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土地,重庆影迷冒着42度高温参加了电影《最后的心事》重庆超前点映暨主创人员与观众见面会。映后,主创团队和重庆观众进行了热情洋溢的交流。影片最近在多地点映以来,现场互动和研讨会气氛热烈,引发了莉莉周观影团资深影迷和广大观众的好感及评议。90后青年女编导龚洵的新作出手不凡,影片令人耳目一新,通过融入城市与归隐乡村的两难选择,对老有所依、少有所为等关键问题进行了缜密思考,影片浸润着深切的人文关怀,以朴实清新的风格表达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心事”或“乡愿”。
编剧导演龚洵与本文作者合影
电影《最后的心事》最近在全国各城市的超前点映引发了观众的好感和热议。青年女编导龚洵的新作出手不凡,以朴实清新的风格表达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心事”或“乡愿”。这部影片巧妙融合了小津安二郎和李安的家庭伦理片手法,并展露出自己的诗化风格和温馨的人文关怀。
观众对“心事”或“乡愿”的感受五味杂陈,现场互动和研讨会的热烈气氛不亚于有火炉之称的重庆42度高温。影片主题已然超越了编导自述的初衷,蕴藉的镜语提供了宽裕的阐释空间:外出打工者回味乡愁浓郁;退休长者感叹老无所依、叶落归根;社会学家强调“临终关怀”;心理学家感悟“父慈子孝”;佛系认可“因缘和合”……我一向认为:众说纷纭往往是好作品的标志。
电影《最后的心事》剧照
一、家庭乱套、亲情疏离的现实
如果这部电影仅仅真实质朴、乡情共鸣,那还不算真好。该片更上层楼地具备主题蕴藉、艺术精炼的优质。其情思之沉稳、意蕴之厚重,都不像出自90后新手编导之手笔。酒要酿到52度以上,才有醇厚味道。
时代变革必然带来心理变迁,导致家庭地震强烈,老少代沟明显。当代全世界都在呼喊“男女平等”,区别在于:发达国家批判男尊女卑;中国家庭却普遍流行“阴盛阳衰”。影片中的这个平凡家庭的内部关系异化乱套,但所有家庭成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这并非特例,而是中国普通家庭现状的写真,中国家庭苦于父亲(男性)缺席失位、母亲(女性)僭越错位久矣!
上帝亲手缔造了人类第一个家庭——社会最小的细胞既非个体(个体太小)也非邦国(邦国太大),而是最小集体(家庭)。上帝设立了永不改变的家庭体制:丈夫和父亲为一家之主,实行问责制有序管理。中国现代家庭比古代家庭更加不幸的主要原因在于秩序颠倒——妻子(母亲)抢班夺权,僭越了家庭的法人代表。影片中的强势母亲对老公情感淡漠,连带削弱了儿女对父亲的顺服尊敬。丈夫(父亲)在家中基本没有话语权,而且在街坊邻居眼中,陈德迅也只是个一事无成的蔫吧老头。若非70大寿,各忙各的儿女们也很难聚齐回家看望父亲。我特别关注三世同堂合家欢的寿宴那场戏:寿星老汉头戴桂冠,把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口气吹灭,默默许愿也与众不同——不是什么发财致富,也不是健康快乐之类俗套,而是“回乡还愿打棺材”。表面看起来男主角沉默寡言,性格懦弱,其实内心意志坚定,主意拿捏稳当。家人对他的怪心愿虽然惊诧质疑,但总算集体顺服了一次家长。陈德迅好不容易找回了久违的当家做主的感觉。
电影《最后的心事》剧照
二、爱心纠错归位:个人和家庭的心理治疗
暮年危机的50后父亲跟事业瓶颈的90后女儿相伴返乡,父女同病相怜,一路磕磕绊绊。相映成趣的是父亲微笑着告别陈年旧事,女儿轻盈地超越城市喧嚣。两代人心理都起了微妙变化,各自完成了心理治疗:父亲了却身前身后事而心灵安息静谧;女儿从故乡获取灵魂启示而对城市打拼前景充满信心。父女关系在“回乡还愿”的过程中逐步化解。
一般的“公路旅程模式”电影都比较喜欢节外生枝,冲突叠加,但新锐女编导龚洵不落俗套,不枝不蔓,把内心波澜起伏置于外部动作冲突之上。表面的平淡潜藏着灵魂的博弈,节奏律动和场面调度恰到好处,诗情画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自然流溢而出。川陕杂糅的方言韵味幽长,山水相谐的取景锦上添花。观众须要留意父女二人长途跋涉返乡的路径:由东南城市向西北山区回溯,沿途景观必然显出巨大的精神文化落差和物质经济落差。陈老汉之所以选择绕道远行去见那三个曾经亏欠他的弟妹,并非去讨债出气,而是遵照主祷文教导的:“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太6:12)我们应当做的没有做,是债;应该说的没有说,也是债。免却债务才能在神审判之时保守无亏歉的清洁的心。如果没有从神而来的圣爱,陈老汉这种宽容谅解的大爱就不那么信实。我能够理解影片虽然没有追叙男主角性格形成的典型环境根据,但却实实在在使他活出了爱的见证。寻根即寻爱,寻爱必先通神,神是爱的唯一源头活水。女儿晓红一路上怒气冲冲、态度决绝,但最终被父亲的爱心感染,化解了对叔叔和姑姑的宿怨。父女血亲关系转型为师生教学相长关系,编导的独特之处在于——父亲(老师)对女儿的教育没有理论说教,而是身体力行的表率示范。爱,既需要感悟,又需要学习,还需要奉献、践行、传播。观众看到这里也许才会明白,古稀老人回乡打制棺材,其酒翁之意不在写实——“置办后事”,而在乎象征写意——“了却身前事”——放下怨毒、卸掉重担、将爱薪火相传。其实,有爱的地方,灵魂体协同诗意栖居之处就是人的家园。换句话说:无需“怀着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家园”(德国诗人诺瓦利斯),家园就在你自己向神敞开的心中。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人“最后的心事”即放下包袱重担,留下美好见证,奉献灵性慈爱。学会爱人如己是我们一生的功课。
