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之所以被韩国影视剧深深吸引,不仅仅在于大尺度、高概念,更在于故事背后指向的尖锐话题而屡被震撼,大呼过瘾。
新剧《贞淑的推销》便是这样一部话题之作。
《贞淑的推销》
该剧的女主角贞淑,由“不老美人”金素妍饰演,不少人因为她在狗血剧《顶楼》中饰演的“尖叫女王”千瑞珍,而对她印象深刻。
只不过,金素妍在新剧里扮演的贞淑,一改千瑞珍的浮夸,化身为温婉善良,坚韧奋发的事业女。
当然,本剧之所以引发热议,绝不只是金素妍的加持,而是在故事上就懂得营造反差效果。
一帮四十岁上下的已婚女性,在九十年代的偏僻小镇,做起情趣用品的生意。
由此引发的荒诞段子、女性困境、就业难题,才是这部复古味浓厚的创业剧,大胆有趣、引人共鸣的根本原因。
四个女人的“叛逆”
剧集一开始,就借一群农妇的闲聊,托起了女主角贞淑的不幸。
一位才搬到小镇不久的农妇,看到宣传栏上“辣椒小姐”的选美比赛后,生了让女儿参赛的念头。
对此,另一位农妇哂笑道:“你以为‘辣椒小姐’谁都能当啊!?要是没有她这样的姿色,还是断了念想吧!”
她是谁呢?这就是在柔光下妩媚动人的贞淑。
一个在年轻时拿过冠军的美人胚子,如今却一身素净,干着繁重的粗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美人如斯,为什么还中年遭罪呢?
正如其中一位农妇感叹的那样,贞淑抽到了下下签,嫁给了一位整日惹是生非、好吃懒做的流氓。这让贞淑不但得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担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
即便如此,当贞淑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用来支付房租时,却被丈夫无脑投资,全然不当一回事。
人生快要进入下半场,正上小学的儿子连书包都买不起,还得给废物老公收拾烂摊子,被生活所累的贞淑,碰巧看到一则招聘广告:月薪50万;工作自由;推销女性内衣。
这份工作像是为贞淑量身定制,可真当她走进公司,看到老板介绍产品后,整个人吓得目瞪口呆。
镂空蕾丝的情趣内衣,有着SM趣味的皮鞭,版型奇诡的丁字裤,还有一群打着马赛克的震动棒,这让贞淑三观彻底颠覆。
因为羞耻感直接溜走?确实有不少同来应聘的妇女撒腿就跑,但听闻女老板辉煌的创业史之后,贞淑选择了接受。
毕竟,能在首尔拥有大店铺,开着洋气的小轿车,还能经济独立,自信满满,这对处于人生低谷的贞淑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除了贞淑,还有另外三位女性陆续加入推销大潮,这些人中,有的是家境殷实、却生活乏味的贵妇;有的是孩子众多、丈夫无用的底层母亲;还有的是性情奔放、率真大胆的单身妈妈。
她们都有着或这或那的困境,而推销情趣用品,似乎成为这些女性改变命运的唯一契机。
和整个小镇为敌
《贞淑的推销》最开始勾起观众兴趣的,自然是它将喜剧段子和性元素结合的无比妥帖,将东亚人尤其是封闭保守的小镇居民,在面对情趣用品这样的“洪水猛兽”时,表现出的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营造得滑稽搞笑。
比如贞淑推销情趣用品的第一天,就状况百出。
她先是在公交车上弄丢了产品,之后又在和男主角邂逅时大出洋相,把一整包的蕾丝内衣、皮鞭和震动棒撒得满地都是,羞耻感瞬间拉满。
等正式向小镇妇女推销时,这帮人不是把丁字裤挂在脖子上当项链,就是好奇内裤中缝缺斤少两,没有缝合。
而当贞淑告诉她们这些奇怪设计的原因时,客户们统统吓得手足无措。
特别是当震动棒意外开启,在所有人手里震个不停时,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面对和性直接挂钩的产品,这些已经结婚,人到中年的女人,竟然都无所适从,只能以骂骂咧咧的姿态,慌忙应付。
更让贞淑哭笑不得的是,就在推销会结束,她们收拾产品时,警察竟然接到举报,怀疑这是家妓院,有人正在卖淫。
但喜剧背后隐藏的,往往是让人无力的悲剧。
