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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威尼斯影展参赛、参展影片公布,威尼斯和好莱坞寄希望于彼此

即将在威尼斯首映的《酷儿》几乎是当下电影处境的缩影。了解“垮掉的一代”背景的读者知道,威廉·巴勒斯在1950年代写作这部半自传体小说时,它的内容是禁忌的,小说直到1985年才出版。

《玛丽亚》

今年威尼斯影展的参赛、参展影片公布时,好莱坞和威尼斯影展各自松了口气:开幕片是蒂姆·伯顿导演的《怪奇大法师》,主竞赛单元有安吉丽娜·朱莉扮演歌剧名伶卡拉斯的传记片《玛丽亚》,妮可·基德曼大尺度出演《小心肝儿》,裘德·洛和尼古拉斯·霍尔特演对手戏的《教团》,丹尼尔·克雷格卸任007,出演惊世骇俗的《酷儿》,华金·菲尼克斯和Lady Gaga合作《小丑2:双重妄想》,阿德里安·布罗迪主演以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为原型的《野兽派》,还有导演阿尔莫多瓦执导的第一部英语电影《隔壁房间》,由蒂尔达·斯文顿和朱利安·摩尔主演。            

威尼斯和好莱坞寄希望于彼此            

主竞赛单元的21部参赛片,好莱坞全明星阵容的有7部,占三分之一。疫情造成的电影项目耽搁和好莱坞行业大罢工带来的影响都退去了,对威尼斯影展而言,好莱坞参赛团回归威尼斯,群星闪耀丽都岛,电影节又做回备受瞩目的“奥斯卡前哨站”。去年此时,好莱坞的演员们因为罢工而不能在威尼斯红毯露面,公众并没有像策展人和影评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把注意力转向电影本身,反而,人们更想念前一年“甜茶”提摩西·查拉梅在电影宫花园和丽都岛海滨引发的喧哗与骚动。在金狮奖电影《可怜的东西》和穿高定的女明星艾玛·斯通之间,看热闹的人群更想看到后者,红毯星光是电影节的第一生产力。            

今年,威尼斯影展把影响力的希望寄托于好莱坞时,好莱坞又何尝不是把今年秋冬颁奖季的筹码“押”在威尼斯。去年,兰斯莫斯导演的《可怜的东西》在威尼斯放映后,风评毁誉参半,但女主角艾玛·斯通在几个月后拿下了她的第二座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就这一点而言,威尼斯影展仍充当了“奥斯卡直通车”。但去年影展开幕前,《奥本海默》和《芭比》横扫暑期档,早早地预热秋冬颁奖季的白热化竞争。反观今年,截至威尼斯影展8月28日开幕时,这一年的前八个月里,好莱坞没有出现一部兼具艺术水准、关注度和高票房的现象级影片。上半年最能提振全世界电影票房、同时制造了大量话题的影片是《死侍与金刚狼》,在这部粉丝向的漫画改编电影里,男主角死侍大言不惭地形容自己是“漫威救世主”,不夸张地说,随着威尼斯影展开启秋冬影展马拉松,如果这些好莱坞一线群星们主演的“严肃电影”不能产生更大的声量,那么“死侍”就不仅是“漫威的救世主”,他可以充当“好莱坞的救世主”。            

被困在过去的电影            

明星及其附带的名利场光环构成了电影工业必要的一部分,回顾威尼斯影展的历史,伊丽莎白·泰勒赤脚走在沙滩上的模样,保罗·纽曼乘坐快艇驶向圣马可广场的背影,这些八卦的分量并不亚于金狮奖影片的艺术成就。威尼斯影展现任艺术总监阿尔贝托·巴贝拉珍惜和好莱坞之间迎来送往的情分,他希望回归的巨星们能唤回影展过往的荣华——不只是2019年以前的热闹,而是更早的巨星们一呼百应的电影好时光。然而今年威尼斯影展开幕前,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从事电影史研究的一位学者不无悲观地谈到,带有仪式和庆典色彩的电影节,无论威尼斯或戛纳,在当代的娱乐生活中正被边缘化;“甜茶”固然让少女们疯狂,但“甜茶”只有一个,好莱坞已经失去批量造星的运作能力,妮可·基德曼和裘德·洛的影响力甚至远不如网红博主。好莱坞,以及更多的电影,被电影的过去困住了,它们追不上当代生活。            

截至周末,威尼斯影展的日程过半,上述这些沮丧的预言逐一成真。开幕片《怪奇大法师》高开低走,导演成功地用特效影像制造了女演员莫妮卡·贝鲁奇的不老神话,但《怪奇大法师》是一部老去的《阴间大法师》,蒂姆·伯顿在1988年成功地开创出行业里前所未有的一种恐怖喜剧,创造了他独有的怪诞美学,然而到了2024年,他在重复他的1988年。安吉丽娜·朱莉的表演为电影《玛丽亚》和今年的影展力挽狂澜,已经太久没有得到合适角色的女演员朱莉扮演了1970年代失去了聚光灯下的位置、迟暮的卡拉斯,这部电影的力量来自咏叹调和音乐,来自两个时代的两名巨星级别的女伶、分别走在职业下坡路上的悲剧性的对照,歌剧变得小众,朱莉吸引不到今天的流量,她的表演和这整部电影构成一支昨天唱给今天的挽歌。导演贾斯汀·库泽尔在电影《教团》里,用纪实的影像风格和真实电影的手法,在大银幕上再造了1983年的美国,影片改编自一桩真实的案件,裘德·洛扮演了真实存在过的FBI探员,当第一批观众在丽都岛上看到惟妙惟肖的40年前的美国西北小镇景观,大多数在惋惜:“裘德·洛就这样势如破竹地老了?再也帅不回来了?”            

这些备受期待的“一线A卡的好莱坞电影”,游刃有余地讲述着往日的时光,却无法进入当代生活。即便是看起来百无禁忌的《小心肝儿》,妮可·基德曼扮演一个在两性关系里冒险的女高管,电影对女性欲望的声张带着时髦的大女主的爽快,但也像太多充斥着口号式输出的爽文一样,姿态就是全部,女性角色的工具人属性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小心肝儿》对照《玛丽亚》,后者是成熟的,也是过时的,《小心肝儿》手忙脚乱地追随当代思潮,但表达是笨拙的。这其实造成一种使人痛心的观感:电影所擅长的表达在应对当代生活时,显出力不从心。            

即将在威尼斯首映的《酷儿》几乎是当下电影处境的缩影。了解“垮掉的一代”背景的读者知道,威廉·巴勒斯在1950年代写作这部半自传体小说时,它的内容是禁忌的,小说直到1985年才出版。到了今天,“禁忌”的色彩消失后,往日的冒险变成暮气沉沉的罗曼司。电影改编仿佛一则陈旧的爱情故事,即便主演是前代007,这部一波三折艰难完成的电影,至今还在苦寻发行方。落伍的先锋,无法与今时今日的大部分观众产生共鸣的选题,无法落地的尴尬地位——《酷儿》如此,这一年威尼斯影展的“好莱坞严肃电影”莫不如此,更大范围的好莱坞工业又何尝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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