近年来,有关心理治疗的文艺作品日益增多,广受欢迎,但其中误区也不少。把心理治疗当作心灵鸡汤来喝,治标不治本。佛学、道学、儒学提倡的修炼点化、明心见性,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空谈。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够成功实现自我疗救,只能他救——他救的外力也不来自任何人或任何团队,没有人能够自我超越或内在超越,人之救赎或外在超越的唯一源头活水在于创造人、供应人、爱护人、纠错人的全能神。人要想跟自我和解、跟他人和解,其前提是人神和好如初。没有神赐的恩典慈爱,人缺失了爱的能源,爱不起来。
电影《最后的心事》剧照
三、融入城市和归隐乡村的两难尴尬?
同龄的我能够充分理解古稀老汉“叶落归根”的乡愿,但我并不赞同影片在这个老掉牙的主题取向上用力过多(参见龚洵的编导阐述)。中华文化几千年离愁别绪的乡愿络绎不绝,乡恋执迷成为民族文化外向拓展交往的心理障碍。中华文化的稀缺资源恰恰在于旷野呼告和漂流守望。本片由于唤起了中老年人的集体无意识记忆,共情效果良好,但也迎合了愤世嫉俗者的逃避怀旧心理。
大多数现代中国人习惯于规律化的线性生活——两点一线或三点连线。
学 生:住家——学校
青壮年:住家——上班
老 年:住家——超市——棋牌馆
我提倡另一种生活方式:网状生活。
上帝起初创造天地万物之时,世界就已经成为互联网。但人类认识清楚网状世界的全息互联性质却历经漫长的万年过程。上帝创造两个性别性格不同的人,并促成人际交往关系(家庭内外),繁衍出错综复杂的社会网络建构。“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501页)每个人和每个民族的文化(文明)都必须在交往互动的网络中成长。社会学、心理学共同发现:个人和民族的交往半径越大,发展越健全,成就越高远。重庆家长把孩子送到北京或美国上学,不仅因为那学校更高级,而且因为孩子此后交往的群体对象更优化。
不识字的人属于传统文盲,缺乏交往和社恐的人叫现代文盲。
《增广贤文》说得有道理:“结交须胜己,似己不如无”。交往对象异己胜己比似己弱己的获益更多,落后民族主动跟先进民族交往是繁荣昌盛的必由之路。“三人行必有我师”亦为此理。跟有思想见识的对象交往,质量更高,正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网状生活有两个主要途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读可以跟属灵作者获取的特殊启示交往,旅游可以跟自然与人文景观的普遍启示交往,因此,上帝喜欢人类迁徙旅游而讨厌蜗居乡愁。为了避免思想固化偏执,有效预防老年痴呆,我们可以选择一种常态方法:喝茶聊天(比微信对话效果更好),这里的所谓聊天,当然应该指涉思辨碰撞、才学互补、问题探讨,而非茶余饭后的闲聊龙门阵。至于交往对话的频率,每个人可以随机调适。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贝娄的小说《晃来晃去的人》(1944)通过自我追寻和人生意义探索的情节,反映出人的普遍生存状况的困惑。影片中的父女二人在荒诞世界中同样进退维谷,处境尴尬。城里的人想冲出来,乡下的人想冲进城。融入城市和归隐乡村的两难尴尬,成为一个新的现实问题。实际上,许多城里人假羡慕乡村生活,不过换一换口味而已,当真让他们长久定居偏远乡村,又可能会叶公好龙、怨天尤人。真心喜爱乡野闲散生活如大卫·梭罗、陶渊明者寥寥无几,陶翁“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他之所以能够辞官归田、心安神定、悠然自由,关键在于“衣食无忧”,而非像人们误解的那样:喜欢贫穷、热爱劳动。千万别信这样的鬼话。大卫·梭罗的名著《瓦尔登湖》、哈代的小说《远离尘嚣》对城市生活太悲观,不如笛福《鲁滨孙漂流记》的城乡关系那么积极向上:鲁滨孙代表文明改造了野蛮,他不仅把物质建设带给了荒岛旷野,还把精神建设(信仰和恩爱)带给了他人。在属灵的人看来,城市和乡村的差别没有那么大。影片批判了多数派混日子的人生观(“日子好混得很呐”),人生不是混出来的,不管在哪里生活,人都应该为荣耀神而作见证,为爱人如己而奉献,就能彰显最优化的人生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