贞淑在推销情趣用品的过程中,并不只是这些无伤大雅的尴尬场面。
小镇上的居民开始对贞淑指指点点,丈夫因为觉得面上无光而负气出走,事后竟然和贞淑的闺蜜偷腥。
即便是贞淑的母亲,都对贞淑破口大骂,用不再照顾外孙来逼迫她放弃推销工作。
可以说,贞淑之所以会让众人感到冒犯,不只是将原本“见不得光”的性事,摆到了台面上,更重要的是,她在与整个男权体系下的社会观念为敌。
不管是贵妇金姬,还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姈福,或是开着理发店的单身母亲姝莉,她们都或多或少地受到男性话语权的约束。
金姬虽然不用担忧物质生活,但丈夫只是把她当做金丝雀,用家庭主妇的身份充当无形的笼子,压抑金姬的秉性;
姈福的丈夫虽然总能提供情绪价值,对老婆一心一意,可油嘴滑舌的本性,又何尝不是渣男的另一种表现?以姈福的血汗操劳,换来自己的快活逍遥。
至于姝莉表面上摆脱束缚,自由自在,可单身母亲所承担的巨大压力,以及整个社会对她的隐形歧视,都让她必须另谋出路。
而这一男权价值观导致的女性困境,并不只是由男性施害,小镇上的房地产女老板、贞淑的母亲,都在维护这一套陈腐落后的伦理。
然而极其讽刺,又殊为悲哀地是,这两位老一辈的女性,同样遭受着丈夫出轨,大半生忍气吞声。
因为,不管是婚姻关系中的性生活,还是女性自身的性快感,在韩国的传统社会中,都不可能由女性决定。
就像是贞淑在尝试震动棒之前,从未尝到性高潮的滋味,而当三个姐妹询问贞淑的性幻想时,她也自卑怯懦,透露出悲哀的事实:“我前夫不喜欢女人在床上太主动,所以我习惯了配合他。”
而贞淑推销的情趣用品,恰恰是在给予女性主动的权力,她们可以用情趣内衣满足对性感的审美需求,也可以用震动棒“自给自足”,不必再依附于男性。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让小镇居民感到冒犯,甚至是恐惧。
韩式性喜剧
类似《贞淑的推销》这类性喜剧,在韩国影视剧中并不少见。
它们虽然深受欧美性喜剧的影响,但由于骨子里仍装着东亚文化的伦理,所以在具体情节上,往往呈现出一种杂糅质感。
古早时期的韩式性喜剧,最具代表性的是2002年的《色即是空》。
这部由任昌丁、河智苑主演的校园青春片,基本照搬了《美国派》的剧情设定,讲述了一帮大学生,在青春懵懂之际,做出的一系列荒诞行为。
任昌丁的挫男形象,河智苑的玉女气质,令不少影迷至今记忆犹新。而片中对性爱场面的调侃,对躁动的呈现,也都以搞怪的喜剧段落,贡献了不少名场面。
尤其是任昌丁爬到窗外,被探照灯直射的桥段,喜剧效果直接拉满。
随后多年间,韩式性喜剧虽然大多小打小闹,制作成本低廉,但灵感乍现的小众佳作仍不时出现。
《我的P.S.搭档》主打情色电话勾起的男女恶作剧;《我妻子的一切》剑走偏锋,丈夫雇人勾引妻子,导致一连串悲喜遭遇;《伟大的愿望》恶搞处子情结,在生死和性欲之间,用另一种角度看待青春。
值得一提的,是2016年的《工作女郎》,该片由两位性感尤物——曹汝贞和克拉拉联袂主演。和《贞淑的推销》类似,同样讲述姐妹花推销情趣用品,励志创业的故事。
《工作女郎》除了编织出大量的性喜剧段子,同样探讨了性爱对于婚姻的影响,以及已婚女性在事业和家庭之间的抉择。
相比之下,《贞淑的推销》的故事年代虽然更早,但在对男性话语权的批判上,显得更加犀利,也更发人深省。
而今年年初,同样是性喜剧类型的《好久没做》,将话题聚焦于“无性”婚姻的危机,以及背后复杂的夫妻矛盾。
该剧之所以成为爆款,在于它将现代人的疲惫感和性生活的乏味现象,做出了独到的探讨。
这一点,其实在《贞淑的推销》中,也有涉及。
当四个姐妹分享性生活时,生了一大堆孩子的姈福就意味深长地说道:“穷人的性生活美满,其实是不幸,如果你没有钱、人脉、房子,但性生活美满,那又能怎样呢?”
这些直戳韩国社会弊病的台词,看似是发生于剧中的九十年代初期,实则指向的是韩国的当下。
唯一遗憾的是,《贞淑的推销》仍免不了韩式甜宠剧的毛病,明明是一部讲述已婚女性搞事业的剧集,却让从美国归来的帅气刑警,屡屡帮贞淑解决难题,甚至组成CP,时不时撒糖。
这就让本剧女性力量的展露、女性意识的觉醒,变得有些站不住脚,难免披上了一层虚幻的外衣。
只希望后续几集,能专注于姐妹团创业过程中跌宕经历,这才是本剧最为核心的内容啊!