好》,票房与口碑屡遭挫败。因此,即将上映的影片《刺猬》,可以看作是顾长卫重归自己擅长的领域,预备继续做批判时代的排头兵。

原著作家兼本片编剧郑执作为“东北文艺复兴三杰”之一,与纪实风格第五代导演的联手合作,委实令人期待。

运镜依旧是顾长卫的味道

良将不乏精兵。片中的王战团偶尔糊涂,却比任何人都活得清醒。这样时而举止惊人,时而蹦出两句大道理的角色,由葛优这一“小市民”代表来演,实在再合适不过。

他浪漫。读书或念诗时,眼中烁起专注而快乐的光。

他疯狂。

发病时干的都是惊世骇俗的事,面上却有着孩子般天真的快乐。

但,他也比其他人更像个合格的长辈。

会严肃地告诉周正,你没病。在接他放学时,带他跑出去买鸡架吃。

面对所谓能请仙上身的赵老师,他还会装疯卖傻,调侃嘲弄对方,以纾解心中不屑与不满。

他是被时代车轮碾进土里、逼至疯狂的小人物。可也是这个“病人”,跳出琐碎庸常生活的牵绊,仍保留了对梦想与激情的憧憬与想象。

放眼全国,大概也只有葛优,演得出王战团身上如此复杂层次。

周正身上,同样能看到王俊凯演技的进步。王战团是一家之主,为了妻子和儿女的幸福,有时他不得不忍,不得不低头。

而周正,他从未在父母身上汲取到无私的亲情之爱,这令他憎恨一切。

你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愤怒,他的执拗。他也希望自己能把舌头捋顺了说话,便不用再承受外界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样多恶意。

那份狠劲,既是对侮辱他的人,同时也刺向他自己。

某种意义上讲,他比王战团更倔强,也更叛逆。

大雨中喊出的那句“我恨我自己”,是他被困顿在自己人生中的真实心声。

但在含着血,对赵老师说出“你家白三爷,救不了我”时,在这份有如“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悲壮之中,他也终于想通。

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家人,是这个时代。自此,万事万物,都不会再卡住他。

顾长卫的电影中,从不缺乏那些在悲剧的命运、平庸的现实中追逐梦想之人。他们不妄图改变环境,只想为自己的生命奋力一搏。

在此过程中,注定有人被折断羽翼,跌入泥里。有人涉过重洋,披光重生。

王战团与周正,是忘年交,挚友,也是鲜明的对照组。只是长大成人的周正,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叫王战团的男人。

正是姑父的真挚与激情,给了他坦然面对生活的狰狞,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人总会归于尘土,但理想主义的光辉会在不屈的灵魂中永远延续。

东北文学作品,总脱不开现实的刺痛。顾长卫选择《刺猬》,正是因为疼痛过后,批判过后,仍有人能跃出藩篱,仍有曙光照彻这片丰沃黑土。

《刺猬》并非时代的悲歌。它提醒我们,无论在二十年前,还是在今天,别被生活的艰辛困苦所囿,别被时代的洪流裹挟。我们要一直向前游着,直至抵达理想的太平洋。

关键词: 理想主义 刺猬 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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